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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俊逸子。
“莫伤离,我们的新帐旧账,确实该清清了。”
第36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
这个早晨也许注定不会像平常那样清新通透,东方已经泛白,空中却蒙些阴沉沉的浮云,让远远近近的山树楼台都笼在层幽暗的色调中,仿佛凝固的风景画,连水面上都没有半丝涟漪。
天绯带着苏软,跃上海棠树边那座小楼的楼顶,小楼距池塘有些距离,却又并不太远,稍后动起手来,这里要相对安全些,而一旦出什么岔子,他也不至于鞭长莫及。
“不要乱动,等我。”淡淡的几个字,很柔和,黑色眼眸中波澜不惊,全无半大战将至的迹象。
苏软牵着他的衣袖,没有放开,她并不想当个拖后腿的累赘,但心底深处就是有些莫名的不安,那种感觉无法忽视,也无法言喻,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让她觉得虚弱无力,即便是当初在苏家庄园的妖狼群里,也从来没有这样焦虑和烦乱过。
“怎么了?”天绯抬起她的下颔,看着她。
苏软忽然很想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那样,上去抱着这个人的腰,央他带自己离开,这个阴森的庭园中似乎隐隐浮动着某些妖异而让人绝望的气息,搅得心神不宁。
但苏软终究没有那样做,因为知道今日一战,不仅关系着她的生死,也关系着雪狐王族、东海龙族,甚至整个人间妖界的无数生灵,无论如何,天绯都不会放弃,所以,此刻绝不是率性而为的时候。
……况且,抱着那人的腰耍赖……这事……她实在做不出来。
万一把他雷着,体力值和战斗值减半,岂不是内耗?
尽量不去胡思乱想,试着让自己淡定,再淡定,然后轻轻松开他的长袖,微笑道:“没事,你小心些。”
天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蹙蹙眉,还未及细问,身后忽然传来清朗入云的鸟鸣。
回首,一只巨大的雪白鹏鸟正从远方振翅而来,飞到近处时,两翼鼓荡得风起云涌,几乎遮天蔽日,有俊逸卓然的男子从鹏脊上翩然跃下,轻袍飘举,银发飞散,无声落在池塘边处嶙峋的假山上。
“公子澈!”苏软看清来人,高兴地隔着楼栏打招呼。
公子澈也看到楼上的小丫头,见她精神甚好,不觉微微一笑。
“你真的换新宠物了?”苏软仰头望着犹自凌空盘旋的银翼大鹏,叹为观止。
“……是啊,喜欢么?”
“嗯,这个漂亮多了,而且还不聒噪……可是……”苏软皱皱眉,“不会真把那只破鸟扔了吧?虽然它讨厌,但既然决定养它,就要对它负责任……”
“承蒙三十六夫人挂念,”空里传来没好气的语声,银翼大鹏俯冲而下,在面前来个显摆性的超低空横滚,又冲上九霄。“我,还是那只破鸟。”
苏软瞠目,楼下,莫伤离抬眼看看那只鸟:“龙族的银翼使者,入海可化巨鲲,上则为大鹏,却为守护幼主,甘愿变作小小鹳鸟,白龙鱼服,虫米为食,倒也堪称忠义。”
鸟闻言,也淡淡地瞥瞥他:“长风族的储君夜雪,有万年不死之身,担阖族兴衰之任,却为打开扇门,救出个权欲熏心的子,抛家舍业,冒下之大不韪,无所不用其极,真不知该叹情深意重,还是丧心病狂。”
若论牙尖嘴利,莫伤离固然造诣深厚,阿九也实在不遑多让,气氛有尴尬,但并未持续太久,因为大家都有正事要做。
“若不是十三他们不在,我还以为又回到苏家庄园了。”莫伤离看看天绯,又看看公子澈,“好像……还少了个总喜欢追杀我的……”
“殿下,他说的是你么?”柔柔的女孩子声音。
莫伤离身后是株枝叶繁茂的参古松,有冰山般皎洁清峻的身影在树顶卓然而立,不知已冷眼俯视多久,侧的枝桠上还坐着个明眸如水的孩子,雪白裙裾飘垂下来,在样漫阴霾的早晨看去,仿佛浑身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剔透而美丽。
居然真的凑齐苏家庄园的阵容,而且还多了天朗和阿九,只是莫伤离边没有铺盖地的妖狼,无论怎样看都显得单薄些。
然而莫伤离似乎并不在意,反倒还高兴得很,望着树上的天骁,微笑抚掌:“该到的总算到齐了,如此甚好,甚好。”
然后,整个人消失不见。
这并不是苏软第一次亲历物体神秘消失的现象,五岁时,拿着个鲜红欲滴的西红柿在胡同里玩,牛牛走过来:能把的西红柿变不见,信不信?苏软当然不信,于是牛牛接过那个西红柿,并且让苏软闭上眼睛,大约过三秒钟,当苏软睁开眼,西红柿真的消失,奇迹般地,完全而彻底地不见踪影,后来,牛牛抹着嘴巴意犹未尽地扬长而去,只剩下苏软,犹自在空荡荡的胡同里发呆。
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会让在某段时间之内觉得神奇,甚至是诡异。
莫伤离瘦削的身形消失在晨雾里的时候,树上的天骁已经最先有所动作,并没有去追寻莫伤离的影子,无伤出鞘,却是径自刺向仍然在水畔站着的东方连城。
非常正确,与其在已经消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先放倒另外一个再作打算。
