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正在烧,快了。咦,那是什么?”老师指着茶几上用报纸裹着的一块板子。”
“一个礼物。”我从地上爬起来,把他推到沙发上坐着,“打开看看。”
“礼物?真的吗?是什么?”老师小心翼翼地把包在外面的报纸拆开,我趴在沙发背上,从他的肩上方注视着他双手的动作,看着他用瘦削有力的手指缓缓剥下里面的牛皮纸。
富有装饰性质的画展现在面前。我在背后看不见老师的表情,但从他略微前倾的背部,绷紧的脖颈,以及久久没有言语,我知道他正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这幅画,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在那盘起的金发上聚焦,顺着雪白的纤颈滑到泛着迷人光泽的缎质晚礼服上,最后迷失在蓬松的皮毛披肩里。
“天哪,太美了!”他终于从唇间发出一身喘息似的赞叹。
我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微笑着望着我,伸出右手在我肩上轻轻抚摸了一下,这是个不寻常的动作,很轻,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的接触,仿佛一片树叶从我肩头拂过,犹如完全的偶然,我却有清晰的感觉,即使受到一拳重击我也不会产生如此深刻的感官感受,他所有的谢意,对这幅画的喜爱,都通过这比微风还轻柔的触摸传达给了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种极其温柔的感情从他眼底升起,向五月的阳光一样温暖,也流入我的心中,感染着我,使我和他一同分享他的喜悦。
晚餐算不上美味,只能说还可以,但从营养学的角度看算得上相当不错:有糖醋鳜鱼,蛋白芹菜,酱汁鸡脯,番茄黄豆,清炒豌豆尖和蘑菇汤。我们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聊文学,聊历史,聊音乐,甚至一度谈起了存在主义——刚说了几句就发现严肃的讨论不适合这种轻松随意的气氛,我们一笑便又扯到其他地方去了。
吃完饭,我承担了洗碗的责任。在家里,洗碗的总是我,因为老妈负责做饭,我认为让一个人既煮饭又洗碗是很不人道的。
我系上老师做饭时用的围裙,打开热水冲洗着碗碟。老师在我身后靠着冰箱站着。
“以后可能没法经常见面了。”他突然说道。
“是啊,期末了,我这学期有七门课要考试,五门主课,会很忙的。你也是啊,一定有不少总结报告之类的。”我觉得自己的回答是合理的,尽管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像小时候想看电视妈妈却硬要我睡觉一样。
老师没说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满意我的回答。
“我很庆幸选了你的课,你是我见过得最出色的老师,我学到了很多东西,非常有价值的东西。”
“但这只是选修课,对你而言并不重要。你们不是学分制,无论我给你多好的成绩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放下手中的碗,在洗碗布上擦了擦手,转身面对他,不自觉地双手叉腰——在寝室里和老二抬杠时我就是这姿势,他们说这姿势像女人吵架,我改了很久还是没改掉,一激动就跑出来了。“难道我是为了那几个学分来的么?假如我不喜欢这门课,或者你的讲授让我不满意,我完全可以不来上课,只需最后交篇东拼西凑的论文就可以过关。但是我没有!我认真地听课,努力跟上你每一步思维,下课后泡在图书馆里不停地读啊,写啊,我这么做是因为我认为这门课重要,非常重要!”
老师原本是斜靠着,现在站得笔直,注视着我的眼神有点惊讶,似乎不明白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说完之后我也有点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急迫地为自己辩白。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摆摆手,继续洗碗。
“不……该道歉的是我,”老师的声音有点奇怪,不稳定,带着一丝神经质的颤动,似乎在压抑着什么,“我……我……很抱歉,我不该那么说。”
“没什么。”我不想回头看他的表情。
他又沉默了。我想他一定有话跟我说,而且很重要。我耐心得等着。
“我想问——你下学期还会选我的课吗?我是说——我从来没遇到过比你更优秀的学生,有你在,课堂会生动很多。”他很快地说出这话,然后又闭上了嘴。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学校规定A、B、C、D四类选修课每类至少修一门,文史课属于B类,如果下学期我再选他的课哪里有时间去修其余三类呢?
但此刻拒绝的话我是绝对说不出口的。
“这个问题需要考虑,To go or not to go; that’s a question!
