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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年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从来都没有羡慕过她的。
这时,一个跟陈洁洁年纪相仿的男人从另一端捧着好些零食走到她们身边,将那些零食搭积木似地垒在已经快放不下东西的购物车上。
“你是来抢劫超市的?”桔年听见陈洁洁笑着对男人打趣。
那男人也是跟她一般样貌出众,看上去便是一双登对的壁人。他好像说了句话,桔年没听清,只见陈洁洁“格格”地笑了起来,保姆怀里的孩子也跟着手舞足蹈。
“姑姑,我到底能买几个发卡?”一旁的非明没了耐性,扯着姑姑的袖子问道。
“嗯?”桔年回神的瞬间,却发现一直扭头与丈夫儿子相对的陈洁洁视线不期然间扫了过来,桔年下意识地一惊,然而那视线毫无反应地掠过,陈洁洁又转而低头去看丈夫刚拿过来的零食。
她静静地看了好几秒,才缓缓放下手里的东西,极其犹疑地转身,这一次,她凝视桔年,又转向非明,眼里渐渐涌起的不敢置信和震惊让桔年担心她下一分钟就因承载不了那么多的情绪而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毕竟是那么神似的五官,稍有不同的地方,那是另外一个刻骨铭心的影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尤在专心致志地对着超市的小镜子比划,究竟哪一对发卡让她带上去更像真正的白雪公主,无暇去留意大人渐渐氤氲的的双眼。
桔年若有所思地垂着头,但她并没有刻意去回避陈洁洁的眼睛,她没有对不起谁,也没有想过打扰谁、为难谁,所以这时轮不到她退避。
“你怎么了?”收银员已经为陈洁洁一家采购的物品装袋完毕,她身边的男人从保姆手里接过了孩子,也发现了妻子的异样。
“没什么。”陈洁洁如梦初醒地挽住丈夫,红着眼睛笑道:“我就是看到那些小发卡,忽然想起小时候特别喜欢,现在再戴头上,恐怕别人非说我疯了不可。”
男人顿觉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怀旧?好在你生的是个儿子,要是女儿,非被你打扮得满头满脑都是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那一家人的身影越走越远,非明终于挑好了自己最满意的两对发卡,桔年吁了口气,揽住孩子的肩膀。“好了吧,好了我们就回家。”
连非明都察觉到韩述在渐渐远离她们姑侄的生活,事实上,韩述确实怕了。平安夜的相逢,给了他很强的挫败感,但这挫败感与其说是软硬不吃的谢桔年给他的,不如说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他从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那样的无能为力。明明如此迫切地想留住她,可是不知道留下了之后又该怎么办;明明觉得有很多事情不对,却找不到一个理由驳倒她:明明是有话要说,那句话似乎已经到了喉咙深处,正待出口,偏偏又消失了。他以为自己的补偿是对谢桔年的救赎,可是当她一步步走开,他才发现自己更像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桔年离开后,韩述将蔡检察长送回了家。干妈年纪大了,身体不怎么好,韩述不放心她。一向亲厚的母子俩同坐车里,却第一次陷入了难言的尴尬沉默。如今仔细想来,自打桔年入狱后,韩述和蔡检竟然都从来未曾向对方提起过关于她的只字片语,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各自用不同的方法将那段往事深埋,很多事情不该说,也不想说,仿佛一说就是错。
车子停在蔡检住处楼下,还是她先开的。
“韩述,其实你心底上是怨着干妈的吧。”
韩述熄火,拔出车钥匙。“您早点上去休息,我自己打车回家。”
“有时我也怀疑,假如当初不是我阻着你,事情会是怎么样,是会更好还是更糟。”
“钥匙您收好了。”
“干妈不是冷血动物,花一般的小女孩子,当年我真没想过把她送进牢里……唉,阴差阳错啊!打那以后,每接手一个案子,我都反复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犯了太过自信以至于疏忽的错,一不小心,就可能有一段大好的前程在我手里葬送。”
“别说了行吗,您今天差点发病,脸色很差,现在也不早了,我也有点累。”
“我本来不想提的,可是她现在找上门来。韩述,我不想你跟唐业中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你可以怨我……”
“我谁都不怨就怨我自己,跟你没关系,行了吧,行了吧!”韩述吼出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愣了一会,颓然地将双手覆在脸上,也顾不得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
“其实这事一早就跟您没关系,您跟她无冤无仇,那时候要不是为了我,也犯不着淌那趟浑水。我不是没良心的人,这些我都清楚,如果我怨您,那我都成什么了?”韩述试着用自己逐渐恢复平缓的语调去弥补之前骤然的失态,然而娓娓道来,也是悲哀。“我就想,要是当时您别管我,让我坐了牢,或者让老头子打死我,现在大家都会好过一点……至少她看着我的时候……看着我的时候……”
韩述没往下说,伸出手就去翻蔡检藏在储物格里的香烟和火机,好不容易点着一根,深深吸一口,呛了一下,辛辣的味道蔓延至肺里。
“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您那便宜儿子在一块的,可您别把事情往坏处想,这事就是邪门,不过她未必知道你跟唐业的关系,也绝对不是因为过去的事情找上门来。”
“你怎么就能肯定?”也怪不得蔡检,她见过太多的恶,桔年的毫无所求让她没有办法相信。
因为我多希望她找上门来,向我讨回当初的债也好,什么都好。
可惜她什么都不肯要。她怎么能什么都不要?