冰蓝色剑刃锋芒闪烁,明明挟着势在必得的凛凛杀机而来,却沉静清透得仿佛江海凝光。
从昨夜开始,东方连锦就变得异常沉默,无论之前面对势单力薄的朗和苏软,还是此后相继来天绯、公子澈以及天骁等人,他都只是安静地、无动于衷地站在水畔,一袭绿袍透些散漫和落寞,似乎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直到天骁的无伤迫在眉睫,他也仍然只是出神。
小楼上,苏软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尽管对于莫伤离和东方世家,想起来便觉得怒火满胸膛,但在心底最深最深的那个地方,仍然记得自己到个世界以后,吃的第一顿肉包子,洗的第一个热水澡,找到的第一个住处,应聘的第一份工作,记得骁远王府翠竹疏落的独门小院,东方连城阳光充沛的明亮书房,还有上元之夜的炒鱼杂、豆腐花、冰糖碗、桂花糕,以及灯火璀璨中与她结伴同游的雪白轻裘的男子……
那些真相未明之下,最初的美好,至今想来,仍然很美好。
只是,再也回不去。
无伤没入东方连锦的胸膛,声音异常空洞,那不是利刃刺入血肉之躯时该有的声音,倒像是穿透个薄如蝉翼的轻纱灯笼,而且,连半滴鲜血也不见。
偌大的云起别院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默然看着剑锋上的东方连锦,而东方连锦,却在含笑看着苏软。
“喜欢月亮么?”没头没脑地一个问题。
苏软怔怔:“月亮?”
“今晚的月色有倾城之美,多看看,不会后悔的。”东方连锦微笑道,颀长的身影竟也开始如莫伤离般渐渐变淡,片刻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月亮?
已是黎明,哪里有什么月亮?
苏软下意识地抬头向空中望去,然而只看一眼,下巴就几乎砸在脚背上。
……好,好,好大的……月亮啊……
第36章 皎皎空中孤月轮(下)
李太白诗云:“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梅大师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早东升”,古人今人,对于轮明月,总是有数不清的美好比喻。
但此刻,当苏软仰头望着空里那个明明该算是月亮的东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形容词。
圆桌面大小的轮,昏沉沉,惨淡淡,半死不活地挂在靛蓝色的幕上,像个诡谲而又不着调的噩梦,有丝丝缕缕的猩红从月表嶙峋狰狞的环形山上渗透出来,缓缓流淌汇聚于处,血色浓重,凝结欲滴。
而月下,原本楼台错落,海棠花飞的偌大别院,竟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仿佛硬生生换了个世界。
旷野,极其辽阔也极其冰冷,满地沙砾惨白如雪,在同样惨白的月光下,延伸向看不见的远方。碧海,山树,庭园,池塘……刚才还存在于眼前的无比真实的一切,此刻全都看不到踪影,只有苏软和天绯所处的小楼,以及骁脚下那株遒劲的古树仍突兀地矗立在茫茫荒漠之间,看上去却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苏软怔怔地站在小楼上,神思忽然有瞬间的恍惚,淌着血的超大号月亮,可以接受,清晨变作暗夜,也可以接受,但,一个世界到底要怎样,才能变成另一个世界的?
到底是云起别院变成荒漠,抑或,荒漠才是云起别院本来的样子?
天朗双手叉腰,饶有兴味地仰脸望,他脚下的地方原本是池塘边的石径,此刻石径不见,池塘也不见,空剩地寒沙,几乎要没过他的长靴去。
“月亮不错……要是搬回雪山绝顶……”
很当回事地盘算着,却忽觉周遭山摇地动,尚未回过神来,脚下的沙漠骤然撕裂,像张深不见底的大嘴,将他整个人都吞下去。
幸而这家伙人虽没溜儿些,身手还算敏捷,极速下落之间,居然还能迅捷地伸出只手来,扳住裂缝的边缘,凭借绯那坚锐如铁的手指,硬是止住坠落的势头,像面雪白的旗帜,悠悠飘荡在深不见底的漆黑断壑上。
不远处的古树上,潋滟的冰销如白虹般,悠悠飞向断壑,天朗急忙抄住,顺势腾身而起,凌空夸句“潋滟乖”,却并没有向古树上飞去,而是个优美的翻折,径自掠上苏软所在的小楼。
“者里总比那树要稳当些……”银色长靴跺跺坚实的木质楼板,转头看见苏软惊魂未定的样子,伸出根手指头在面前晃,“怎么?担心我?”
“……是啊。”苏软咬牙看着他,字字道,“……求您老人家千万保重的贵体……就算不是你的,也不要再作死。”
“这次可不能怪我……”
天朗有些委屈地辩解,还想再说什么,天绯却忽然伸手,不怎么温柔地按住他的嘴:“安静点,有声音。”
隆隆之声,从巨大的地缝深处响起,如风雷隐隐,万兽狂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切近,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