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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绎始终不想苏络能及时的找到周大哥阻止他去提亲,所以就放慢脚步,最后干脆拉着她去看热闹。
古代的热闹跟现代的差不多,都是大家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给事主出一些不算高明的主意,明明很八卦还要做出一副我是为你好的凛然样子。
热闹的核心人物是一对母子,母亲二十出头,儿子四五岁的样子,都带着孝,搂在一起哭,面前摆着两筐铜钱,铜钱这边,是三个男人。
苏络挤在人群里听了一会,配合着知情人士的八卦宣传,对事情有了大致的了解。
人物介绍:
甲方:李氏和她儿子
乙方:朱仙镇祥记干货掌柜和伙计两枚
事情经过:
贫农李氏于某日去朱仙镇串亲戚,途经祥记干货,也想体验一把贵族感受买了二两燕窝并在回家后给其夫服下,其夫倒霉地于当天夜里离奇身亡,其后两天,李氏声称掌握了祥记出售毒燕窝的证据若干,打算告出开封府,告上北京城,祥记心虚理亏,在扩大影响前意图用二十吊铜钱私了此事,时值双方接洽中。
又有知情人透露祥记干货铺与朱仙镇上层领导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日里经常以次充好,无一例外地把第一次上门的顾客视为大头,所谓奸商,大抵如此。这样的店能在地面上坚持下来,除了后台硬,苏络想不出别的解释了,原来官商勾结是从老祖宗这传下来的,并不是后辈人的专利。
一条人命,二十吊铜钱,两万个大子儿,是村上富户谢小姐家年总收入的二倍。
身为贫农的李氏可能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铜钱,看得出她在挣扎,在丈夫的性命和铜钱之间挣扎,她不说话,只是哭,或许祥记掌柜此时加些价码,李寡妇就能欣然接受。但是祥记显然并不想这么做,昂着头抖着脚一副给你是便宜你,你不要我们就衙门里耗到底的架式。
这是一场耐力的较量,伴随着李寡妇时高时低的哭泣,最先撑不住的是苏络,她打了个哈欠,扯着苏绎打算退场。
苏绎不情不愿的退出来,忽然眼睛一亮又拉着苏络挤回去,指着李寡妇身后小声说:“不用去谢家了,看,谢小姐。”
苏络看过去,果然是个小姐样的,一看就是读过书的,虽然没穿什么绫罗绸缎,却也不妨她那张极具古典美的脸庞吸引大家的注意。
美人,应该是温润如水的,可谢小姐现在的神情有些严肃。
“李大嫂。”美人开口了,声音如期待那般悦耳。
李寡妇似乎松了口气,暂停了她“咿咿”的发声运动,泪眼婆娑地看着谢小姐。
谢小姐说:“海青天现任南京右佥都御史,有他老人家在,一定会给李大哥讨回公道。”
李寡妇有一瞬间的茫然,苏络脑子里却跳了一下,对了,是这件事,忘了是电视还是网络的印象,她就觉得万历十五年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应该让人记住的事,终于想起来了。
祥记掌柜听着“海青天”三字,当即变了态度,痛心疾首地指责进货给他的家伙,仰天狂呼自己亦是受害者云云,说这些时,李寡妇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那两筐铜钱。
苏络留意到这一点,所以觉得谢小姐的建议可能是错的。虽然对于一个村姑来说,知道用邪恶克星海瑞海青天来压制黑心商贩的嚣张气焰是一件很难得的事,但是受难者家属的内心状态也是值得挖掘一下的。
优柔寡断、摇摆不定,又想拿钱又想告人。
虽然这种态度不可取,但是苏络得承认,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带着孩子,就算告到祥记掌柜以命相抵又能如何?失去的人不会回来,而未来的日子却要继续下去。
精神损失费,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这个赔款项目,就算有,也要告赢了,海青天监督着祥记赔了款才行,不知道海青天有没有这个工夫。
其实想要两全其美,倒也简单,就是同情心作祟有点自找麻烦,看来她还算是个好人。
“再加点钱,我们考虑。”苏络上前开口。
第四章 出口相助
显然苏络的话更合李寡妇的心意,不过同时也加深了她对自己丈夫的愧疚感,简直是嚎啕大哭,谢小姐皱起眉头,看来她真的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皱着眉头都显得很文雅。
“苏姑娘,我们谈论的是一条人命!”谢小姐仗义执言,愤慨非常。
苏络这才听清谢小姐说的居然也是官话,“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她转过头去看着祥记的掌柜,“人死不能复生,活人何苦为难活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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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逼人》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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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逼人》 第3节
