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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溜耸耸肩。“人怕出名猪怕肥哪!”
“这样不是很危险吗?要是人家认出你来,发现你就是另外那个商人——”杜倪克问道:“就是摩戈人在找的那个商人,那怎么办?”
“你是说安巴尔吗?不会的。安巴尔很少到亚蓝国来,而且安巴尔跟雷达克长相完全不同。”
“可是这两个身分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杜倪克不解道:“安巴尔是你,雷达克也是你。”
“噢。”滑溜一边说着,一边举起食指:“这点你我都知道,但是他们不知道。对你而言,我看来永远像我自己,但是在别人心目中,我看起来就大不相同了。”
杜倪克露出非常怀疑的表情。
“雷达克老友。”一名秃头的德斯尼亚商人,从附近一顶帐篷里探出来招呼道。
“德佛乐。”滑溜开心地应道。“好几年没看到你啦!”
“看起来你生意做得很大嘛!”那秃头商人有感而发地说道。
“过得去啦!”滑溜谦虚地答道。“你现在都买卖什么货色?”
“我刚进了一批玛洛里亚地毯。”德佛乐告诉滑溜:“有几个本地的贵族对地毯很有兴趣,但却不喜欢那个价钱。”德佛乐嘴上这样说,不过手上却在说别的事情——你伯父放话出来,要大家都帮你的忙,如果你需要帮忙的话;你现在需要什么吗?——“你货包里装的是什么货?”德佛乐朗声问道。
“仙达力亚毛料。”滑溜答道:“和一些零零星星的东西。”——这市集上有看到任何摩戈人没有?——
——看过一个,不过他一个星期前就去佛闵波城了;倒是集子的另外那一端,还有几个嘉渥奈人就是了。——
——真是不远千里而来呀——滑溜比着手势说道。——他们真的是来做生意的吗?
——这就难说了——德佛乐答道。
——你能不能让我们待个一、两天?——
——进来谈、进来谈——德佛乐回答的时候,眼睛狡猾地闪闪发亮。
滑溜的手指充分显出他被德佛乐的提议嚇了一大跳。
——毕竟生意归生意——德佛乐比手势说道。“你们一定要进来坐一坐。”德佛乐大声说道:“喝杯酒、吃顿饭的。好难得见个面的,不叙叙旧怎么行。”
“求之不得哩!”滑溜有点无可奈何地答道。
一行人在德佛乐色彩艳丽的帐篷前下马。“是不是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凯达王子?”宝姨在滑溜扶她下马时,轻柔地对那小个儿的男子问道;她嘴角抿着一丝微笑。
“德佛乐?差远了。从几年之前,他中了我的计,在亚戈萨城的矿脉上亏了一大笔钱之后,他老想找机会赢我一把。不过,我会暂时让他觉得他占了上风;这一来,他的心情会很开朗,而等我一下子把他脚下的地毯抽掉时,我的心情会比他更开朗。”
宝姨笑了起来。“你真是无可救药。”
滑溜对宝姨挤了挤眼。
德佛乐的主帐篷里,燃着几个烧炭的火盆;那火盆把帐篷里照得火红,也流露出迎客的暖意。地上铺的是深蓝色的地毯,地毯上则散落着几个大大的红色靠垫,既可坐,也可靠。大家进了帐篷之后,滑溜便迅速地一一介绍。
“古圣,您的到来,令舍下蓬荜生辉。”德佛乐轻轻地说道,并深深地向老狼大爷、然后向宝姨躬身为礼。“有什么能为两位效劳之处吗?”
“现下我们别的不需要,最欠缺的就是消息。”老狼一边答道,一边把厚重的斗篷脱下来。“前几天,我们在路上碰到一个闹事的安嘉若祭司。你能不能探听一下,看看从这里到佛闵波城之间的路况如何?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量避开地方的械斗。”
“这事交给我就行了。”德佛乐对老狼保证。
“我也会四处绕一下看看。”滑溜说道:“只要德佛乐和我两人出马,绝对可以把集子里的各种风吹草动都打听得一清二楚。”
老狼以疑问的眼神看着滑溜。
“波多克城的雷达克从不错失任何做买卖的机会。”这矮个儿男子解释的口气稍微太急了点。“如果雷达克待在德佛乐的帐篷里不出来,看起来会非常奇怪。”
“我懂了。”老狼说道。
“我们总不会莽撞到让别人揭穿我们掩饰的身分,是吧?”滑溜一脸无辜地问道;不过,他的鼻子却抽动的更厉害了。
老狼弃守了。“好吧!不过你可得收敛一点,别弄到明天一早,帐篷外面就围了一群愤愤不平的顾客,吵着要你提头来见。”
德佛乐的挑夫把驮货马上的货包卸下来,另有一名挑夫带路,领着希塔前往集子边缘的马栏。滑溜开始在货包里上下翻找;只见他的手飞快地在毛料的角落和摺缝里探寻,然后德佛乐的地毯上,便累积起一堆价值不菲的小玩意儿。
“怪不得你在嘉默城的时候,一次要了那么多钱。”老狼揶揄地说道。
“为了掩饰身分,少不了要买些零碎东西。”滑溜答道。“雷达克的身边,随时都带着些新奇玩意儿,以便沿路做点买卖。”
“瞧你连现成的理由都有了。”巴瑞克评道:“不过如果换成是我,我才不会把钱撒到水沟里去呢!”
