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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帝目的已达,何必再会诸侯。便传谕诸侯,说是楚王谋叛,不及再游云梦,诸侯已起程者速回,未起程者作罢。自己带了韩信急返洛阳,大夫田肯却来进贺道:“陛下得了韩信,又治秦中。秦地居高临下,譬如高屋建领,沛然莫御。还有齐地,东有琅琊即墨的富饶,南有泰山的保障,西有黄河的限制,北有渤海的优处。
东西两秦,同一重要。陛下自都关中,秦地亦非亲子亲孙,不可使为齐王,远望陛下审慎而行。”汉帝听了,便知田肯明说秦齐地势,暗救韩信,因此有悟,便笑语田肯道:“汝言有理,朕当依从!”田肯退下,汉帝跟着就是一道谕旨,赦免韩信,不过降为淮阴侯罢了。韩信虽蒙赦免,心中究竟怏怏不乐,只居府邸,托疾不朝。
汉帝因已夺了他的权位,便也不去计较他礼仪。惟功臣尚未封赏,谋将往往争功弄得聚讼不休。汉帝只得选出几个人,封为列侯,以安众心。那时所封的是:萧何封酂侯。曹参封平阳侯。周勃封绛侯。樊哙封舞阳侯。
酈商封曲周侯。夏侯婴封汝阴侯。灌婴封颖阴侯。傅宽封阳陵侯。靳歙封建武侯。王吸封清阳侯。薛欧封广严侯。陈婴封堂邑侯。周緤封信武侯。吕泽封周吕侯。
吕释之封建成侯。孔熙封蓼侯。陈贺封费侯。陈豨封阳夏侯。任敖封曲阿侯。周昌封汾阴侯。王陵封安国侯。
这班总算功臣,封毕之后,还有张良、陈平二人,久参帷幄,功不掩于诸将。
汉帝先将张良召入,使其自择齐地三万户。
张良答道:“臣曩在下邳避难,闻陛下起兵,乃至留邑相会,此是天意兴汉,将巨授于陛下。陛下采用臣谋,臣乃始有微功,今但赐封留邑,愿于已足。三万户便是非分,臣敢力辞。”汉帝喜其廉洁,即封张良留候,张良谢恩退出。汉帝又召陈平,因为陈平为户牖乡人,便封他为户牖侯。陈平辞让道:“臣得事陛下,累积微功,但不是臣的功劳,乞陛下另封他人。”汉帝不解道:“朕用先生奇谋,方能大定天下,何以不是先生的功劳呢?”陈平道:“臣当日若无魏无知,怎得能事陛下?”
汉帝听了,大喜道:“汝之为人,真可谓不忘本矣!”乃传见魏无知,赐以千金,仍命陈平受封。陈平方与无知二人,一同谢恩而退。
诸将见张良、陈平二人,并无战功,也得封候,已不可解。
又见萧何安居关中,反封在列侯之首,而且食邑独多,甚为不服。因即一同进见汉帝道:“臣等技坚执锐,用性命换来,不过得一侯位。萧何并无汗马功劳,何以恩赏逾众?敢望陛下明示!”汉帝听了,微笑道:“诸君亦知田猎之事么?追杀兽兔,自然要靠猎狗,发纵调度,其实仍是猎夫。诸君攻城夺地,正与猎狗相类,无非几只走狗罢了。若萧何呢,镇守关中,源源接济军,发纵调度,俨如猎夫指使猎狗逐兽。诸君的有功,乃是功狗,萧何的有功,乃是功人。况他举族相随,多至数十人之众。他非但本人对朕有功,更把他的家族,助朕有功。试问诸君,能与数十家族随联么?朕所以因此重赏萧何,诸君勿疑!”诸将听了,不敢再言,后来排置列侯位次,汉帝又欲把萧何居首,诸将又进言道:“平阳侯曹参,冲锋陷阵,功劳最大,应列首班。”汉帝正在沉吟,忽有一谒者鄂千秋,出班发议道:“平阳侯曹参虽有大功,不过一时之战绩,何能加于遣兵补缺,输粮济困,功垂万世的萧何丞相之上呢?以臣愚见,应以萧何为首,曹参次之。”汉帝听了,喜顾左右道:“鄂卿所言,的是公论,诸君休矣!”因即萧何列首,并赐其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一面又奖鄂千秋,说他知道进贤,应受上赏,乃加封鄂千秋为安平侯。诸将拗不过汉帝,只索作罢。
汉帝又想起从前萧何曾赆他当百钱五枚,现在自己贵为天子,应该特别酬报。
便又加赏萧何食邑二千户,且封其父母兄弟十余人。更又想起田肯曾言应将子弟分封出去,镇守四方,一想将军刘贾,是朕从兄,可以首先加封。次兄仲与少弟交,乃是一父所生,亦该封他们的土地。于是划分楚地为二国,以淮为界,淮东号为荆地,封刘贾为荆王,淮西仍楚旧称,封刘交为楚王。代地自陈余受戮后,久无王封,封刘仲为代王。齐有七十三县,比较荆楚代三地尤大,特封庶长子肥为齐王,命曹参为齐相,佐肥而去。同姓四王,已分四国。惟从子信,未得封地,仍居栎阳,太公恐怕汉帝失记,特为提及。汉帝愤言道:“儿何尝失记,只因信母从前待儿刻薄,儿至今日,尚有余恨。”太公默然。汉帝嗣见太公不惬,始封信为善颉侯。汉帝因记长嫂不肯分羹之事,故有此名。人称汉帝豁达大度,真是拍皇帝马屁的言语。
