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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茜逐渐走向自立,而且鼓起勇气,跟霍华德讨论起他在性生活上没有带给自己满足感的问题。霍华德答应做出改善,却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凯茜开始施加压力。而霍华德益发焦虑,并且和我谈起这件事。我鼓励他另找一位心理医生,进行更有针对性的治疗时,他才说起埋在心底的同性恋倾向。原来.他是借着和凯茜结婚,来压抑自己潜在的问题。凯茜有着性感的少有人走的路身材,看上去也很迷人,霍华德便把她当作至高无上的“奖品”
——与凯茜在一起,就证明他有男性的魅力。不过,他从未真心爱过她。他们正视了各自的情况以后,就平静地离了婚。
凯茜后来到一家大型服装店做售货员。此后,她在工作和生活中,面临各种选择和决定时,还经常同我探讨。她经受了磨炼,变得坚强而自信。她和男人约会,希望找到理想的伴侣.并且生育儿女。她在工作上也得心应手,始终心情愉快。我对她的治疗结束时,她已晋升为服装店经理助理。我不久前还听说,她转到了另一家规模更大的公司上班。如今,凯茜是个快乐的27岁的女郎,她不再到教堂做弥撒,也不再以天主教徒自居。她不能肯定自己是否仍信仰上帝,不过她会明确地告诉你,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个问题对她无关紧要。
凯茜的病例,显示出宗教环境和心理疾病的密切关系。世界上,像凯茜这样的人成千上万,所以,我有时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 “感谢那些教会,有了它们,才让我们这些心理医生在职业上更有保障。”我说的教会,包括天主教会、浸信教会、路德教会、长老教会等等。
当然,教会不是造成凯茜神经官能症的根本原因。教会只不过是凯西的母亲大权独揽,建立不合理权威的工具罢了。母亲的颐指气使,父亲的不闻不问,才是凯茜得病的根本原因。
即便如此,教会还是难逃其咎。在凯茜就读过的教会学校。神父从不鼓励凯茜发挥主观能动性,对教会的信条提出质疑并自行做出判断。对于教条可能产生的误导,以及教会规定的过分苛刻的要求,教会从来不做任何考查和纠正。凯茜信奉上帝、“十诫”和原罪的观念,她沿袭的宗教观和世界观,其卖不符合实际需要。她不能自行提出质疑,也不懂得独立思考。教会根本不能帮助她结合自身情况,去建立适合的宗教观。教会只想让信徒们原封不动地继承上一代的宗教观念。这种情形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一种普遍而典型的现象。
凯茜的病例如此常见,以致许多精神病学家和精神治疗医师把宗教视为“撒旦”,他们甚至认为宗教本身就是一种神经官能症——一种禁锢心灵的非理性观念。重视科学和理性的弗洛伊德也有类似看法,兼之他在现代精神病学界的先驱地位,更促使心理学界趋向于把宗教视为疾病。心理学家从现代科学出发,与古老的宗教迷信进行较量,给人类带来了很大的福音。
所以他们必须耗费时间和精力,帮助病人摆脱落后而陈腐的宗教观念,使他们的心灵重获自由。
马西娅的故事多年前,我接待过一个患有长期心理疾病的病人:马西娅。
她当时二十多岁,患有忧郁症。马西娅对生活环境没有怨言,但整天闷闷不乐。她口袋里从不缺钱,而且接受过良好的大学教育,但看她的打扮,却像是个贫穷多病的中年妇女,乃至是流浪街头的老妪。我清楚地记得,在治疗第一年,她穿着不大合身的衣服,衣服色彩也很单调,不是蓝色或灰色,就是黑色或褐色;她还背着帆布袋子,袋子色彩暗淡,老是脏兮兮的。
她是个独生女,父母都在大学任教,他们坚持认为,宗教是穷人的鸦片。马西娅十岁时,和朋友们一起去教堂做弥撒。还遭到了他们的挖苦稻嘲笑。
马西娅接受治疗之初,对父母抱持的观点深信不疑。她自称是个无神论者,坚信人类只要摆脱神灵的束缚,就会过上幸福的生活。有趣的是,在马西娅的梦境中,经常出现宗教象征。
比如,她曾梦见一只鸟飞进房间,嘴里衔着用原始文字写成的.少有人走的路神秘卷帙。显而易见,她的潜意识里,存在着渴望宗教的成分。
起初,我没有对其人生观和世界观提出质疑。在长达两年的治疗中,我们也从未讨论过宗教问题,谈话涉及的主要是她和父母的关系。她的父母富于理性,而且能满足她的经济要求.但感情上却同她保持着距离。他们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事业.却没有花时间陪伴女儿。马西娅成了心理的孤儿,成了典型的“不幸的富家子女”。她却不愿承认这一事实。每当我提醒她.她其实一直被父母所忽视,她的打扮就像是个孤儿,她就会感到生气乃至愤怒,她说自己只是跟随潮流而已,而我无权批评她的装束。
对马西娅的治疗,是长期而缓慢的,不过在外表上.她却有了迅速而显著的变化。这主要得益于我们逐渐形成的亲密感.这种亲密感,不同于她与父母的关系。