“如果我不能在一个钟头之内,把我们的老朋友的钱增加一倍,那我从此以后就洗手不干了。”滑溜发誓道。“噢!对了,我差点儿忘记,我需要嘉瑞安扮成我的挑夫;雷达克身边少说总有一、两个人手的。”
“你把嘉瑞安教坏就算了,但可别让他走岔得太远。”
滑溜华丽地躬身为礼;接着他把头上的黑绒帽调到一个几乎要掉下来的角度,带着身后背着一大包宝藏的嘉瑞安,然后挺胸昂扬地走进亚蓝大集,就像个要走上战场的战士似的。
跟德佛乐隔了三个帐篷的那个特奈隼商人非常棘手,滑溜虽卖了一把镶珠宝的匕首给他,但是对方肯付的价钱,只有那匕首真正价值的三倍;不过接下来,有两个亚蓝人次买了一模一样的银制高脚杯,而这两人的买价虽天南地北,但是要弥补方才的挫败是绰绰有余了。“我就喜欢跟亚蓝人做买卖。”滑溜在他们走过帐篷间的泥路时喜孜孜地说道。
这个狡诈机灵的德斯尼亚人在大集子里四处穿梭,伺机攻击。要是卖不出去,他就买进;要是不能买进,他就以物易物;要是连以物易物都没办法,他就闲聊探消息。少部分比其他同业更睿智的商家,干脆一看到滑溜就躲起来。嘉瑞安对这小个儿男子的热忱非常佩服,而且也渐渐了解到,滑溜为什么对这个以折服对手的满足感为优先、获利尚在其次的游戏如此着迷。
滑溜的战利品,各色各样都有;不管是谁,滑溜都很愿意跟对方做买卖;而且他就在别人的地盘上就地讲价。特奈隼人、亚蓝人、吉鲁克人、德斯尼亚同胞、仙达人,通通败倒在他跟前。不到傍晚,滑溜便把他在嘉默城买的货色通通卖光了;他的钱包挤爆了,而嘉瑞安肩膀上的包袱还是跟出门的时候一样重,不过现在装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同了。
虽是如此,滑溜却还眉头深锁。他手里把弄着一个小小的、棕色的精致玻璃瓶子;他刚以两本象牙精装本的瓦西德诗词,跟一名历瓦人换了这一小瓶香水。“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烦?”嘉瑞安在两人走回德佛乐的帐篷时对滑溜问道。
“不晓得到底是谁占了便宜。”滑溜只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这玩意儿到底值多少,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那你何必把香水收下来?”
“我虽不知道值多少钱,但这点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你就转卖出去嘛!”
“既然不知道该开什么价钱,哪还能做买卖?我若是要价高了,根本没人会理我;我若是要价低了,集子里的人会笑掉大牙,以后我还怎么立足?”
嘉瑞安憋不住笑出声来。
“我可不觉得这有那么好笑,嘉瑞安。”滑溜敏感地说道。他们走进帐篷的时候,滑溜还是闷闷不乐,情绪也不太稳定。“哪,刚刚不就跟你说会大赚一笔的吗?”滑溜一边把铜板倒到老狼的手里,一边有点莽撞地对老狼说道。
“你在烦什么?”老狼一边问着,一边朝这小个儿男子的臭脸瞄了一眼。
“没事。”滑溜简短地答道;然后他一眼瞥见宝姨,于是脸上突冒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滑溜走到宝姨身边,躬身说道:“我亲爱的宝佳娜女士,仅以此微不足道的小纪念品,向您致上最高的敬意。”接着滑溜脸一红,把香水献给宝姨。
宝姨的眼神,既是高兴、又是猜疑;她拿起小瓶子,小心地转开了相当密合的瓶塞,然后拿着瓶塞,以优雅的姿势轻轻触碰手腕内侧,再把手腕扬在面前,以捕捉那股香气。“怎么,凯达王子。”宝姨喜出望外地说道:“这个礼物很贵重呀!”
滑溜的笑容显得有点不大自在,接着他仔细审视宝姨的脸色,想确定她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然后滑溜叹了一口气,走到外面,自怨自艾地怪罪那个历瓦人骗得他团团转。
过了不久,德佛乐便跨进帐篷;他把条纹斗篷往角落一丢,然后在火盆上烤火。“能探到的消息我都探了,看来,从这儿到佛闵波的一路上都很平静。”德佛乐对老狼大爷报告道:“不过刚刚有五个摩戈人进了亚蓝大集,后面还跟着二十来个苏尔人。”
希塔抬头看了一眼,他的鹰眼显出警觉的神色。
老狼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们是从北边来的,还是从南边来的?”
“他们声称是从佛闵波来的,但是那些苏尔人的靴子上沾了红土。但这里跟佛闵波之间,可没有红土,是吧?”
“当然没有!”曼杜拉仑肯定地宣布道:“唯一的红土区在北边。”
老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