一日汉帝独坐南宫,临窗闲眺。偶见多数武官打扮,聚坐沙滩,互相耳语,似乎有所商量。忙去召进张良,问他那班人究在何谋?张良脱口道:“乃在谋反。”
汉帝愕然道:“为何谋反?”张良道:“陛下所封,皆是亲故,旁人既没封到,免不得就要疑惧。一有疑惧,谋反之事,自然随之而来了。”汉帝大惊道:“这样奈何?”张良道:“陛下试思平日对于何人,最为厌恶。即以所恶之人,赐以侯位,此事即平。”汉帝道:“朕平日最恶雍齿。因其曾举丰乡附人,至今心犹不忘其事,难道反去封他么?”张良道:“陛下一封此人,余人皆安心不疑了。”汉帝乃封雍齿为什部侯。嗣后果然人皆悦服。汉帝又因居住洛阳已久,念及家眷,那时正值夏令。因命启跸前赴栎阳,省视太公。太公见了汉帝,无非叙些天伦之乐。当下就有一个侍从太公的家令,问太公道:“皇帝即位已久,何以太公尚无封号?”太公道:“这些朝廷大典,我实未尝学习,不封也罢。”家令道:“这倒不然,天下岂有无父之君的呢!我有一法,请太公试行之!”太公忙问何法?家令道:“皇帝究是天子,每日来拜太公,太公应报以礼节,让我来教给太公一种礼节。”太公听了,不知所云。正是:谁知失礼狂天子,不及知仪小侍臣。
不知那个家令,究竟在教太公何种礼节,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隔墙有耳面斥戚夫人窃枕无声魂飞安彩女
一座小小宫院,门外侍从寥寥,终日将门掩闭。左为绿密红稀的树林,鸟声如鼓瑟琴,轻脆可听。右为一湾小溪,碧水潺潺,清澄似镜。溪内一群鹅鸭,自在游行,若易朱漆宫门为数椽茅舍,一望而知是座乡村人家,何尝像个皇宫?此时汉帝便服来此,两扇宫门,翕然而开。汉帝忽见门内有一位白发老翁,葛衣布履,清洁无尘,手上持着一把小小扫帚,正在那儿扫地。及见汉帝进去,似乎扫得更加起劲,大有御驾光临,蓬荜生辉,扫径以迎的意思。当下汉帝见了,十分诧异,慌忙前去扶住大公。太公道:“皇帝乃是天下之主,应为天下共仰。
哪可为我一人,自乱天下法度的呢?“汉帝听了,猛然醒悟,自知有失。因将太公亲自扶至里面,婉言细问太公,何以有此举动。太公为人素来诚朴,不会说假,便直告道:”家令语我,天子至尊。为父虽为尔亲生之父,究属人臣。尔日日前来朝我,他教我应该拥剩в牛潘愫侠瘛!昂旱厶耍膊欢嘌裕潜鸹毓疵谑桃曰平鹞灏俳铮透伊睢R幻媸勾食寄廒鸫蠊匣剩┒ㄋ匠窠凇L潦牵嫉米碜鹑伲阈胗凳'迎门了。谁知太公为人,喜朴不喜华,喜动不喜静,从前乡里逍遥,无拘无束惯了。自从做了太上皇之后,反受礼节缚束,颇觉无味。因此常常提及故乡,似有东归之意。
汉帝略有所闻,又见太公乐少愁多,似有病容。于是仰体亲心,暗命巧匠吴宽,驰往丰邑,将故乡的田园屋宇,绘成图样,携入栎阳。就在附近的骊邑地方,照样建筑,縻篱茅舍,自成其村。复召丰邑许多父老,率同妻孥子侄,杂居新筑的村中,以便太上皇于清晨暮夜,随便往游,得与旧日父老,杂坐谈心,宛似故乡风味。太上皇果然言笑自如,易愁为乐起来。汉帝又改骊邑为新丰,以垂纪念。这场举动,总算是曲体亲心的孝思。
不佞对于汉帝,每多贬词,惟有此事,不肯没其孝思。
汉帝做了这事,心里也觉十分快乐。不料他的后宫里头,忽然后妃不和起来。
原来吕后为人,最是量狭。初来的时候,她见后宫妃嫔,个个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自己照照镜子,年增色衰,哪能与这班妖姬相比。不过那时她的丈夫,尚未得着天下,若是马上吃起醋来,外观未免不雅,因此只好暂时忍耐。
又因汉帝最宠的那位薄妃,对于她很能恭顺。非但不敢争夕,每见汉帝要去幸她的时候,她必婉词拒绝。有时还亲自扶着圣驾,送往吕氏的宫中。吕氏虽有河东狮吼之威,她倒也未便发了出来。一住数月,尚无捻酸吃醋的事情闹了出去。后来曹氏、戚氏到来,汉帝一概封为夫人。曹氏人甚婉静,倒还罢了。只有那位戚夫人,相貌既已妖烧,风情更是妩媚。汉帝对她本又特别宠爱,她为固宠起见自然对于汉帝格外献媚起来。因此之故,便遭吕后妒嫉。
这一天,汉帝适赴太上皇那儿省视,便不回宫午膳。吕后不知汉帝出宫,以为又在戚夫人房中取乐。午膳开出,未见汉帝进宫和她同食。她又任性,并不差遣宫娥出去打听,她却自己悄悄地来至威夫人宫外。戚夫人的宫娥,一见皇后驾临,正想进去通报,要请戚夫人出来迎迓,吕后忙摇手示意,不准宫娥进去通信。她却一个人,隐身窗外,把一只眼睛从窗隙之中望内偷看。看见汉帝虽然不在房内,但已听见戚夫人在对她儿子如意说道:“我儿呀!你此时年纪尚轻,应该好好读书,以便异日帮同父皇办理天下大事。”又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