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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有家玉树坊，专卖胭脂水粉，香飘千里，闻名万家；而汴京的这家玉树坊却是……天下闻名的美人名妓的出处。是以“长安玉树点妆容，汴京玉坊出美人”。
策马到了玉树坊最有名的点玉琼楼，已是黄昏。坊街上已经热闹起来，龟奴还有花娘都已经开始拉客了，良家妇女避嫌绕道而行，哪入她这般长驱直入。
“姑娘，这里可不是好姑娘该来的。”门口一娇美男装女子巧笑挡在她身前，就是不让道让她进门。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上官离一身便装，腰别长剑，一派江湖流气。
“少来，就算你梳了双髻，我也看得出来你年岁比我大，你叫我姐姐岂不是欺辱我！”
上官离撇唇一笑，眉尾一挑，带那么点凶相：“那你要如何啊，小妹妹？“
男装少女往后退了一步，但语调仍是横的：“总之，你不像好人，且姑娘家是不该来此，请回！”
上官离还很开心地近一步吓她：“我若是非要进去你能拿我怎么办？”
“你！”少女火了，“我好声劝你，你居然还在这里耍赖，我非要把你赶出去不可！”说罢，卷起袖子就想打架。
“诗意！你做什么？！”又是一个少女奔出来，将她按住，“姑娘，你莫当真，她只是……总之，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是好姑娘该来的……”
上官离打断她，不想再听说教：“我想见玉宇阁的紫娥姑娘。”
“咦？”两少女皆是一愣，“你、你找她做甚？”
“查案。”
要见紫娥一面是千金难求，但，那是对男人而言。点玉琼楼的老板娘琴娘将上官离带进了内苑高阁，让她在一间雅间候着。这一路走来，见到的每个美人都是人比花娇，莫不争妍斗丽，相较于她的瑕疵容貌朴素衣裳，真是天差地别。
“上官姑娘，久等了。”清朗的声音甫落，掀帘而入的姑娘家就叫上官离着实惊艳了番。玉面粉颊，秋水明眸，发如乌夜，唇如娇花，那一袭朱裳裹身，当真是窈窕身姿芙蓉面，如此含笑而立，恰似牡丹盛放，这女子，是极品。
“紫娥？”上官离未起身，探问。
“奴家正是。”紫娥见她脸上带疤，微有诧异，不过仍是浅笑应对，“不知上官姑娘找我何事？”说着就在上官对面入座，且为她斟了一杯茶。
“若紫娥姑娘不介意，我就直接问了。”上官离直直盯着她的脸，“简随意昨晚是否来见过你？”
“是。”紫娥脸上浮起两朵红晕，娇羞一笑，“简大官人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奴家很愿意服侍简官人。”
“他昨晚呆了一宿？”
“嗯？倒不是，今早我醒来，简官人已经走了，何时离开的，我并不知道，问了奴儿，她也不知。”紫娥的脸更羞了。
上官本以为听到他的风花雪月并不会咬牙切齿，但心头一股子不明所以的心绪翻搅，怒气上涌，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你住在这里？”站起身，上官离四下看看。她刚起身背向她，紫娥脸上就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上官姑娘，”紫娥起身走近她，“这是内室，平日只有我住，客人是不会来的。”
“那简随意可是住这里？”
“简官人不爱人打扰，倒是喜欢来这里。”
上官离一转身，险些撞到她的胸口，不由一惊。刚刚只是看，只知道这紫娥的身量修长，却没料到竟高她如此多。不禁有些懊恼，退开些。
“上官姑娘，你怎了？”见她懊恼，紫娥嬉笑，“莫不是被我吓着了？这身量天生的，没法子呢！”
上官离不语，让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对了，上官姑娘一路奔波应是没有好好休息，我让诗意准备些饭菜，热水为你接风可好？”
“不了，我去府衙。”转身就想走。
“唉……或许今晚简官人会来呐！”紫娥急忙喊道。
“怎么说？”一听这话，上官倒是停下了脚步。
“你等等直接问他不就知道了？”紫娥见她停了下来，不由得又笑得意味深长。
上官离睡着了。她一向吃好睡好，不喜欢虐待自个儿。但捕快的工作本来就是虐待人的工作，能吃好睡好才奇怪，而且这刺激的生活还像将剑悬在脑门上，时时刻刻都有着生命危险，如何能放松？可是，上官离就是这么随意生活，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就算因此而翘掉，她也不在意。本来就是一个天煞孤星不是么？怕什么！
紫娥从屏风后转出来，见她就这么趴在桌上睡着，微微摇了摇头。
“紫娥，你做甚？”诗意压低声音，“你当真要留宿这个破相的捕快啊？”
“你说话留些口德吧，没大没小！”紫娥伸指戳她额头，“先退下吧，别扰了上官姑娘睡觉。”
主仆两走得远了，上官离也从桌子上起来了。自从十四岁孤身一人，她从不小心保命，也不刻意求死。活着对她而言，可有可无。但运气总是很好，这条贱命最后关头总能保住，怪哉。
