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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认知让小夏不由自主地从窗口探出身子。而窗外无预兆地伸出一只鬼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夏骇然中下意识地猛退,谁知那鬼手好像并没有把她拉下二楼的意思,用力过度的她反而摔倒在后面的床上。这个时候,小夏才意识到不对劲。
房间的温度对于夏天而言实在太低了,而且周围也安静的异乎寻常,能让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悄悄流动的寒意带着潮湿的气息,能让人从骨子里冷出来。她的房门敞开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具小小的骸骨站在那儿。她的面色苍白浮肿得象是被浸泡了一百年,从长发上不断滴下水珠,舌头伸得长长的,眼洞中有什么在诡异的闪光。她怀中的骸骨是一个孩子,他的全身只剩下骨头,唯有一双亮得诡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夏。
这是小夏生平第一次见到鬼魂,她心中的惊叫死死被堵在喉咙!她瞪着那个女鬼,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那女鬼往前飘了一步,她才惊跳起来,倚墙而立。
“跟-我-走。”女鬼说,声音又尖又颤,就象一个很冷的人从很远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她的耳边说着。然后它象陀螺那样拧转过身,飘飘荡荡地‘走’出去。
她突然说话让小夏惊恐之上又加惊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哪还有胆跟着它她。但此时房间里又想起其它的声音,有哭泣声,有牙关打颤的声音,有‘当当’的敲击声,有唏嘘的叹气声,好像房间里除了小夏还有众多的鬼魂共处,并渐渐向她靠近,直到紧紧簇拥在她身边。这让小夏不得不认为逃出去反而更好些,何况惊惧之下想起阮瞻还处于危险之中,她必须去帮他。
死就死吧!
小夏把心一横,咬紧牙关跟了上去。她不知道女鬼想要带她去哪,她只是下意识地跟在后面。慢慢她发现女鬼在把她往河边带,而且微弱的星光下,她再也看不见女鬼的样子,只觉得有个黑影在她前面不停地走,而那个幼儿的眼珠有如两盏阴森的小灯在黑暗中晃动,依旧盯着她不放。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几次几乎摔跤,这才发现,从旅店到河边看着很近,要走起来就要在窄巷中七拐八拐才能到达。她觉得走了好久才感觉到河水的气息,但也在此时脚下一空,直接掉到河里。
她绝望地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奇怪的是此时反而不怎么害怕了。而且她很快就发现,她虽然掉到河里并不停下潜,却没有感到水的压力和窒息,用她那三脚猫的游泳技巧随便划动几下四肢,竟然也能控制方向和前进,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的气泡里。
此时的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方血红的裙裾在前方若隐若现地飘动,不断指引她跟下去,像是要带她到什么地方。而不知是恐惧的原因还是‘那个们’的空间与人类不同,反正小夏觉得走了很长时间,才象突然推开一扇门那样,从一片昏黑中直接来到亮如白昼的河底。
第二十章 角斗(上)
那光亮来自许多道阮瞻画的符咒。这些纸质的东西并没有被河水浸泡毁坏,反而象一个个透明的小船帆那样鼓涨着竖立在水里,形成一个圆圈把阮瞻置于其中。而阮瞻此时的情形明显不太乐观,应该说是勉强支撑才对。他左手坚定地直直地指着前方,整个右手臂和双腿都被水草缠得结结实实。那些水草又密又韧,仿佛有生命般妖异地蠕动着,仔细一看原来是密麻的长发,象无数只鬼爪一样抓紧阮瞻,有的竟妄图扯掉潜水服上的氧气管。
显然阮瞻根本没料到怨灵会合体成功,所以一开始就处于劣势,目前虽然还在顽强坚持,但这样下去肯定会被耗死在水里!
小夏没时间思考,连忙把一直死死抱在怀里的纸盒打开,发现蜡烛小兔已经自动融化了,现在在她眼前的是一把两寸长的、上面布满小蝌蚪一样的咒语的血红色小木剑。
她小心地捏着小小的剑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那个一直背对着她站在符咒圈子之外的模糊‘人影’突然发觉了有人来打扰。它身子不动,头却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小夏。它披散着晚清时的人才会梳的头发,脸上的肉腐烂得七零八落,甚至有水草飘动、有小鱼游过,那双没了眼珠的无底眼洞恶狠狠盯着小夏,嘴角翕动。
“多管闲事者死!”虽然它没发出声音,小夏却明白它要说的话,一瞬间就知道它就是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那个怨气冲天的秀才!