这些话韩述没有说出口。
蔡检活了大半辈子,早已是人精一般的角色,韩述那点心思她先前还觉得意外,看他那丢魂落魄的样子,往深里一想,也就明白了八九分,赶紧把他手里的烟拿了过来,往窗外一扔。
“我说韩述,你对她那迷恋劲十一年都过不去?不行,好好的一个孩子,一遇上她你就犯浑。要说过去也就罢了,现在……别说她跟阿业不清不楚的,就算没那回事,你跟她在一起,再加上过去的事让你爸爸知道了,这不是,这不是……绝对不行,阿业也不能跟她在一起……”
蔡检光想着已经觉得如芒在背,韩述却被她话里的某个字眼触动,怔怔的。
他对自己说,这是为了补偿。可干妈说,他这是“迷恋”!
他想也不敢想的情节经由干妈心有余悸的话语里描述出来,他领着她站在韩院长的面前……想到这里,竟然连老头子痛殴他的一幕都变得没那么可怕,甚至有些期待。
疯了!
“我,我先回去了,今晚人多,迟了不好打车。”韩述昏头昏脑地推开车门急急走了出去,冷风一吹,觉得脸上更烫了。
第九章 索性不忘
元旦将至,新年的最后一天,韩述照例是回家爸妈家吃饭,跟家人一块辞旧迎新。
韩述最怕两老啰唆,打算故意磨磨蹭蹭到晚饭时间才出现在餐桌上,可韩母早早打来电话,说约好了大洋彼岸的姐姐韩琳,一家人通过网络视频来个大团圆,让他早些回来,免得误了时间。
韩述跟老姐感情还是不错的,因为韩院长始终不肯在女儿面前低个头,韩琳这些年也一直没有回国,通常是韩述陪着妈妈每隔一两年飞过去看看她。这许久不见了,也有些挂念,所以下了班就赶紧往家里赶。
他到家还比韩院长稍早一些,韩母的一桌饭菜已经准备好,只等他们父子入座。
韩院长看见儿子也没个好气,放了公事包就“哼”了一声,“韩检察官在白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慰问孤寡老人了?”
韩述在父亲看不到的角度朝韩母做了个鬼脸,嘴上倒不吭气。
等到一家三口洗好手坐到餐桌边,韩述看见了父亲染得根根抖擞的黑发和一尘不染的白色袖口,这都是韩院长一贯的典型风格,然而,当韩院长脖子上系着的那条异乎寻常的鲜艳领带跳入眼睛,韩述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来。
“爸,这条米奇领带是你们敬老院发的新年慰问品?”
韩院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习惯性绷得严肃的脸透出些微红,他松了松领口,清咳了两声,表示出懒得理会的神态。
韩母笑了起来,嗔着用筷子头去敲儿子的手,“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不过你爸爸年纪大了,品位也奇怪了不少。”
笑了一阵,韩院长果然又开始说起了韩述最头疼的事情。
“我说你最近的案子办得怎么样,市院那边已经交接完毕了,你还赖在城西院不走,大半年了,丁点大的案子都处理不好,也不知道蔡一林是怎么教你的。”
韩述不禁为自己抱屈,“这是我愿意的吗?爸,您别小看这个案子,我觉得背后大有文章。”
“哦?”韩院长低头喝着汤,漫不经心地应了句。
“王国华死了您听说了吧,他的赃款一直都没查出来,我联系上了他在国外念书的儿子,据他儿子交代,除了刚出去时王国华一次性拿出来的五十多万之外,确实没有别的重大开支,说了您也不信,王国华就是那种内裤破了都要补三回才肯扔的人,要说他一个人吞了这笔钱,我还真不能相信。”
“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所有的证据和线索都指向他吗?我一直怎么跟你说的,直觉会骗人,但证据不会。”
“不,不光是直觉,我前几天又跑了一趟王国华所在的建设局,也就翻翻一些旧资料,找人谈谈话,原本也不指望有什么突破,结果,竟然发现一些新的东西。他们内部曾经有人举报,一年前发展计划科经手批给江源集团下属的广利公司用于在建的温泉度假山庄的一块地,在程序上可能存在问题。广利的负责人姓叶,叫叶秉文,是江源董事长叶秉林的亲弟弟,而叶秉文和王国华之间一直过往从密,我有理由相信叶秉文也许给了王国华好处,而这是王国华犯事前最后一个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