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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昭似乎也明白宣离尘眼神中的责问,低声道:「这墓是假的,我爹没死,他很想见渺儿一面。如果不用这种方法,我无法带渺儿去他身边。」
「没死?」原来又是一个骗局,宣离尘心中不禁寒了半截,「但这样做。。。。。。渺儿更加不会原谅你们。」
「但我别无选择。」薛昭移开目光。
耳边隐约传来不远处渺儿闹骂的声音,因为顾及渺儿的身份,那些负责收网的门徒并不敢对渺儿怎样,只有人前来禀告薛昭说,渺儿已经落网,听候门主处置。
薛昭这才收敛起脸上的一抹无奈,重新换上冷酷的表情,向渺儿走去。
「薛昭,你放了他,现在还来得及。」宣离尘一把拉住他,做最後的劝说。
薛昭停下脚步,似乎也有些犹豫,但那抹踌躇很快消逝,他又变得坚决,「不,已经来不及了。我爹朝不虑夕,已经无法再等下去。」
说罢丢下宣离尘,向渺儿走去。
那围成里里外外几个圈的门徒们,见薛昭走来,不约而同给他让路。
渺儿还被困在网中,看见人群散开一条通路,疑惑地向那个方向望去。一望之下,认出薛昭,身体蓦然战栗,愤然道:「呵呵,薛昭,果然是你!你们薛家从来就只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你想干什麽?你杀了我好了!」
薛昭还没开口,就被渺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他不怒不火,只平静答道:「不是我们手段肮脏,而是你私闯墓地,被守墓人抓获而已。渺儿。。。。。。无论你对薛家有多恨,但既然你现在出现在这里,就是想见父亲一面吧?他还没死。。。。。。我带你去见他。」
「没死?」渺儿惊讶地睁大眼睛,恍然明白自己中计,惊愕之後很快发出一阵比痛哭还恐怖的大笑,「原来他这麽想见我,竟不惜诈死?但我不想见他,我来这里──只为捣毁他的坟墓!」
「渺儿。。。。。。」薛昭蹙眉,说不下去。
这时宣离尘也赶了过来,对渺儿道:「渺儿,为什麽你不肯给薛前辈一个机会?」
渺儿冷笑道:「十年前,我母亲身患重病,临死之前,她想听薛万谦叫我一声孩子,但我们却被赶出盛天门。。。。。。」痛苦的记忆令渺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赶我走就赶,想我回来就回来。。。。。。我算什麽?。。。。。。他当我是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说到最後,声音竟变成哽咽。渺儿别过了头,眼角似有泪光闪动。
「渺儿。。。。。。」宣离尘还想再劝,但却被薛昭拦住。
薛昭上前一步,态度强硬地对渺儿道:「无论你愿意与否,必须和我回一趟盛天门。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你的真正身份。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
渺儿不明白薛昭话中究竟隐藏何种深意,只讥讽道:「到底是谁?不过是一个狗崽子而已。」
「不,渺儿,也许你的身份更加尊贵。」
由於薛昭的表情非常郑重,令渺儿也不禁认真起来,不再用刚才那讽刺的口气对他说话,而是同样严肃的态度答道:「我不懂你说的话。」
「见过爹後,你自会明白。」
说罢薛昭挥了挥手,两名手下将渺儿从绳网中解救出来,但还是用铁镣铐住他的双手。
渺儿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自嘲道:「果然把我当狗吗?还要牵著去。」
薛昭有些尴尬地答道:「这是爹的吩咐,无论用什麽办法,必须把你带到他的面前。」
※※※※※※※※※※※※
一行人回到盛天门,顺著一条深不见底的地道,薛昭将渺儿带入一间密室,据说只剩下最後几口气的薛万谦,就在密室之内。
其余众人,包括宣离尘,都只能守在入口处,甚至连地道入口的台阶都不能下。
宣离尘回忆起薛昭在墓前对渺儿说的那几句话,什麽『你的身份更加尊贵,见过爹後你自会明白』,难道关於渺儿的身世。。。。。。还有什麽秘密?
过了一会儿,薛昭只身一人走了出来,他吩咐门徒守好地道,不准任何人进出。
这样,密室中就只留下薛万谦和渺儿两人,没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麽。
混在门徒之中的宣离尘看见薛昭走出,立即迎了上去。
薛昭知道宣离尘有话要问,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向僻静的後院走去。
後院中满是积雪,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战栗。时间已近黎明,一夜都未合眼的两人都显得有些疲惫,步伐很慢,似乎都藏有很重的心事。
宣离尘跟在薛昭身後两三步的位置,率先打破沈默道:「渺儿到底是谁?」
话音一落,薛昭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背对宣离尘,稍作犹豫之後,答道:「他可能是云其国最後的皇族。」
「云其。。。。。。」下意识重复出这两个最不可思议的字,宣离尘想起裴子乔的苍劫剑。
据说那剑就是二十年前云其灭亡之时,大将裴恩隆带出的开启云其宝库的钥匙。但是渺儿。。。。。。怎麽会和云其国扯上关系,他不是薛万谦的骨肉吗?