它急速向小夏冲过来,小夏下意识地闭眼举手,那柄小木剑突然变成正常尺寸并迸发出耀眼的红光,一下逼得秀才鬼慌忙逃窜,连远处束缚着阮瞻的水草也尖啸着化为乌有。然而与此同时小夏的保护性气泡也宣告消失,让她一下感到了水压和窒息,从空气环境到了要溺水的边缘。
她想向阮瞻靠近,拼命游动着、挣扎着向阮瞻的方向前行,但剧烈的水流却推得她离他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再度陷入黑暗中去。
阮瞻早就看到小夏,可当时处在生死边缘的他没办法顾及到她。现在见她就要成为伺机蠢动的恶鬼的点心了,只好把一只离自己最近的符咒化做无形的绳索把小夏迅速拉到自己身边,并把氧气面罩拿下来罩在她脸上。
小夏大吸了一口气,窒息的感觉她可不想来第二次了。
这时,虎视眈眈的在一旁盯着的恶鬼,看准了这难得的时机一举打破了缺少了一枚符咒的保护圈,他们立即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包围,四周登时响起各种哭泣和嬉笑的声音。
呜――
哨子一样的轻鸣在他们耳边断续的响,涌动在他们身边的水流好像无数的手在抚摸、在拉扯他们,而一波波逼近的阴森凉气仿佛要把他们埋葬在这水底。
在这地狱一样的漆黑里,他们就象待宰的羔羊,而阮瞻是唯一的生存希望。所以尽管小夏怕得要死,还是清醒地摸索到阮瞻的脸,把氧气面罩轮流使用,还把血木剑交到他手里,并为了不妨碍阮瞻的行动,绕到他的背后。
在冰冷的河水中,隔着厚厚的潜水服,小夏好像依然能够感受到阮瞻身体的温热和有力平稳的心跳,这让她战胜秀才鬼的信心增强了一点。
阮瞻握着血木剑,用尽一切能力感受着黑暗中邪恶的气息,一边警惕着怨灵随时会来的攻击,一边摸索着把氧气筒卸下来挂在小夏身上,并把她护在怀里随着那哨声向反方向慢慢游动。他直觉的认为那哨子声没有恶意,所以当机立断地决定信任它。
虽然他知道今天必会和那个怨灵做个了断,但它预料之外的合体成功让它的力量成倍上涨,使他一上来就吃了暗亏,要不是小夏突然出现,他大概会被困死在这里。
现在他的保护结界碎了,而它的结界却罩在水波的四周,随时会把他们吞没,或者让他们无法逃脱。血木剑当然可以斩杀这种程度的怨灵,但它却聪明地躲在黑暗之中让他找不到,而长时间的自我封印让他的能力在体内沉睡,目前无法完全施展血木剑的威力,何况他又带着共用一个氧气筒的小夏,这样下去他们会因氧气不足而淹死在河下。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到下一段忽然变浅的河段能让小夏离开,而他可以放手一搏。问题是氧气的含量决定了他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而且他也无法在突破结界的同时还要应付它鱼死网破的袭击。
突然,血木剑嗡嗡地抖动起来,让他意识到在它有如盖子的结界里不仅后有追兵,而且前面有拦路的东西。
是它控制的那些冤魂吗?
他不知道。他只能把最后一张用于防身的符咒拿出来施放在他们头顶上,让符咒发散的光芒起码可以照亮方圆几米的距离。
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石匣,就在结界的边缘。由于年代久远,半沉河底淤泥中的石匣已经生满青苔。它的盖子紧紧地盖着,但此时却从里面传来阵阵敲击声,好像有什么要挣扎着出来。而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怨灵却在看见石匣后很是紧张,不顾危险的逼近。
这一切让阮瞻一阵兴奋,知道自己一直没找到的秀才的埋骨地就在这里,心里隐隐觉得可以趁着怨灵的慌乱解决问题,虽然凶险,却很有希望成功。
与此同时,秀才恶鬼意识到自己的命门被暴露,于是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它知道无法抗衡血木剑的威力,便化身为无数细小的水草利剑一样射过来,让还不能完全发挥血木剑威力的阮瞻一阵手忙脚乱,被伤到的地方浸出鲜血,而刺到他身体上的水草则变成尖耳尖嘴的狰狞小鬼,吱叫着往他身体里钻,其中有几只更是要咬噬阮瞻身后的小夏。
小夏害怕死了,可她不能远离阮瞻,眼看着他呛水而死。此刻她的脑筋反而非常清明,边躲避着小鬼的袭击,边从身后把氧气送到阮瞻那里。然后在确定阮瞻可以闭气一会儿的时候,扑向已被乱舞的血木剑震松的石匣前,用力推开盖子。
她惊得呆住了!
石匣不够大,里面的白骨恐怖的扭曲着,但是头发和牙齿却完好无损,一个随水飘动,一个森森然的叩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在白骨的脚边还有许多捆扎成一束束的头发,此刻它们正发出吱嘎的声响,前赴后继地想爬出来。
最诡异的,是白骨的胸腔里有一颗鲜红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第二十一章 角斗(下)
正当小夏被这意外惊得不知所措的时候,骸骨突然拧转了一下,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布满杂草的脸正对着小夏:“为什么要阻止我!”它突然叫。
它们哪一个才是秀才鬼?!
小夏分不清楚,只是惊惧得往后退。而阮瞻却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秀才鬼再与眼前这个心脏跳动的骸骨合体,否则他们会死无全尸。于是他不顾身后的危险,想也不想的把血木剑刺入那颗心脏。
骸骨痛苦的尖叫,激烈的扭动,把血木剑都带得脱离了阮瞻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