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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左思右想,无计可施的当口,忽见几个家臣,从外面奔进来对她说道:“公主快快进宫贺喜!卫妃子夫,真个册立皇后了!”公主听了大喜道:“真有其事么?这是天从人愿了!”说着,赶紧打扮起来,急急入宫,先与武帝叩喜。武帝因她介绍卫后之功,温语留宫喝酒。公主又去谒见卫后,乘间忙把自己的心事,告知卫后。卫后道:“我无公主,怎有今日。
公主是我恩人,敢不竭力替公主设法?但是近日宫中多故,此事一时尚有阻碍。
“说着,便去咬了公主的耳朵,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公主听完,红了脸忸怩答道:”这个办法,好是好的,不过羞人答答的,叫我怎样做得出来呢?“卫后听了,微笑道:”这有何碍,现在陈后又已废去;韩嫣已被太后查出男扮女装之事,问了斩罪,仙娟妃子,早也失了万岁的欢心。只因太后为了窦太主与董偃合葬之事,深怪万岁不顾大体,万岁近来心下很不快活。公主改节再醮吾弟一事,虽比窦太主与董偃的事情,自然正当,可是机会碰得不好。所以我请公主以私情打动万岁。只要万岁答应了,太后那面总易设法。“公主听了,方知自己因在丧中,久不入宫,宫中这般的大变故,她都未曾知道,当下只得依计而行。
这晚武帝喝得大醉如泥的,由宫娥等人将他扶到卫后寝宫,脱去衣服,睡入衾中,便即沉沉睡熟,齁声大作。及至午夜,懒得睁开眼睛,即将睡在外床的那位卫后拥至怀内,云雨起来。所事未毕,似觉有异,急把眼睛睁开一看,谁知与他颠鸾倒凤之人,却是他的同胞姊姊平阳公主。不觉失惊问道:“你怎么睡在此地?卫后这人,又到哪儿去了呢?”公主垂泪道:“臣妾自从夫死以后,影只形单,寂寞寡欢,直到现在陛下又只知宠幸新后,忘记原媒。臣妾既被陛下所污,原可寻着陛下,惟思一个人既为妇女,应该稍存廉耻,豫窦太主的那等行为,很败刘氏门风,臣妾又不愿学她。卫后方才忽然腹中奇痛,适遇臣妾进来。卫后急于要去更衣,反恐陛下这里没人照应,特命臣妾暂卧外床,俾得伺候圣躬。谁知陛下忽忆旧情,又来相犯。”公主说至此处,更是泪如泉涌,失声而泣。武帝一见公主这般情状,倒也一时心软,极意温存一番,藉赎平时冷落之愆。公主便在此时,要求武帝纳她为妃,否则情愿死在武帝面前。武帝无法,急把卫后呼来,请她调处。卫后笑道:“陛下既为公主同床共枕过了,纳之为妃,也是正理。兄妹为婚的事情,古来极多,又不是陛下作俑。妾见陛下魄力雄厚,眼光远大,历代帝王所不敢为之事,陛下无不为之。像这一件小事,怎么反又踌躇起来呢?”武帝听了道:“天下之事,朕要如何便好如何。惟有宫内之事,太后要来干涉,朕是出名的一位孝子,怎好不奉慈训?”
说着,佯嗔假怒,一定逼着卫后替他设法。卫后一见其计已售,始向武帝笑道:“吾弟卫青,现方断弦,陛下何不将公主赐婚吾弟,太后那里,由妾自去请求就是。”
武帝听了大喜,那天晚上,一感娇妻解围之功,一与公主叙旧之乐,居然大被同眠,至于乱伦蔑理,哪还顾及。
次日,公主回家静候佳音,卫后便至长乐宫中谒见太后。
原来卫后最有心计,在做妃子时代,太后身边的人,无不尽情贿赂,因此太后的两只耳内,天天听见卫后的贤声。此次卫后的册立为后,太后故不反对。这天太后方在心痛平阳公主,青年寡居,又不便自己出口,叫她女儿嫁人。平时与武帝常常寻事,半是为此。卫后早已猜透太后的心理,故敢承认来求太后。
其实她是摔开武帝,由她提议,太后自然要见她的情分。当下见了太后,首先恭维一番,方将来意说明。太后一听她言,正是实获我心,非但满口答应,还要夸奖卫后,能识大体,对于姑娘,很是多情。卫后一见太后应允,赶忙回去奏知武帝。
武帝立刻下诏,令大将军卫青尚平阳公主。
成婚这一天,大将军府中,挂灯扎彩,靡丽纷华,不消细说。到了凤辇临门,当有傧相请出那位再醮公主,与大将军行了花烛之礼。谁人不说他们两人,真是天赐良缘。礼毕入房,夜深人静,展开鸳衾,成了凤侣。但不知行那周公之礼的时候,这位新娘,还记得她的皇帝令弟否?卫青自尚公主以后,武帝与他亲上加亲,当然越加宠信。满朝公卿,孰敢不来趋奉。儿有汲黯,不甚为礼,却与从前一样。卫青为人,倒也谦和,因为他本敬重汲黯,今见汲黯稍事锋芒,毫不介意。最可怪的是那位目中无人的武帝,也会见了汲黯生畏,平时不整衣冠,不敢见他。