治疗进入第二年时,有一天早晨,马西娅背着崭新的皮包,出现在我的治疗室里。她的皮包只有原先的帆布袋子的2/3大小,色彩艳丽而醒目。而且,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隔一个月,她都会添置一件色彩鲜艳的服装,有的是橘黄色,有的是鹅黄色,有的是淡蓝色,有的是深绿色,就像一朵朵鲜花次第开放。她倒数第二次找我看病时,显然对自身的改善大为满意。她说: “你知道吗?如今,我的心情改变了很多。我的装束和气质,也完全变了样。虽然生活环境没有多大变化,我依旧住在原来的地方,做的事也和以前大致相同,但我对整个世界的感觉却完全变了。我感觉温馨而安全,心情也比过去快乐了许多。记得我对你说过,我自认为是无神论者,我现在不那么肯定了。大概我根本不是无神论者。我心情愉快时,有时甚至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其实有上帝存在,因为没有上帝,世界就不会这么可爱。’我不知道如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感受,我仿佛置身在某个宏大的蓝图上。虽然对整个蓝图所知不多,不过我知道它的确存在,它是那样美好,而我是它的一部分。”
凯茜原来把神灵奉为一切,经过治疗,她不再相信神灵的存在。而马西娅原本否认神灵。是个无神论者,后来却相信上帝的存在。她们的治疗程序几乎一样。医生也是同一个人,最终的结果却显然不同。怎样解释这种情形呢?对于凯茜。心理医生显然有必要主动质疑其宗教观,以弱化上帝在其人生中的不良影响。而马西娅则不然,即使心理学家没有提出质疑,她的宗教观也会逐渐占据上风。我们或许会问:为使治疗取得成功,心理学家是否必须主动挑战病人的无神论、不可知论,甚至有意识地引导病人信仰宗教呢特德的故事特德找我看病时是30岁,过着隐士一样的生活。整整七年,他住在树林深处一栋小木屋里,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最近三年里,他没有和任何女人约会过。作为调剂,他偶尔会做些木工活,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钓鱼、看书上.或者去尝试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决定,比如:晚餐应该准备什么如何准备?是否该去购买一件廉价的工具?……事实上。他很聪明,还有一笔可观的遗产,根本不用为生计发愁。
第一次就诊时,他就坦言自己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说:
“我知道人应该活得有价值、有意义,可我优柔寡断,什么决定也做不了,更不要说重大的决定了。我认为自己该去做一番事业,因此,考虑过读研究生,或去学一门职业技术。可是,做什么事都无法提起我的兴趣。我也考虑过当教师,或者专心从少有人走的路事学术研究,比如国际关系、医学、农业生物学,最终都不了了之。我顶多只是进行一两天的尝试。不管在哪个领域,碰到难题就泄气,觉得自己的选择是个错误。我感觉人生堆满了难以克服的问题。”
特德告诉我,他的心理问题开始于18岁。当时他刚进入大学,一切都很顺利。他过着再正常不过的生活,有两个哥哥,家境优越,父母感情和睦,对孩子也很关心。特德原本在一所私立寄宿学校就读,而且成绩优异。后来,他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孩,不幸的是,在进入大学前的一周,那个女孩拒绝了他的求爱,这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他异常痛苦,在大学一年级时,他差不多天天酗酒,所幸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后来他又恋爱过几次,由于每次都没有认真对待,最后都无果而终,学习成绩也开始下滑。
大三时,好朋友汉克死于一次车祸,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不过,他还是克服了打击。那一年,他甚至还改掉了酗酒的恶习,而他优柔寡断的问题,却越来越严重了。他始终无法决定他的毕业论文该选择什么题目。他修完了课程学分,在校外租了房子准备论文。只要再交上一篇不长的论文,就能够顺利毕业。其他同学在一个月内,就能完成这一任务,而他却花了三年时间。此后他就什么事也没有做成,就在七年前,他搬进了那座森林,独自住在小木屋里。
特德认为,他的心理问题应该与性爱有关,因为他的问题好像都源于恋爱的失败。他几乎读过弗洛伊德的每一本著作。
也许比我读的还多。在正式治疗的前六个月。我们深入地探讨了他童年时期性的发展,却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尽管如此,我还是窥见到他性格中某些特别的方面。其中之一就是,不管做什么事,他都缺少起码的激情。比如,他可能盼望出现好天气。
可当好天气到来时,他顶多是耸耸肩,说: “也没什么特别的,这一天总是要过去的。”有一天,他在湖里钓到一条肥大的梭鱼,“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又没有别人与我分享,”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