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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罂粟在生日宴上的祝词,和其余人一样,都是一些安康顺利之类。总归这些漂亮话楚行不会认真听,她也就懒得去准备得很华丽。况且这种场合之下,受青眼的程度本就不和当天说的话成什么比例。罂粟平日里较其他人受宠一些,就算当场没大没小跟楚行顶撞几下,最多也只会让楚行敲敲额头笑骂几句,准备该给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
然而那一年离枝却将她的风头夺了过去。往年离枝本来是和罂粟准备得相当,在楚行三十岁生日宴上,却意外准备得格外精细。不仅贺礼要比往年雅致得多也昂贵得多,当场所做的祝词也格外煽情而贴心。等离枝略带哽咽地把回忆讲完,楚行果然也有所触动,把离枝松松揽过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叫人拿来一串钻石手链,亲自给她戴到手上。
罂粟和离枝不和的事,在楚家早已不是秘密。离枝在上面言笑晏晏,下面的人早就开始窃窃私语。罂粟垂手站在原地,不用转头都能感受到周围人在静瞧好戏。
再后来罂粟上去,捧上去的袖扣还是那一对袖扣。等楚行问话的时候,则把之前准备的安康福禄之类贺词统统抛弃不用,伸手过去,抓住了楚行的一只袖口,罂粟仰起脸,带着几分娇憨地开口:“先生待罂粟怎样,罂粟全都记在心上,终生不敢忘。罂粟希望能一直都这么陪在您身边,直到过完这一生,好吗?”
对未来的承诺总是比回忆更有力。罂粟短短两句,就把之前离枝费心营造的感伤气氛都给轻轻拂去。离枝脸上的微笑早就消弥无踪,满场静寂,楚行定定瞧了罂粟片刻,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而后眼梢弯起,极罕见地微微一笑。
他柔声应道:“好啊。”
那一日到头来,最出风头的还是罂粟。第二日楚行把罂粟叫到书房,逗问她:“昨晚生日宴上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记得啊。”罂粟歪着头,理所当然应道,“罂粟总会陪您一辈子的。您难道不相信吗?”
彼时罂粟年少气盛,觉得所谓许诺一词,郑重又容易。以为一辈子三个字,会像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盛开一样自然又美丽。同时也笃定在楚行心里,罂粟这个名字会足够重要,也足够特别,并且会永远都这么重要,这么特别下去。
那时她还没有自觉。直至两年前,罂粟才懂得,这些年来她的确重要,也的确特别,但却始终不够重要到在楚行心中是唯一,也不够特别到整个楚家只有她自己。
如今的罂粟,再费尽心机,在楚行眼里,也只是比离枝得宠上一点点而已。
罂粟在蒋家待满了三天,仍然没有半点要回楚家的意思。她不回去,楚家也未见有人上门来催,于是罂粟便又假装无事地继续在蒋家待了下去。
罂粟来蒋家第一天,抬脚迈进正厅时,第一眼见到的是蒋信。见她进来,蒋信停下手中的茶,站起身走过来,打量了她两眼后,说:“苏璞么?我是蒋信。”
蒋信长相普通,若是单从这方面看,和蒋绵几乎不像兄妹。然而一双眼睛甚为清冽慑人,是长居高位者慢慢洗练才能磨出的眼神。罂粟被他盯着,也抬头对视过去,点了一下头:“我是苏璞。”
蒋信瞧瞧她,评价:“和阿绵长得有些像。”
罂粟来到蒋家还没有半个小时,蒋信就把遗嘱拿出来给她看。罂粟大概浏览完,未加考虑就签了字。接着姗姗来迟的蒋绵又提议为她专门举办一场小型宴会,以安抚罂粟这些年以来孤独伶仃所受的委屈,罂粟见蒋信没有反对,便也跟着同意。
其实若是从罂粟本心,她并不真正特别在意自己在蒋家的地位,兄长究竟是谁,刻不刻薄阴不阴险,会不会对她好,以及有多少可以继承的家产。甚至包括她自己父亲蒋梦琛和相貌,以及同她母亲的那些纠葛过往,她都没有什么兴趣去深入探晓。
罂粟来蒋家,并不是为了要寻回一个答案。只是虽然心中不以为然,表面也要做足乖巧和尊重的模样。
蒋绵将家姐的样子做得很完美,仿佛对罂粟没有任何芥蒂。自罂粟来的第一天,饮食起居无一不是亲自过问。又担心罂粟在陌生环境中会烦闷,便时常来找她聊天。罂粟在楚家时,除去楚行外,和别人的对话都是浅尝辄止。而蒋绵这种零零碎碎的家长里短,和楚行的风格又完全不同。罂粟起初不习惯,后来聊得多了,也渐渐适应。
有时两人聊得尽兴,便可以说上一整天。蒋绵讲一些之前蒋家的温柔趣事,罂粟便温顺乖巧地听着,有时被问及自己在孤儿院和楚家的生活之类,大多数能回答的便回答,少数涉及隐私不愿说,蒋绵也一笑而过,并不追问。
这些天下来,罂粟对蒋绵性格的总结描述,除了体贴温柔,便还是体贴温柔。蒋绵的温柔滴水不漏,仿佛真的细腻如同丝绵,不论对方如何怠慢抑或刻薄,都无法能清减她脸上一分笑容。罂粟不提回楚家,蒋绵就也不提。蒋信来找罂粟的次数比蒋绵少许多,蒋绵注意到,便在其中帮忙解围:“哥哥这些天比较忙,不常在家,所以不能像我一样腾出许多空闲来陪你。不过他每次打电话回来,总会问我你在蒋家住得好不好。他现在人在M市,明天回来。那边很多麻辣特产,昨天晚上还专门打电话给我,让我问问你是否喜欢吃辣食,好从那边买回来给你。”
