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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目光对峙着,谁也不肯示弱,于是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
就这么等了一会,又等了一会,我的眼睛开始发酸了,但是他没有眨眼,我当然也不能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事,却不能输了气势。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真是个大胆的奴才”,男孩忽然把头靠近我,在我耳边轻轻说了这几个字,然后,手一松,退开了。
我当然也是立马退到安全地带,想着扫帚还在地上,不知该不该拣。
几个人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几个太监,真的太监,为首的已经匆忙跑到那个男孩面前,打了个千,嘴里说:“十四阿哥,好在找到您了,半夜里奴才发现您不见了,可真吓坏了,夜里凉,五更还要去上书房,这会儿还是回寝宫休息吧。”
那男孩哼了一声,抬腿就走。
还好,我今晚有点锈到的脑袋这会终于又运转了,我赶紧扑通跪在地上,只盼望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但是,上帝又一次忘记了我。
那双朝靴在我的正前方停下,“名字?”一个声音在头上炸响。
“什么?”我一时没反映过来了。
刚刚那个太监已经忍不住说:“十四阿哥问你话呢? 对了,是,是有人问我名字。
“奴婢瓜尔佳氏”我赶紧回答。
那双朝靴终于移动了,我忍不住松了口气,但是,那个声音却在不远处又响了起来。
“瓜尔佳氏?我记住了。”
冷汗,冷汗,还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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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
五月,阳光明媚的上午,气温已经很高了,其实这也难怪,这个时候的五月,由于是农历,其实也就相当于现代的六月,对于从小生长在东北的我来说,这个时候的北京,也些许有了下火的感觉,幸好,我不当白天的差,不然在太阳地下站上几个时辰,可真够戗呀。
只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五更之前,所有的清扫工作全部结束,这和每天一样,谁让我赶上了一位历史上不多的勤勉而有作为的皇帝呢?五更天,东方基本上还没什么发白的迹象,但是皇宫里,早已开始了一天的生活,皇帝上朝,皇子们进学,大概唯一比较安静的就是我们这几间小小的房舍了,建在御园的角落里,晚上辛苦工作,这会,正是我们一天中难得的补觉时间。
平时我是倒头就睡的,在从前,我也是一个每天半夜起来爬格子、早晨在家睡大觉,有点昼夜颠倒的人,所以来了之后,也没有不适应的症状。
不过,今天,没心没肺如我,也终于有了失眠的症状。
补了静双的缺,来的是一个叫小于的女孩,熟识之后,我和小于在每天早晨倒头大睡之后,主要的话题就是刺绣了,值得一提的是,古代女子必备的技能中,我只多少会绣点东西,虽然也不免把孔雀绣成水鸭,但是好歹我绣个花朵什么的,还能够一看。
这天回来,没有一丝想睡的意思,只好拿出花样子,有一针没一针的绣着,耳边始终回荡着十四阿哥的声音,“瓜尔佳氏?我记住了”,他记住什么了,我的扫帚,还是我要把他当刺客喀嚓了?
无论记住什么,恐怕都够我受的,这一刻,我才明白,在这样一个高度集权的地方,想明哲保身都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随便扔了一下扫帚,都能招惹到不该更不能招惹的人,真是没话说。
我还能怎么样,只能坐在我着小小的屋中,等待着各种可能发生的结果。
忽然,手中的针线被人劈手夺去,抓我的人来得这么快,我几乎反射性的跳了起来,眼前却只有小于一个人。
她睡眼朦胧,却坚定的拿走了我手中的东西,不行,手里不做点什么,心里就慌得更厉害了,我只好赶紧去准备拿回来。
但是小于的话却让我立刻又有了新的寄托,她说:“你手上已经有这么多针孔了,你预备还要扎多少下?”
