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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你瞧瞧,都四十多年了,还保护的这么好!那时的人也不会偷工减料。要是现在建个别墅,别说四十多年,连四年怕都保证不了!咱单位的白处长,给儿子买了套三居,请装修公司来搞装修,单位人都知道——‘装修前喜得兴致高涨,装修中累得腰酸腿胀,装修完气得头昏脑涨’……”
“我是说,1961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全国饿殍满地!”我打断他,喷着酒气,戏谑道,“可是,国家居然有雅兴在这儿建别墅!这别墅不但豪华,还质量一流,保持了四十多年还像新的!你刚才说了,每一块石头都是从山下运来的,你可以想象,漫山遍野是运送石头的劳工,不知道有没有累死的,饿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孟姜女万里寻夫,哭倒庐山几间别墅!哦,对了,不会有孟姜女的,孟姜女参加了‘铁姑娘队’,当上了劳动模范,还可能和男人们一起比赛搬石头。用车运?还是用手抬?他们个个饥肠辘辘,面露菜色,却中了蛊一样喜洋洋地搬运石头,肯定还‘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感受美丽新世界,享受幸福新生活!”
林宇被我扫兴,马上变成气鼓鼓的模样,发威道:“谬论!反动!你就反动吧!要是让别人听到,你等着蹲监狱吧!”
“拜托,现在是法治时代,我有权利自言自语,我现在宣布——‘我是本?拉登的姨太太,911是我指使的’,你现在去告密啊,你看看公安会不会把我关起来!”
他显然被我这谬论?住了:“你!你这个人怎么总和好人两样儿?”
我举起手中的半听啤酒——这是第三听啤酒,扬头干掉,然后对他说:“你们为个人当官! 为上级当狗!”
“放你妈的屁,说得好听!”林宇说,“我告诉你,一个县委书记看到我,都得好烟好酒地敬着!你算什么?在我眼中,在这个单位,你连根鸡毛都不如!你连办公厅都考不进去,你在这个单位都待不下去,是不是有臆想症?你还狂什么?你当你是谁?你那么‘为人民’,干吗不在县里继续当你的‘父母官儿’,你跑到省委机关来显摆什么?”
“没错儿,在你眼中,在赵部长眼中,我连根鸡毛都不如!可是,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就你?你常有理儿,你总有说词儿,你就胡说八道吧!你早该把嘴巴坐到屁股下面!”
“拜托,领导,请说话文明点儿!”
“对你也用得着讲文明?你是什么东西!破烂货!”
“是,我破烂,所以你才能占有我的身体。不过,林宇,我告诉你,就算你占有我的身体,可我的灵魂、我的灵魂还是高尚的!”
“对,你高尚!你牛,你比谁都能!天天像个大仙儿!你知道人们在背后怎么说你?”
“拜你所赐,他们一定说不出好话来!我当乡镇干部时,听村民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听见蝼蛄叫,还能不种地?’所以,我不怕。”
“你说我们是蝼蛄?!萧凌!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懂不懂得要尊重领导?你想干吗?你以为我主不了开除你?你干得那些破事儿,根本不配留在这个单位中!”
“你也就会用‘开除’来要挟我吧?你们单位的标准是什么?服从上司,用身体满足上司的兽欲?”我想我是喝醉了,借着酒劲儿继续说。
“打住!你先说说,你找女人的事怎么解释。你找女人也和我有关吗?”
“你为什么纠住那件事、那个人不放?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同——性——恋,那个郑风——碰——巧——是个女人而已!”
“少来那套!你的话比放屁还没准儿!连郑风都说你是个冷酷、自私、无情、狡诈的女人!我怎么就被你迷惑了呢?我真是瞎了眼了,把你从基层调来,又差点被你整死!”林宇又在庐山之巅大喊大叫起来。
“冷酷、自私、无情、狡诈,这是你给我的定论?”
“干吗?你还不认账?”
“我认。”我说,“我是个冷酷、自私、无情、狡诈的女人。那么,你那么精明能干,壮年有为,品德高尚,咱俩实在不是一路人。拜托你学会自我保护,离我远点儿,别让我污了您的清白,更不要被我‘整死’!”
“操你妈的!你整我整得还不够吗?你知道我吃了多少中药?得有半口袋了!我老婆天天给我找偏方儿,天天逼我吃药!”
