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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耳难忘。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销……万古愁……
……小软软,你若不是你,而我也不是我,该有多好。
第三十四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黎明是“绿腰倦”日之中最寂寥的时候,彻夜笙歌,所有的人都累了、醉了、睡了,也不会有什么客人在此时还来光顾,朱颜站在楼头,看着楼下的小厮熄灭门前的最后盏彩灯,轻舒口气,转身便要向卧房走去。
“留步。”
冷淡而尖利的语声,伴着飞鸟振翅,在清寂的空气里突兀响起,朱颜转身,但身后并没有个人影,华丽的雕栏上却不知何时落了一只白鹳,纤足修颈,通体如雪,正带些倨傲的神情看着她。
只鸟儿在鲲州城中堪称妇孺皆知,朱颜也只是微微怔,脸上随即泛起职业性的温柔而妩媚的笑意:“道是谁能样高来高去,原来竟是九爷,稀客稀客,大清早的,九爷贵足踏贱地,不知有何指教?”
白鹳阿九迈着它的“贵足”来回踱几步,不咸不淡地哼道:“莫非绿腰倦中的客人,都是有指教才来的?”
“九爷是来做客的?”朱颜笑道,“那真是失礼,您里面请,有新到的百灵画眉,歌声甚是婉转,模样也俊俏,后园还有只孔雀,舞艺超群,就连楼中头牌的姑娘也比不上他,可惜是雄的,不知九爷喜欢什么,只要您提出来,朱颜定当竭尽所能……”
阿九倒是听得怔了怔:“绿腰倦……连鸟的生意也做?”
“寻常鸟儿自是不行的,但以九爷的身份,又岂能与寻常鸟儿相提并论?”
这话听在一只向来眼高于顶的鸟的耳朵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受用,九爷扬起脖颈,很得瑟地想甩甩头上的翎羽,却又想起那根羽毛日前已经被某个杀千刀的家伙给拔去。
于是心下郁郁,看着纸醉金迷的所在,竟真的想喝两杯:“鸟儿却是不怎么喜欢的,有鱼没有?最好是那种漂漂亮亮,体态轻盈的小金鱼……”
一块石子挟清啸之声从楼下激射而上,不偏不倚正中阿九的脑袋,阿九猝不及防,踉跄几步才勉强站定,幽怨地向下瞄瞄,没好气地对朱颜道:“今要做客的不是我,正主儿还在楼下呢。”
朱颜凭栏向楼下望去,晨雾飘渺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停辆宽阔的双驾马车,有雪白劲装的车夫在旁边垂手而立,车上装饰简约,并不见攒金砌玉的精致浮华,却于厢辕帘笼之间隐隐透着难以言喻的尊崇淡雅之气,让人过目难忘。
“那车里……难道是?”这个问题出口,朱颜便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即便不看那马车,鲲州城中,能让白鹳阿九做马前卒,为其打前站引路的,又还会是什么人?
“家公子近日心情有些烦乱,听绿腰倦中的歌舞甚是精彩,便想来散散心。”阿九摇头晃脑地道,忽然又瞥眼朱颜,“看老板娘的样子,好像不大欢迎?”
“九爷玩笑,龙大官人莅临,是小楼大的造化,朱颜怎么敢不欢迎。”朱颜笑靥如花地拍拍手,向闻声而来的小厮道,“快去,叫姑娘们赶紧起床梳洗,盛装迎客!”
……
盛装之下的绿腰倦,风光旖旎,美不胜收,胭脂珠玉的光彩掩去长夜少眠的困顿,张张艳若桃李的脸庞上仍然是看不出瑕疵的万般风情,没有谁去纠结为什么名满鲲州的龙大官人会在个时候流连烟花之地,当箫管声起,舞袖蹁跹,切与风月无关的问题,似乎都已经不再重要。
公子澈从朱颜手中接过那盏叫做“忘乡”的酒,目光却并没有离开大堂中翩若惊鸿的窈窕身影。朱颜看着他将盏中血红色的液体仰首饮尽,不由得浅浅一笑,眼底深处却带些似有若无的惋惜之色。
知道来者不善,所以才用“忘乡”款待,不想他居然看也不看就喝下去……如此绝美的人,如此绝美的眼睛,眼见得就要烟消云散,若不是主人志在必得,还真想将他做成雕像,长留在身边呢……
起身,打算借着去厨房催菜的托辞离开片刻,静候这个人醉倒,但还未及移步,便被龙大官人牵住衣袖。
“你去哪?”优雅的身躯斜倚在花团锦簇之间,浩瀚如烟海的眸子望着,似乎已是半醉半醒。
“还有道酒酿虾,是小楼的招牌菜,给龙大官人准备的东西,可不敢马虎,朱颜去叫后厨多用些心。”朱颜轻笑道。
“不必,让厨子随意去做便好。”将重又拉回自己身边,伸手揽住那柔润的肩膀,“陪我聊聊,有几件事情想问你。”
水蓝色袍袖上清冽的新雨味道扑面而来,将周遭妖娆的脂粉气息涤荡殆尽,温柔语声中透着无法言的魅惑,明明近在耳畔,却又仿佛远在天际。没有哪个女子能拒绝这样的邀请,就连朱颜也几乎有瞬间的失神,但朱颜毕竟是朱颜,只愣怔片刻,便温柔而轻车熟路地靠向公子澈怀中:“龙大官人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很好。”公子澈淡淡道,“有人告诉我,昨晚上的时候,一个白衣男子进了绿腰倦中,却再也不见出来,那人是我的朋友,我现在要找到他。”
这是昨夜龙府中人全城打探的结果,如此直截当地问起,意味着他已没有太多耐心。
朱颜凝神想很久,却最终还是摇摇头,纤纤素手轻柔划过公子澈的胸膛,笑道:“大官人莫怪,小楼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营生,每日里无数人来,又有无数人去,即便贵友光临,朱颜也实在记不清楚,要不,您四下里查看查看?”