薛昭道:「渺儿身份之所以尊贵,不是以父为贵,而是以母为贵。渺儿的母亲,并不只是婢女这麽简单。。。。。。在流落中原之前,她可能还是云其的公主。」
「怎麽可能?」宣离尘不禁怔住。
「可不可能,就要由爹判断了。」薛昭叹一声气道,「说来巧合,五年前娘遗失了一个玉镯,她怀疑是被下人偷去了,就下令到处搜查。结果却在渺儿母亲以前住过的房间中,搜出一袋珠宝。那袋珠宝经过鉴定之後,确定是云其皇室佩戴的珍品。而民间一直流传说,当年云其国还有一名公主躲过灾劫,逃到东都。所以父亲猜想,那名落难公主是否就是渺儿的娘。。。。。。」
「只凭一袋珠宝就能断定渺儿是云其之後吗?」宣离尘认为这太草率。
薛昭摇头道:「当然不能。因为也有可能是公主的婢女,偷了珠宝逃到东都。。。。。。但云其皇族血统特殊,据说他们身上都有某种胎记。所以爹才千方百计找到渺儿,想确定他的身份。」
「确定之後呢?」宣离尘的眼神突然变冷许多。
「确定之後。。。。。。」薛昭知道宣离尘在想什麽,但他并没有美化薛万谦的形象,照实道,「也许下一步就要夺取苍劫剑,寻找云其国的宝藏了吧?」
宣离尘听後果然发出一声轻笑,「原来薛万谦千方百计找寻渺儿,不是为了骨肉亲情,而是为了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宝藏?」
薛昭无法反驳宣离尘话中隐含的诘责,沈默不语。
「薛昭,」宣离尘上前一步问道,「你知道渺儿是带著怎样的心情跟你回盛天门的吗?。。。。。。虽然他是被你用铁链铐回来的,但他的挣扎和反抗都只是表面而已,其实在他心中。。。。。。非常想见薛万谦。因为他以为薛万谦已经为十年前的所作所为感到後悔,以为他终於肯承认自己。。。。。。然而你们薛家就让他带著这样一点渺小的期待,去面对另一个可能再次将他彻底击溃的真相吗?」
这样太过残忍。
薛昭的声音也显得有些沈痛,缓缓道:「我无法反抗我的父亲。没错,就算他再贪婪、再自私,但他却是生我养我的亲爹。」
「你为了满足你爹的贪欲而不惜伤害其他人吗?」刚问出这句话,宣离尘就後悔了。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他自己,五年前,自己不也同样为了父亲的贪念,而差点害死裴子乔吗?现在裴子乔恨他入骨,那麽渺儿。。。。。。他会不会也像裴子乔恨自己那样憎恨薛昭?
明明就是手足之亲,为什麽偏偏闹到这种地步?
薛昭依然没有半点回应,面对积雪沈默著。
宣离尘话已说尽,深吸几口气後,也不出声了。只用带著气恼,又带著同情的目光,盯著薛昭的背影。
然而这时,只听身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门主!」随即响起一声急呼。
薛昭、宣离尘同时扭头,看见一名门徒气喘吁吁地向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喊道:「门主,大事不好。。。。。。老爷他、他。。。。。。他去了。」
「什麽?」薛昭脸色瞬间惨白,膝盖一软,差点跌倒,神色惊慌地低喃道,「爹他怎麽会。。。。。。」
薛万谦的心脏猝然停止跳动,当时密室之中只有薛万谦和渺儿两人,所以很多人都怀疑是渺儿下的毒手,但渺儿却没说一句话为自己辩驳。
但好在无论其他人如何怀疑,薛昭始终相信薛万谦死於疾病,而不是渺儿所为。
他将渺儿监禁在一间豪华的房间中,门外派了足足十人严密看守。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没有松开锁在渺儿手上的铁链。
薛万谦的丧事已经办过一次,所以这次他只有被秘密安葬。
那之後三日,渺儿没能踏出薛昭特意为他准备布置、并且严密看守的房间一步。
宣离尘每日定时来给渺儿送饭,每次看到渺儿坐在房间中发呆的样子,宣离尘都会不禁想起不久前被关在风云寨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也无法踏出房门一步,三餐都由渺儿端送。而现在,正好是那时候的翻版。只不过渺儿的手腕上,比当初的自己多了一副铁镣而已。
「你还是不吃不睡吗?」宣离尘进屋後,一眼瞥见桌上没有动过一点的饭菜,忧心道,「这样下去,就算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渺儿抬头望了宣离尘一眼,没有出声。
宣离尘向他走近,这才发现他面无颜色,嘴唇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原本清丽的脸庞这时看上去却有些恐怖。不要说睡觉休息,那双赤红的双眼证明他这三日恐怕连眼都没有闭过。
该说的话都已说尽,宣离尘不知该如何劝说。
正在担忧之时,渺儿突然问道:「我什麽时候才能走?」
这是宣离尘这三日听他说的第一句话,不由吃惊得忘了回答。
「我什麽时候才能走?」渺儿又问了一遍,语气加重几分。
宣离尘这才回过神过来,答道:「还有几天。」顿了顿,抓住时机又劝道,「渺儿,就算不想吃饭,也睡下休息一会儿吧?」
渺儿听後冷笑起来,把手上的铁链弄得『哗啦』作响,竭力压住积郁在胸中的怒火,哽道:「只要有铁链的地方都是监牢,就算布置得再华丽都没用。这种地方,我睡不著。」
「渺儿。。。。。。」
「薛昭呢?」不给宣离尘开口的机会,渺儿截断他的话,低吼道,「我要见他!」
宣离尘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