罂粟道谢又摇头,蒋绵想了想,又柔声问道:“还有一点……你希望改名成蒋姓吗?如果你想的话,就在明天宴会上公布。”
罂粟愣了一下,半晌没有应答。蒋绵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未见不悦,反而拉过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笑着安慰:“那也没什么。这件事主要是看你自己的意思。不想改的话不改就是了,没什么关系。”
次日便是宴会。
蒋绵当时说宴会上请的人可能不会太多,罂粟就真的以为是场小型宴会。结果等到了现场,她才发现楼下大厅里站的满满都是人。
一个圈子里,来来回回总是那些人,罂粟扶着二楼栏杆往下看,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蒋信和蒋绵早就在楼下交际,罂粟望着蒋绵温柔浅笑又游刃有余的模样,想起路明曾说蒋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看起来,尽管长处深闺,也不一定就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
接着,罂粟在看到李游缨也站在一方角落时,忍不住怔了一下。李游缨一直在看她,见她望过来,笑着遥遥举了举杯。等罂粟下楼,李游缨端着两只酒杯迎上来,递给她一只,嘴角含笑道:“你看,我说过你一定是从哪里私自跑出家去的大小姐。”
“……我真的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跟蒋绵是同学。听说她最近多了个漂亮妹妹叫苏璞,我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就来看一眼。结果真的就是你。”李游缨一眨不眨望着她,笑言道,“你看,世界多么小。”
罂粟抿着唇,也配合地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是呀。很巧。”
罂粟并不太擅长这种从陌生到熟悉的休闲版交际。她常年跟在楚行身边,见到的人大都是长辈,或者即使年轻,身份地位也远在她之上。因此往往都是以一句恭敬而正式的称谓做开场,并且也不必她去仔细应酬,自有楚行把后面的话接过去。
然而现在跟李游缨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罂粟只能顺着他的话茬跟下去。他问一句她答一句,除此之外,罂粟找不到新的合适的转移话题。幸而李游缨看似也并不在意,和她东南西北聊了几句,歪头瞧着她,笑意湛然地问道:“你明天有空吗?几个朋友邀请我一起去海钓,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罂粟的第一反应便是要拒绝,然而一抬眼皮,正好看到路明领着几个人,正四处张望着走进大厅里。
楚家在C城精心经营多年,如今势力已经盘根错节到方方面面。即使是一个总助,也有了很大的派头在。罂粟的视线在路明身上停了两秒钟,回过眼时已经改变主意,抬起头,冲着李游缨笑了一笑,轻声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额,今天木有小剧场……然后,下面还有个坏消息……
7。29…8。4日要出行。目的地,北京。事件,就是那个要命的晋江作者大会。= =||||然后鉴于我没有存稿,又摸不到电脑,所以未来几天里日更是不大可能了,我会尽量试试能不能用手机码字的。
为表补偿,8。5日回家后会双更!!!
所以虽然这是个坏消息,但是大家表弃文表养肥啊嘤!!!俺都在尽量弥补了来着!!!!》《
另外,我如果说本章的大半部分内容是我今天坐火车的时候用手机的便签功能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又修改完的,会不会有人信?但是事实的确是这样啊!!!拇指到现在都还痛着!!!所以你们忍心霸王这么敬业的作者吗!!!!嘛!!!!!!
☆、第 十四 章
第十四章、
路明走过来时,瞟了一眼已经离开的李游缨,回过头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对着罂粟笑了一笑,闲庭信步一般地道:“罂粟小姐,最近可还好哇?”
罂粟看看他身后几个魁梧保镖,也笑了一笑,温声细语地开口:“路总助带这么多人过来是想干什么呢,绑架吗?”
“罂粟小姐想多了。最近崔家穷途末路,有孤注一掷的苗头,我这只是以防万一罢了。”见罂粟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路明也不以为意,往李游缨方才离开的方向怒了努嘴,笑着问,“罂粟小姐好像……跟那个李游缨的关系很不错哇?”
罂粟抬起眼皮,眼珠冷淡淡地,无波无澜反问:“我不能有个朋友吗?”
路明这些年呆在楚家,早就摸透了眼前这位的小姐脾气。这种问题被罂粟问出来,基本就是找茬的意思,路明不管说能与不能,后果都不会有多美妙。路明暗抽自己多管闲事,立刻笑着摆摆手,不再跟她搭话,把手伸到前面来,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