公子澈望着她,忽然淡若轻风地笑了,并不再追问,边听着柔软的丝竹,边研究起手中玉盏里荡漾着的液体。
从他喝下第一口酒,到现在已有刻钟左右,但俊朗的脸庞上依旧神色如常,而以“忘乡”的力量,即便是再厉害的妖魅,此时也应该醉得如泥土般。
朱颜知道眼前这个绝美的人并不是省油的灯,却仍然搞不清楚究竟什么地方出差错,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忘乡”,就如同喝下淡而无味的清水,困惑之间,微笑也不自觉地有些僵硬起来。
“你脸色不好。”公子澈,随手将盛着“忘乡”的白玉酒盏移向的唇边,“葡萄酿制的酒可以养颜活血,女孩子少喝,有好处的。”
葡萄美酒确实可以养颜活血,但杯却又另当别论,眼见得那玉盏就要碰上嘴唇,朱颜柔软的身躯忽然如幽灵般从公子澈的臂弯里滑出去,急退丈余之后悄然落地,站在那里无声地望着他。
乐舞骤停,灯火齐齐熄灭,方才还暖风醉人的偌大厅堂忽然之间便阴森寂静起来,黯淡曙光透过雕镂精致的窗棂,照在楼上楼下冰冷凝立的个个窈窕身影上,片刻之前的珠光宝气、兰麝芬芳、莺声燕语、舞腰红乱,如同春梦乍破,转瞬成空。
无数妖绿色的眼睛在暧昧不明的光线里明灭闪烁,诡谲得几近凄怆,高大而精致的镂花门窗轰然紧闭,将杀机四伏的妖异空间与楼外晨光初露的鲲州街市彻底隔绝开来。
“菜还没有上齐,就准备打烊?”公子澈将酒盏放在面前青玉条案上,唇边的浅笑里犹自带着不经意的慵倦味道。
朱颜仍是忍不住看眼那个酒盏,却发现其中盛着的并不是血红色的酒,而是水,纯净澄澈,晶莹剔透的盏清水。
这样的水,就是拿来洗菜、煮饭、漱口、洗澡,整日泡在里面,也只会神清气爽,永远不会醉的。
“我从不饮酒。”似乎是看出的困惑,公子澈微笑道。
“蠢人!”直站在房梁上冷眼旁观的白鹳阿九终于忍不住,鄙夷地看看朱颜,讥讽出声,“世上但凡能流动的东西,不论琼浆玉液,还是鸩酒砒霜,只要过家公子的手,都可以让它变成清水,那套蒙汗药之流的低劣把戏,也敢拿来对付东海龙族么?!”
第三十四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下)
轻浅而嘈杂的嘶鸣自周遭响起,湿冷咸腥之气在片死寂之中隐隐浮动,恍惚间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巨树蔽日、阴云垂的深林大泽,朱颜和孩子们袅娜的身形渐渐以某种难以言的怪异姿态扭曲纠缠,绣金叠锦的华丽衣裙悄然飘落,□滑腻的修长身躯自绫罗环佩间游移而出,红信吞吐,鳞甲宛然,赫然已幻化为条条臂膊粗细的青碧色毒蛇。
瘴气如雾,在偌大的厅堂里肆意弥漫,所及之处,原本缀得满楼春意盎然的瑰丽花卉也仿佛突经严霜,顷刻便凋敝零落,破败委地。
朱颜吐着舌头的样子再没有平日里的风姿绰约,惨绿色额头上团红芒熠熠闪烁,诡谲而充满血腥气,蛇眼森森,狠戾而执着地盯住那仍旧悠然斜坐着的水蓝色轻袍的子,口中的嘶鸣忽然变得愈发尖利刺耳,随即瞳瞳蛇影自四面八方弹起,飞蝗流矢般激射而来。没有刀剑锋芒,那遍体奇毒,就已经是最致命的武器。
然而公子澈纹丝未动,只是看着即将袭至眼前的尖牙利口,轻轻地叹口气:“温柔乡与英雄冢,原也就是一杯酒的差别……”
高亢的长唳自他身侧蓦然响起,带着涤荡人心的清越和万夫莫敌的威势,穿云裂石,震荡楼宇,有庞然大物腾空振翅,径自掠入厅堂,定睛看时,居然是只身长逾丈、形若巨雕的雪白大鸟!
亮银色脊背,通体皎洁如冰山,金睛灼灼,俯首怒视,洁白如雪的巨大羽翼铺盖地横扫过来,打翻满楼桌椅花架、茶盏酒器,犹自腾在半空的蛇妖们尚未触及公子澈的衣襟,便被骤起的狂风卷得斜飞开去,砰砰撞落在四面的梁柱门墙上。
“嘶嘶!!!!!!!!!!!!!!!”朱颜目眦欲裂地吐着舌头道。
说的是蛇语,翻译成普通话就是——老天爷呀!哪来的大鹏鸟啊!!
大鹏日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
犹能簸却沧溟水……
没错,的确是只原装正版、全须全尾、如假包换的银翼大鹏,但却没有人看见它从何处而来,仿佛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