“简随意……”揉揉眼睛，不由得涩涩地嘟囔一声，“简随意……”揉着揉着，越揉越湿，才发现，满脸都是泪水。
“你起身了么，我原想回来看看你是不是冷……”紫娥半路折回，看她大花脸一个，不由得微愕，“要不要泡个热水澡，很舒服，可以舒缓心情。”
上官离抹了一把脸，应了一声：“好。”
袅袅水汽，浸透了她的眼眶。蜷在大木桶里，脑子里总是想起很多年前的画面，那时候的简随意、阿爹、阿姐，现在连面目都有些模糊起来了……
“上官姑娘，水是否凉了？我叫奴儿再打些热水来，可好？”
“不必了。”起身，擦身，套上内裳，再穿上单衣，却找不到外衣。
“我见你的外裳有些脏了，就叫奴儿拿去洗了，明个早上就能给你，如果不介意，就先穿上我的衣裳可好？”见她衣裳单薄的样子，紫娥面上一红，却是递过来一套朱红外衣。
“多谢。”上官离青丝未系，穿着大大的朱色衣裳，真有几分少女的娇憨。
紫娥转身，淡定走出门，出了门却是：“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简随意！”
第二章重逢是新愁
一夜到天明。半点简随意的影子也没有。
上官离只得往府衙去，打探可有简随意的消息。但，没有心力去好好干。从府衙里倒是听到了一段才子佳人的美闻，结果当晚还是来到了点玉琼楼。
紫娥见她来，并没有诧异，可见这美人早料到她还会来。
“哎呀！”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下楼一小心绊倒也是这么得娇美，惹得人心痒痒。但那是对男人而言。
“稳了吗？”面对扑在自己胸口的女人，上官离冷淡开口，“可以让开了吗？”
“究竟是什么人，面对如此的美人还这么冷淡？”略微低沉的清朗声线从身后传来，微微带笑。
却让小梨子背脊缓缓一僵。饶是六年不曾听过，但这声音，却是怎么也忘不掉！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简随意！
“简官人！”紫娥惊喜地推开她，小鸟一样迎上去，笑得娇艳。
背对着他，她的拳不由得紧握，心中波涛万丈，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这位姑娘是谁啊，紫儿？”
“这位姑娘啊……”紫娥的声音有一丝得意，正想说她。
“我是上官离！”打断紫娥的话，她缓缓转过身来，“六扇门的一等捕头，上官离。”抬眼看他的眼，平静地诉述，“奉圣上之命特地来保护简公子回京。”
六年了，他变得更加……俊美优雅，潇洒风流。岁月并不公平，给她留下了磨砺的粗糙，却将他雕琢得更为精致。
“原来是你！”他笑了，漂亮的眼睛宛如明星，“如今入了六扇门，倒是更加精干了。”
“是。”别开眼，不想看他的眼，“不知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不急。”他上前来，“我先将这里的药坊打理好了，约莫要个七八天，你先修书一封给京里好了。”
“好。”应了一声，之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看这琼楼的保卫也不错，她从旁取道，就想走了。
“上官！”简随意见她萌生去意，突然开口，“我想回坊里了，可以一块儿走，别太急。”
“官人，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要走了？”紫娥急了。
“坊间还忙，我还得回去，你多担待些。”仍是微笑，温言软语。
“那……上官姑娘，你晚些可还能回来陪陪奴家？”见他眼神坚决，遂转移目标。
“唔？”不明白紫娥为何会回头来问她，一时有些怔忪。
“不了，她的目的是来保护我，而非找你闲话家常。”简随意竟是代她就要拒绝。
“不！”见他武断，她怒火一扬，“如若不忙，我可以来陪陪你。多谢紫娥姑娘收留！”
他听见了，只是看了看她，眼神灼灼，似乎想在她身上烧出个洞来。但他并没有生气，还笑了：“也好……那，走吧，上官捕头……”
“我可以做到在暗处保护你，如果你不想看见我……”上官离跟在他身后两步之遥，声音也不大，目光逡巡，就是不落在他的身上。
“我并非不想看见你。”从容前行，简随意的声调波澜不兴，“药坊离此处不远，你若喜欢到琼楼串门也近。”
“恩。”心口堵堵的，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只好简单应了声。是啊，她又不是他什么人，没必要说太多，没必要深交。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了药坊大门，终还是没有再交谈。
入了坊，他突然转身，直直盯着她，目光灼灼，让她寒毛整个都竖了起来。
“怎么……”终还是因他的直视而浑身不顺，开口，“如果你看我不顺眼，我立刻消失……”
此话刚一出口，他就大力地拉过她的手臂，劲道大得让她疼痛。
“你干什么？！”她反射性地挥手想摆脱他，他居然就这么让她打。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