一天,武帝御坐武帐,适值汲黯入内奏事。武帝自思尚未戴冠,不愿使他瞧见,慌忙躲入帷中,命人出接奏牍,不及翻阅,即刻传旨准奏。等得汲黯退出,方从帷中钻出就座,这是武帝特别待遇汲黯。此外无论何人,都是随便接见,傲不为礼,就是新任的丞相公孙弘进谒,也是未曾戴冠,便与接见。至如卫青,虽是第一等贵戚,第一位勋臣,武帝见他,总是穿着亵服。可见人臣立朝,只要自己正直,不问他是如何的雄主,也会敬服。可惜一班臣子,见理不明,只知阿谀为事,势必至熟不知礼,有害无益,这是何苦来呢!可是汲黯虽然心地正直,他的身体却不强健,略事操劳,便要生病,每每一请病假,总是再一至三。
这天,他又在病假期内,托了一个知己同僚,名叫严助的代向武帝展假。武帝准假之后,又问严助道:“尔看汲黯为甚等人?”严助答道:“汲黯居官任职,似乎亦与常人无异。若是寄孤托命,定能临节不挠,虽遇孟贲、夏育,未必能夺他的志操。”武帝听了,从此背后对人说话,总称汲黯为社稷臣。
不过汲黯喜黄老术,与武帝的志趣不同;并且言多率直,有时实令武帝难以承受。就是边界有事,汲黯却阻武帝用兵。武帝还道他书生胆怯,不甚采用。况且身边现有那位卫大将军,英武绝伦,数次出塞,并无一次遭挫,正可乘此大张天威逐退强虏。
说到匈奴,却又好笑,一败便逃,天兵一退,他就又来扰边,忽退忽进,捉摸不定。甚至今天入代地,明天攻雁门;不是掠定襄上郡,便是逼永昌安邑。于是元朔六年,武帝再使大将军卫青,出讨匈奴。并令合骑侯公孙敖为中将军,太仆公孙贺为左将军,翕侯赵信为前将军,卫尉苏建为右将军,郎中令李广为后将军,左内史李沮为强弩将军,分掌六师,统归大将军节制。浩浩荡荡,出发定襄。卫青外甥霍去病,年仅十八,熟悉骑射,官拜侍中,此次也自愿随征军中。卫青有心提拔,命为嫖姚校尉,另选壮士八百人,归他带领,一同前进。既至塞外,适与匈奴相遇,一场恶战,匈奴大败遁去。卫青暂驻定襄,休养士马。约过月余,便又整队直入匈奴境内百余里,攻破好几处胡垒,斩获甚多。一班将土,杀得高兴,分道再进。
前将军赵信,本是匈奴小王,降汉封侯,自恃路径熟悉,早由岔道杀入。右将军苏建,岂肯轻落人后。联镳继进。霍去病少年好胜,自率壮士,另走一路,去寻胡虏。直到深夜,各将次第回报,都说不见胡虏踪迹,无从追杀。卫青吩咐各自退去。
独有赵信、苏建以及自己外甥霍去病三人,不见回营,恐怕有失,复令各将前往追踪救应。过了一日一夜,各将纷纷回缴将令,说是不见他们三个的影子,只得回来。卫青听了,已知他们三个深入敌地,恐怕凶多吉少。方在惶惑不安之际,忽见苏建狼狈而入,伏地请罪。问他原因,苏建泣诉道:“末将与赵信,偕入敌境,猝被虏兵包围,杀了一日,部下伤亡过半,虏兵死的更多,我兵正好趁此脱围,不料赵信忽又变节,自带千人,投降匈奴。末将独力难支,仅以身免,特来请罪。”
卫青听了道:“按照军法,本应治罪;姑念将军没有畏罪投降胡奴,自来请罪,罚俸三月,戴罪立功可也。”苏建退下,有人私议卫青执法太宽,似非治军之道。卫青笑谕众人道:“我若将苏建治罪,以后将士偶有战败,势必降敌,谁人还敢回营呢!”
众人听了,方才明白卫青深有见地,无不悦服。
又过两天,卫青正拟亲自率兵去寻去病,陡然闻得敲着得胜鼓之声,由远而近,顷刻已至营门,跟着又见去病双手提着血淋淋的几颗首级匆匆进营。卫青急问所提的是何人首级。去病听了,且不答话,慌忙伏地自称死罪。卫青不解道:“汝既斩有首级而回,何以又说有罪?”去病道:“末将一时轻进,杀入敌军阵地。起初虽然胜了几仗,后来敌军愈围愈多,漫山遍野,竟集十多万人马。末将因为寡不敌众,一死虽不足惜,惟于我国的军威有关,一时无法,猝出敌军一个不防,幸将一员女将,活擒过来。当时敌方一见末将擒了他们的女将,锐气略挫,阵脚稍乱,末将始能突出重围,挟着女将落荒而走。边跑边问,才知那员女将,名叫翠羽公主,乃是匈奴单于的侄女。
她因被擒,思保性命,口述路径,使我逃出险地。
到了一座高山,她又叫我直上。那时末将尚未知是善意,便想结果她的性命。
岂知她又立誓情愿降汉作为向导,末将遂允其请。她又忸怩地说道,自愿嫁与末将为妻。末将责她无耻,行军之时,何能提到此事。她复申说道,她在她们国里,很有一部分人信仰她。她曾受平汉先锋之职,她既降汉当然不能再回匈奴。她的私意,只要嫁了末将,至少可以导我杀毙她们国里几位贤王。末将因已入了险地,只好权且应允。她一定逼着末将折箭为誓,末将既要羁縻她,便即答应。当下她就在高山之上,召集她的人马,又把我的壮士八百人,悉行改扮虏兵,回军冲入她们的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