”我故意把语气放得很轻松,就像在开玩笑,“如果你开俄国文学的话我就选。”不会有老师开这么偏的课题,那样没什么学生来听。相信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呵呵,那我不如开古汉语辞源考究算了。”他笑了,语气也变得无所谓起来,我松了口气。
Chapter 15
“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王丰从厚厚的生理学书上抬起头,宣告胜利一般地叫了一声。
“还有半个小时呢。”我回答。
寝室里只有我们两人,其他人都出去上自习了。上周所有的课都停了,给了我们将近一周的复习时间,还算学校有良心。现在一天到晚最重要的事就是吃饭和睡觉,早上不用赶着上课,可以去食堂好好地吃顿早饭,然后从十点钟就开始念叨着午饭,念到十一点总算功德圆满,吃完饭睡个午觉,一直睡到四点,五点钟又吃晚饭,晚上也早早地上床。复习,复习只是连接每餐每觉的次要物品。不过这是他们,我却不敢这样,从拿起书复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这次考试自己必定很惨——所有的东西都像没学过似的,自己做的笔记也一点印象都没有。根据记忆曲线来看,从理论上讲,由于之前没有强化记忆,这学期学的95%以上的知识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要想考试过关,就必须在这七天里重学一遍。所有室友作证,过去六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忙碌的六天,比上帝创世还辛劳——上帝可以在第七天休息,我不行。
“吼吼,下午再花半个小时把Hearing Receptor Physiology看一下就OK了。”王丰已经把饭盒拿到桌上放着了。
“像听觉器官这种东西根本就不会考,整个感受器官功能那一章我都打算放弃了。”
“出个把填空题还是有可能的。”
“我又不要求考多高的分。”
“你看到哪儿了?”
“别打击我了,我才看到心血管系统的调节。”
“你开玩笑。”
“没有。”
“那岂不是呼吸、泌尿你都还没看?”
“是啊。”
“老四,你死定了!”死王丰夸张地睁大眼,仿佛已经看见我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靠!有你这么做兄弟的么?不鼓励我就算了,还说这种话。中午帮我打饭,不然跟你翻脸。”
“得,得,我知道你这几天睡眠少,火气大,我帮你打饭还不成。别熬夜了,伤肾的,小心以后搞不出小人。”
“那你帮我养一个就成了。好了,别废话,我要看书。”
华西校区不熄灯,这是从建校便定下的规矩,即使合了校祖制也没变,曾让不少望江学生羡慕不已——可以通宵玩游戏,看电影,多爽啊!他们不知道,华西的通宵供电是为那些上通宵自习的人准备的——比如说现在的我。医学院的课程重是众所周知的事,假如平时不用功,考试时不是随便对付一下就可以过的。这时候你需要的是——通宵自习。其实挂科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交点钱补考一次就是了,为学校创点收,但七年制有个要命的规定——整个本科期间挂了两科以上将来就只能拿本科学位,拿不到硕士学位,昂贵的学费都白交了。所以我们班的人平时也有玩得姓什么都不知道的,但到了考试时却不敢不认真。
早上八点就要考生理学了,我在床上开着台灯一直复习到凌晨三点,泌尿系统还有一大半没看,实在是太困了,累积了一个星期的劳累一拥而上使劲往下拽我的眼皮,纸上的字母跳跃着,渐渐变得模糊,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把手机闹铃设成四点半,然后沉沉睡去。
天啦!这……这……这是我们的卷子么?是不是发错了?我怎么看不懂!我想举手找老师,但一看周围的人都埋头做题,健笔如飞,他们都会做!只有我——只有我不会!怎么会这样!我明明都有复习!
咦,前面的是老三,幸好幸好,等他写完了see两眼。我勉强定下心来,再次读读卷子,想把会做的都先找出来做了,最后再抄点老三的,及格就行。但是,悲惨的是,我一道都不会。我心里那个急啊,连忙低声叫老三,叫他把答题纸向右挪一点,他似乎没听到。我又用笔戳了戳他的背,他却不耐烦地往前面移了一下。不会吧?上学期考有机化学,上上学期考人解,我都给他看了的,有些地方字太小看不清我还专门写到草稿纸上给他看,难道他就这么报答我吗?
我觉得心跳快得要让我发疯,手也在抖,眼睛变得模糊,卷子上的字都看不清了,模模糊糊地听到监考老师说还有五分钟就收卷子,我焦急地左顾右盼,一转身,看见有个老师站在我身旁,正严厉地盯着我,那可怕的眼神几乎要在我身上烧出个窟窿来。
“不是——我没有,我没作弊——”我慌乱地解释着,但他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