作者: 圆不破
祥记连忙点头,又在自己资金周转和生活困难方面找了一下原因,同意将赔偿款提到二十五吊钱,也就是二十五两银子。
他把苏络拉过去,低声说:“朱仙镇和开封府我都有人,如果不是不想麻烦列位大人,我是不怕上衙门的,况且她掌握个什么证据?哪有证据证明她的东西是从我那买的?我肯赔她,已经是受了委曲啦。”
苏络点点头,回头看看谢小姐和李寡妇,一挑眉毛,“看看人家说的多好。”
谢小姐朱唇一抿,已然是有些动气了,苏络笑了笑,朝祥记掌柜道:“二十五吊还是太少,不说别的,如果她丈夫活着的话,赚的可不止这个数,还有人家丧夫心中悲痛,势必不能好好的照顾孩子,孩子没有父母关爱,成为问题少年的机率大大增加,另外李大嫂这么年轻,失去丈夫身心的痛苦都是无以言表的,还有失去儿子的父母,失去女婿的亲家等等等等,给二十五吊怎么也说不过去,我都没法劝。”
一番话把在场的都说得一愣,祥记考虑了半天,大概是在考虑李寡妇告到南京去的可能性,最后大手一拍,“三十吊,再多我宁可去打官司。”
苏络瞄了一眼李寡妇,李寡妇对这凭空多出的十吊钱显然很满意,谢小姐不满意,已经开始愤怒,苏络也不满意,太少了。
“真没诚意,我跟着掺和什么呀,李大嫂,准备启程去南京吧。”苏络挖挖耳朵,转身欲行。
李寡妇有些懵住,竟然忘了哭,谢小姐终于不顾形象地哼了一声,“像这等奸商,本就应从重惩治,凭白的与他们说什么……说那么多做什么!”
苏络瞄了谢小姐一眼,直觉地认为她最后一句话是想说“说什么废话”,可是觉得不雅,硬给憋回去了。
祥记肯定是怕李寡妇真的告到海瑞面前去的,坏蛋都怕海青天,祥记也不例外。
“我的买卖开得也不大。”祥记耷拉着头,不复刚刚牛气冲天的样子,“你说个价,咱商量商量。”
这话是对苏络说的,又惹来谢小姐的暗地白眼。
“先来个一千两尝尝。”苏络报出个价,因为不了解一千两到底是什么概念,所以先试探一下。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类似于惊讶的声音,李寡妇脸都白了,偷偷掐着手指头算那是多少个铜钱,祥记一甩手,“去吧去吧,去南京吧,路费我出。”
一看这架式,苏络知道自己目标定高了。
这也不能怪她,谁让电视上演的最小流动金额都是千八百两的,让她对银子的概念产生了误区。
“急什么呀?”苏络从来最不怕的就是抬杠,“再急我真去,大家都听见了,你说你出路费。”
祥记气哄哄地转身,像是受了多大委曲,李寡妇很紧张地盯着苏络,生怕她把这事弄砸了。
苏络衡量了一下,伸出三根手指,“三百两。”
祥记也伸出三根手指,“三十吊。”
苏络走过去,压下他一根手指,“二百两,一下抹一百,够意思了吧?”
“三、三十一……三十二吊!”祥记又伸出三根手指。
“一百!不能少了。”苏络回头看看李寡妇,李寡妇紧张得直哆嗦。
看得出,祥记是真的想用钱来摆平这件事,毕竟这事闹到衙门里去对他的生意无利,虽然是卖假货的,也得顾全个名声。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五十吊,再加你弄死我吧。”
看着祥记几乎咬蹦的一口黄牙,李寡妇眼中亮起光芒,谢小姐眼中满是愤怒,苏络回头瞄了一眼,“八十,一口价!”
“你……”祥记有点急。
苏络为难地呼出口气,劝了一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女人要是疯起来,什么都干得出来,狗急了跳墙,寡妇急了上炕,天天闹腾死你。”
祥记的嘴唇抖了一阵,“好!”
苏络朝祥记做了个“请”的动作,“去取钱吧,我们在这等你。”
祥记对两个伙计交待一下,伙计转身走了,从这到朱仙镇不远,也不近,现在回去,下午就能赶回来,祥记则留下看管钱筐。
谢小姐气愤了一阵,突然平静下来,大概是看到了李寡妇惊喜交加的神情,极力掩饰住眼底的一丝不耻,转身便要离去。
苏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谢小姐,别急着走。”
谢小姐的眉头皱得更紧,“你们既已达成共识,我也无谓再留下,眼不见为净。”
苏络本想问她某周的事情,谁料她甩手就走,看来对苏络没了好印象。苏络也不勉强,反正村子就这么大,谁家发生什么事,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就传遍全村了。
“听说周大哥去谢小姐家求亲了?”苏络问人群中刚刚提供情报的那位。
“被拒绝了。”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她,看来已经是全村皆知的秘密了。
苏络头痛了,硬着头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