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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窣穿梭在草地灌木间,行路匆匆,只想快些赶去看看查元赫。她明知不该,却只想问问他过得如何。只因宴席上的查元赫与从前判若两人,她几乎不敢认。
别苑里几株金银花开了,香气馥郁,似乎不能醒酒,反而令酒意更深.一袭深紫锻服的查查元赫倚着矮榻,一壶醒洒茶都见底了,还觉得头痛欲裂。一名宫婢上前来续茶,却被查元赫一把拉入你里,惊恐万分,怯怯唤:“将军……”
“本将军不想解酒。”查元赫眸光深幽,唇渐惭覆在宫婢的左耳边,微微出声,“你快乐么?跟着他,你很快乐么?”说罢,欺身将她压住,宫婢欲呼救,却被强行捂住了嘴。
上官嫃隔着微敞的窗瞥见这一幕,心底一窒息,又疾步冲进去喝道:“深宫禁苑,岂容你胡来!”
查元赫身形一僵,缓缓侧头望着兀然出现在眼前这高贵端庄的女子,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宫婢急忙挣脱出来,跪在地上叩头:“奴婢邓见圣母皇太后。奴婢什么也没做,望太后明察!”
上官嫃瞥了她一眼,“你退下罢。”
元珊便与宫婢一齐退出去,并嘱咐她叫别苑里有才人都不许接近那间房打扰太后与将军密谈。
落地烛台洋洋十几支蜡烛,映得人满面红光。查元赫踉踉跄跄走到她身边,冷笑道:“微臣拜见圣母皇太后。”他也只是这样说着,并无行礼。
浓重的酒气从他鼻息中呼出来,上官嫃不由蹙了眉,微微侧目瞥了他一眼,正色道:“逝者已矣,将军请节哀。”
“节哀……有什么可节的?”查元赫烂醉如泥,又瘫坐在矮榻上。
上官嫃撇开头不再看他,斥道:“堂堂男儿,怎么如此不经事?我家破人亡,失去了所有至亲,都不曾如你这般自暴自弃!”
查元赫抱住头,痛苦嚷道:“你尚有至亲,而我却不明不白做人儿孙!爹不是爹,爷不是爷……我是孽种、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上官嫃惊愕不已,忙蹲下身,“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会是孽种?你如今是镇国将军啊,还有大好前途……”
“我不是!”查元赫猛地打断她,双目通红,“我无颜面对世人,我巴不得一头钻到地里再也不见人……”
上官嫃不知他究竟遭受了什么打击,心急如焚,情不自禁去握他的手,忽然触及到一片粗粝的肌肤,低头一看,他的手背伤痕累累,关节上尽是暗红的伤疤。上官嫃鼻子一酸,眼里便湿润了,她强忍住泪,温柔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你说出来罢。”
查元赫蜷在榻上,奄奄一息,“我不能说……说出来,我会被人耻笑,我们查家会放人耻笑……”
“我不会!”上官嫃心疼地将他拥住,“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你相信我啊!”
查元赫好似渐渐从酒力中回复,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大臂一挥,将上官嫃狠狠摔在地上。“我信你?圣母皇太后当日留给我,从未,这两个字,已经到在我心里,你用一把刀将那两个宇狠狠刻在我心里,让我时时刻刻记住我自己不过是你聊以慰藉宽解寂寞的工具!”
上官嫃浑身一僵,无言以对,静静趴在地上,任由一丝丝寒意侵入肌肤、血脉、身体百骸。
查元赫满腔愤恨,又将她拎起来强行按到榻上,“你从未爱过我,如今又来假意关心,你有何企图?想知道我的秘密,然后公诸于世好再一次羞辱我么?”
上官嫃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令她魂牵梦萦的容颜,早已不复曾经的单纯。她微微阖眼,泪水化开胭脂,浑浊地淌下。这般赢弱无助的神情,总是能轻易揪住他的心,查元赫用力钳住了她的手臂,瞳仁急剧收缩,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狠狠道:“我告诉你,我叫了二十年的爹原来是我兄长,我叫了二十年的爷爷,才是我爹。我娘与公公通奸,生下我这个孽种。如今你知道了,你可以羞辱我、耻笑我,随你高兴!”
上官嫃突然失声呜咽起来,似乎心里再威不下一点背上,肩背都在抽动。
查元赫失神看着她,泪水似乎可以涤净装扮她的浓墨重彩,露出那纯白如玉的本真。他渐渐松懈了气力,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她。上官嫃渐渐起身抱住他,央求中夹杂着隐忍的低泣,“不要这样……英摊英问出处,只要你行为瑞正,俯仰无愧,又何必作践自己?
“行为瑞正?”查元赫垂眸望着她环在他腰上的手臂,苦笑,“与圣女皇太后有染,算行为端正么?”他突然一把扯出她的手劈将她搂住,狠狠道,“为了回宫享受荣华富贵,你竟然甘愿跟了司马轶,是不是?”
“我……”上官嫃凄凄望着他,想否认,却无力否认。见她欲言又止,垂眸不敢直视自己的目光,查元赫冷冷一笑,放开她,拖着沉重的双腿醉步离去。上官嫃伏在榻上,欲哭无泪。
飘。儿。备。注:打至219——第九章完结
第十章——岂曰无衣
上官嫃辗转难眠,半夜里便起来喝洒。与元珊依偎在矮榻上,一手支着腮帮,一手捏着白玉杯,一副醉玉颓花之悉。元珊扶着她,夺了她手里的酒杯,劝道:“娘娘,别喝了,不然明日如何早朝啊?”