“你老婆对你可真好啊,你真幸福。你就好好对她啊,再说,你们是夫妻,有国家发的红皮本本儿,法律保护,伦理道德不限制,再说有那本本儿,你们原来不在一个城市,政府出面把你们调到一起,你们再深情再疯狂也没有干涉!你和她上床,你和她干,日夜行淫不止,也是天经地义,别人还会夸你们‘恩爱有情’。可是,你为什么还想再占有我呢?我长相普通,不事修饰,我只是想做个好干部,想有机会为老百姓做点儿好事、实在事,我不想和你乱搞!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对你,我无情无义全占了!”
“你一点儿良心也不讲!”他?吼,“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贫困窝子里调出来的!”
“当然是您老人家!我一辈子感恩戴德、投桃报李还不够吗?我还得以身相许、忠贞不渝,你才满意吗!你说得没错,我是冷酷、自私、无情、狡诈的女人,我从来不讲良心!尤其是对你种好人,我自惭形秽,我狠毒,我他妈的自私得很!我当然不会讲良心!”说了句粗口,我心里的那根与“素质”有联系的神经,及时地刺痛了一下。我从包里取出烟,点上,深吸一口。
“你抽烟了?”他问,声音软了下来。
“小萧,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对你的一片真情呢?你知道我多么想疼你爱你!你整天像个刺猬,专门扎我!你要再不改脾气,这辈子也别想有人会爱你疼你了!一个女人,老大不小了,不成家,整天莫名其妙地,像什么话!”
“我当然想成家啊!可是要看和谁!”我在香烟的雾气中,幽幽地说。和谁?当然不会和林宇。
“你……”林宇摇摇头,“你知道的,我年轻的时候,只知道到了年纪就结婚……”
“不知道什么叫‘情投意合’,不知道什么叫‘曲线美’!只知道男女间的那件事儿!除了我,你在任何女人面前都是没有用的太监——我说的对不对?”我替他说完,又嘲笑道,
“你怎么像祥林嫂,你还有完没完啊?”
“你这段时间怎么脾气这么坏?你变了,变得更不讲理,变得更无耻。”
“被你逼的。”我提醒他。
“你欺骗我,也是我逼得你吗?”
“我欺骗你?你今年几岁了?如果你是个三岁的孩子,我有可能会欺骗你。可你不是,你年龄是我的两倍,你职位比我高得多,你又是大家公认的大才子,可见你也不弱智。那么,你怎么会被我欺骗?”
“你!你辞职的事,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你现在还不知在哪里喝风呢!你那次不是?我吗?你那回就是骗我!”
“可那次,你是希望我用我的身体给你做回报,事实上,你已经满足了啊!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老兄,就算你做了件好事,也没必要让人家永无休止地回报你吧?你以后多吃素少吃肉,多念经少歌舞,欲望就能减轻了!比吃中药管用!”
“你别太张狂了!我告诉你,我今天看在你喝多的份儿上,不跟你计较什么!以后不许你喝酒!我饶不了你!”说完,他走了,走出几步时,他又回来拎走他的食品袋,“我以前能决定你来,能决定你走;以后,我也能!不信咱就走着瞧!”
说完,他气鼓鼓地走了。
我在原地坐下,继续抽烟。
庐山景色很美,还有无数的历史名胜古迹。大家群情踊跃,独有我闷闷不乐,而且精神不济,除了胃口大开,狠吃酸辣的江西菜,在车上一定是呼呼睡,在车下就坐在一块石头上不走。不愿意走一步路,不愿意说一句话。
山上潮得很,洗了衣服总也干不了。晚上腿总抽筋,胸也胀得疼,我打电话问单位医务室的医生,他说,你的内分泌失调比较严重,你得继续吃药。慢慢调理,多注意休息就会好的。
次日有雨,赵部长发话,集体到宾馆的舞厅活动。我实在不想去,可一看林宇的盯我的眼睛,只好过去。大家有的跳舞,有的唱歌,有的聊天。我不会跳舞,有男同事来约,我都婉拒了。静静坐在小靳身边,听她唱歌。后天赵部长发话了:“唱歌,一人一首!按处室,挨着来!”
于是他们开始唱歌。唱革命歌曲,唱红色歌曲,确切地说,他们在唱文革时的“样板戏”。单位人多,一时轮不到我,在大家的此起彼伏的热烈喝彩和掌声中,我的疲倦再次袭来,我努力抵制疲倦,可还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这是在哪儿?雪山,草地,明媚的天空,着红袍的喇嘛,讲着方言的人群,我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想对她说,我没有背叛你,没有,我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做,我不能放弃这份工作,我的事业、我的未来,还有底层人民的召唤……可是她在哪儿,在哪儿?我焦急地找啊找啊……
“小萧,你干吗了?该你唱了!不知道啊?!”林宇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醒过来,神思回到现实中,走进舞厅中间,接过小靳手中的麦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