她话音刚落,小屋里立刻传出我惊天动地的嚎叫,心不在焉的结果,手指被扎成了筛子,鲜血淋漓,刚刚还不觉得疼痛,经小于提醒,我开始疼得在屋子里乱窜。
已经渐渐习惯了我每每的惊人之举,小于也没被我吓傻,只是好心的寻了些香灰,帮我包扎。
“看你整天都是大大咧咧的,没什么难倒你的样子,今儿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手弄成这个样子,自己竟也不觉得,我算是服了。”小于忍不住说。
何止她服了,我自己都佩服自己,刚刚竟没觉得疼。但是,我只能摇摇头,说声:没什么。
在宫里的日子不长,也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索性都不说也就对了。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两天、三天……很多天,那个十四阿哥居然没再出现,当然也没找我任何麻烦,看来果然是个小孩子,忘性大于记性,我的小命,保住了,我欣慰的想。
转眼就要到六月了,宫里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皇帝要巡幸塞外,宫里忙着确定扈从人员。
塞外是什么地方呢?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以后的承德避暑山庄,不过以前读过一篇写避暑山庄的散文,隐约记得,避暑山庄应该是尚未兴建,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像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扈从的机会的,现在的塞外,当然也不是我曾经知道的那个地方。
想到皇帝出巡之后,后宫里上至太后、下至得宠的妃嫔都会随行,不尤松了口气。
小于在宫里的时间比我长,所以有一天她告诉我:“圣上出巡,听说要九月才回来。”也就是说,这个宫里,有整整三个月,没有什么主子会出入,我们的工作也多少能够放松一些,而且每个人都有白天当值的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小于是喜悦的,没有人喜欢黑白颠倒的生活,小于是,我又何尝不是,御园的盛夏,繁华似锦,虽然天气炎热,却也依旧美不胜收,不过这美丽,到了夜晚,就有点变味了,幽深的园林,宁静却也让人害怕,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在白天,欣赏这份难得一见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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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相逢
其实每天几遍的打扫,御园里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出现,这天夜里,巡视完自己的工作范围,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发呆。
工作不算繁重,只是规矩太多,打扫的时间从来没有灵活的商量余地,接近五更的时候,我们才能回去睡觉,现在,只能原地发呆。
“你果然在这里,瓜尔佳氏。”
就在我有点打瞌睡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猛然跳起来、转身,却几乎撞到人,我一时站不稳,在向后的反射作用下,跌坐在地上。
无声无息站在我眼前的,就是前些天,害得我食不知味、连觉都没得睡的家伙——十四阿哥。
我开始听见自己的磨牙声……
十四阿哥胤祯,就是我眼前站着的这个穿宝蓝色长袍的少年,今年也是十三岁,身材还没有发育完全,和我差不多高,此时正一脸贼笑的看着我。
可惜了这帅帅的脸,竟然流露出这样的笑容,我有点嫌恶的皱了皱眉,从他身上,我怎么看不出日后叱咤疆场的大将军王的任何风采?
看我坐在地上,迟迟没有起来的意思,胤祯蹲下身来,我们身高本来就差不多,所以此时,算是平视了。
他看着我,好奇而玩味,我看着他,看看这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半晌,他忽然又笑了出来,我一楞,因为那笑容,不在是先前的愚弄,而是很真诚的,一笑,云淡风轻。
他随即坐在了我身边,我没有动,也懒得动,因为并不觉得不妥。
对于我的反映,胤祯大约也是很吃惊,后来我才记得,宫里规矩,尊卑有别,奴才是不能和主子平起平坐的。
所以又过了一刻,胤祯才很轻的
我是个怪人?听听,这是什么话,于是我立刻反驳:“我那里奇怪了?你才奇怪呢,半宿半夜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吓人。” 胤祯没有马上说话,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笑了。
我发现他真的很喜欢笑。
正在我被他乌黑的眼珠盯得有点发毛,想着不知道该和这个小孩子说些什么的时候(虽然我这个身子也是十三岁,小孩子一个,但是我的灵魂可是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我熟悉的脚步声,我们要集合,同管事太监一起离开了。
于是我松了口气,马上站起来,就准备往外走。
向前迈出第一步,胤祯没有出声,我心里一喜,准备加速,手却忽然被用力握住了,不用说,就是那个死小孩。 “你姓瓜尔佳,名字是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要是让人看见这个场面,也不知会怎么样,我不敢冒险,只能拼命想把手抽出来。
“名字”,死小孩坚持,手上的力道也大了。
算了,我放弃,咬牙切齿的说:“婉然”。
然后,死小孩还是不松手,他看着我,还预备问什么,但是,脚步声真的已经很近了,是你逼我的,我果断的低头,一口狠狠咬在了那只死死拉着我的手臂上。
“痛”,他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松手,我赶紧抄起扫帚,三步两步从树丛中跳了出去。
一颗狼牙(上)
康熙四十年五月三十,皇帝巡幸塞外,上至皇太后、下到得宠的妃嫔、皇子、王公大臣,全部随扈,偌大的紫禁城,在一夜之间,冷清了下来。
我们的工作,似乎也轻了很多,夜晚的清扫虽然没有停,但人手却减半了,白天当班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当我第一次白天在御花园当值的时候,心里忽然很难过,白天的太阳很毒辣,北京的夏天一直是很热的,所以一起当值的姑姑才会主动把我调到白天来,反正宫里如今剩下的,都是皇上平时正眼都不会瞅的主子,讨好他们也没什么便宜,自己当然乐得白天在阴凉处纳凉。
御花园其实一直都是非常洁净的地方,宫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