上官嫃幽幽一笑,“可我睡不着。”
“借酒消愁憨更愁。”元珊劝着,命宫婢进来收拾了,便搀着上官嫃回床上休息。帐幔撩起,微风吹得烛火摇晃。上官嫃将那些光影看在眼里更是天旋地转,晕晕沉沉载下去。元珊忧心忡忡替她脱鞋、脱衣,一面说:“若娘娘后悔,便回头跟查大人说清楚。”
上官嫃的眼晴强行睁开一道缝,苦哑道:“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头破血流走下去。我没有怨天尤人,只是觉得遣憾,为何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留下,一丁点儿痕迹都没有。”
元珊深深叹了口气,替她拉上锦衣,“睡罢,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窗外一丝丝金银花的香气飘进来,伴着酒香熏熏醉人。上官嫃忽然弹了起来,一把攥住元珊的衣袖喊道:“有、有东西留下,我十六岁生辰,他送给我的茶芜香,在哪里?收在哪里了?一定还在章阳宫是不是?”
“这……”元珊蹙眉想了会,“好几年了,可得让我好好找找。娘娘可记得是用什么香囊装的?”
上官嫃兴奋道:“是李尚宫绣的白莲花香囊,当时我在为母守丧,于是挑了那只白的。”
“白色香囊那么少,应当不难找。”元珊说道,又在旁边陪她说了会话安抚她入睡。上官嫃面颊酡红,满是醉意的脸上分明绽出一抹恬淡的微笑。元珊轻轻提她掖被子,叹道:“原来酒真是好东西,可以令人做美梦。”
元珊与几名宫婢在章阳宫翻箱倒柜,终于将那只香囊找了出来,原来遗落在装藏旧物箱底,跟一支流苏发钗纠缠在一起。元珊棒着四年前的发钗发怔,流年似水,一晃都变了模样。不知如今满心沧桑的她还记不记得曾狂热地喜欢流苏。
镜台前的上官嫃满心欢喜,捏着香囊爱不释手,这香气极特殊,只消佩在身上,途经之处遍地茶芳。当一切妆点妥当,上官嫃还拿着香囊静静想着心事。丽璇在她面前蹲下,唤道:“娘娘,让奴婢为您佩戴香囊吧?”
上官嫃缓过神来,慢慢摊开手。丽璇便从她掌心拾起香囊,在祎衣的腰间别着,打了个漂亮的结。元珊搀上官嫃起来,其余人跟随在后,一行人婷婷袅袅往尚宫局去。
尚宫局不似住日的祥和,巳有大部分人随了安书芹,倒是李尚宫寝殿门庭冷落了。李尚宫久病未愈,寝殿里都是一股浓浓的药味。上官嫃又亲手端药呈上,悉心吹凉,一面与她说些宽慰的话。李尚宫半眯着眼,嘴角一直微微扬着,待上官嫃抬手喂她药时,李尚宫突然急喘不止,伴着一阵狂烈的咳嗽。
上官嫃忙搁下药碗,俯身去拍李尚宫的肩背,“怎么回事?好端端地咳起来了,传太医来瞧瞧罢!”
“不、不必……”李尚宫一面喘一面扶着上官镇的胳膊,忽然瞥见上官嫃腰间的白色香囊,颤颤巍巍伸手过去捏了捏,“这是……”
“是香味令尚宫感列不适么?”上官嫃立即摘了香囊交给元珊,“或许是香气浓郁导致尚宫呼吸不畅,哀家大意了。”
李尚宫渐渐平息,笑道:“那可是卑职绣的。”
“是啊,尚宫还记得?”上官嫃又坐下,端起药碗用银勺轻轻搅着。
李尚宫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徐徐道:“记得,因为娘娘要守丧,不宜用鲜艳的颜色,我便绣了这只素雅的香囊。当时英尚仪见了很喜欢,讨了老半天,我又绣了一只赠给她。”
提到英尚仪之后,挺是长久的沉默。上官嫃桃起银勺,正想对李尚宫说不烫了可以喝,猛地瞥见银勺底端发黑,俨然是药中有毒!旁边瞧见了的宫婢纷纷面色煞白,上官嫃扭头怒叱:“谁煎的药?元珊,去传南公公,哀家要在尚宫局彻查此事!”
李尚宫暗哑的面色更加凝重。
尚宫局忙做一团,个个提心吊胆。上官嫃先行上朝,下朝之后半卧在贵妃榻休息。元珊正在向上官嫃回禀尚宫局的情况,忽然发觉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黑猫频频打着喷嚏。上官嫃亦回头去看,觉得好奇便拖了它下来,揉着它的脑袋问:“小环,你哪里不舒服?”
元珊抬头握了握它的爪子,“不会也感某风寒了吧?”
黑猫忽然发出凄厉一声尖叫,在元珊手上狠狠挠挠了一下之后眨眼窜上了房梁。上官嫃愕然,回眸盯着元珊:“你怎么惹它了?”
“奴婢也纳闷……”元珊蹙着眉,手指捏着尖尖的下巴沉思,脑中倏然闪过零碎的画面,她急忙从怀里掏出那只香囊,“是这个?!李尚宫闻了便咳嗽不止,连小环都会打喷嚏!”
上官嫃楞了片刹,夺下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