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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么。”罂粟垂着眼,把前天同楚行说的那番嫁祸给离枝的话稍微改动了一下,又转告给了离枝一遍,看到她越来越白的一张脸,微微笑了一下,意犹未尽地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离枝姐已经这么快就找到了替罪羊了么?”
离枝不再跟她话顶话,大步走到垃圾桶前,把那捧白花全丢了进去,转身便往机场外走。罂粟一直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先跟着去了垃圾桶,又跟着出了机场。等一起进了车子后座,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阿凉姑娘本来好好地,跟离枝姐去了一趟西南,就极诡异地成了个疯子,这是办事不力其一。又听说在西南这些天,离枝姐虽然焚膏继晷工作,却还是没能把跟刘金的谈判拿下来,这是办事不力其二。等一会儿回了楚家,离枝姐想好怎么向先生述这一次的职了么?”
离枝怒不可遏,脱口道:“关你屁事!”
罂粟嘴边慢慢露出一点点笑意来。不多,却足以令人看清楚其中的嘲讽:“离枝姐讲的什么话。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离枝跟罂粟两个人水火不容地打了十年交道;已经把中国上下五千年来能用上的手段都基本相互用了一遍。罂粟今天对离枝用的这些颠倒黑白落井下石的桥段;离枝未必就不曾对罂粟使过。即使最开始被罂粟气昏了头脑;等被车子里的空调风吹了吹,离枝便慢慢醒悟过来罂粟方才是故意在激将的了。
离枝想通了;生出来的火气便慢慢被压了下去。不再理会身旁罂粟的撩拨,也不再开口;兀自面无表情地闭目养神下去。罂粟又阴阳怪气地刺了她两句,看她充耳不闻的模样;一个人讲得实在没意思;也就暂时先收了口。
车子缓缓驶进楚家。
离枝下了车,头一件事便是去找楚行。罂粟跟在她后面,如影随形。管家进去通报时;罂粟也静站在一边。离枝恨不能狠狠踩上罂粟两脚,低声警告道:“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罂粟垂着手站在那里,眼神认真,柔柔软软地说:“怕离枝姐一个人述职会害怕,罂粟前来给您壮一壮胆子,不好吗?”
“……”离枝有立刻杀了她的冲动,眼见管家不急不缓走过来,紧走几步上去,求助一般问道,“周叔,少爷肯见我吗?”
“少爷让你进去。”管家眼看着离枝略松了口气,又看着罂粟袅袅婷婷立在一旁,眼梢凉凉薄薄的模样,咳了一声,继续道,“……至于罂粟小姐,少爷说,想一起进去的话,那就一起进去就是了。”
方才在书房,管家把离枝到了的事陈述给楚行时,后者头也不抬,只是说了一个“嗯”字。显然是要让离枝在外面继续等着的意思。管家清咳一声,又说:“……罂粟小姐也陪着等在外面。”
楚行停了一下,抬起头来。管家低眉顺目地开口:“看罂粟小姐的表情,大抵是从机场一路回来,笑话还没看够。”
楚行笑了一声,眼尾都难得跟着挑上一点笑意。语气里也隐隐有被愉悦到的成分在,说道:“那就叫离枝进来。她想一起进来的话,就跟着一起进来就是了。”
跟楚行述职,敬谦的言辞多说无益,只需要态度做到恭敬就足矣。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多说,行事做得利落漂亮就足矣。离枝一向做事力求妥帖完美,这一次却把第二点做得差极,只磕磕绊绊讲了五分钟,就在楚行无声压迫的眼神底下再也说不下去。偏偏罂粟还咬着唇,半笑不笑地站在一旁,斜眼瞅着她,满脸都写着相同的一句“我在看好戏”。
离枝汗湿衣衫,又被这样恶意瞅着,简直羞恼至极。楚行冷眼旁观,觉得好笑,又不能发作出来,板着脸听完离枝的陈述,沉吟片刻后,吩咐:“今天起你就只查阿凉的事。你手下的其余事都暂时交给罂粟代理。什么时候把事情查明白,什么时候再说别的。”
离枝脸色立时苍白,摇摇欲坠站在那里,半晌才勉强答了句是。等她出了书房,楚行把也要跟出去的罂粟叫住,笑着问她:“就这样还没奚落够?就不怕把离枝惹急了她跳起来打你一顿?”
罂粟不甘心地看着离枝越走越远,回过头来,慢吞吞地说:“您不是说离枝心眼比我大得很么。如果真的心眼大得很,怎么可能会惹急了。”
她说这话意思明白得很。离枝不动手便算了,要是哪一天离枝真的给她惹毛了揍她一顿,那就是说明离枝心眼就是小,也就是说她罂粟说得对,他楚行说得错了的问题。总归,她就算占不到便宜,也要占上一半的歪理。
楚行只觉得发笑:“能小心眼儿成你这样都算罕见,刚才处理得还不够你满意?”
罂粟脸色一正,仿佛全然没有高兴的意思:“您把离枝姐的工作全暂时转交给我,回头离枝姐一定会变本加厉恨死我。她恨死我,就一定会绞尽脑汁地要整我。我又没她心机深,到头来受罪的还是我。您这摆明了是在挑拨恶化我跟她的关系。我怎么敢满意?”
她这一副假惺惺的模样让楚行几乎不忍卒视:“那就再把离枝追回来,告诉她不必再用工作交接了,如何?”
罂粟只作没听见,说:“要是离枝半年都没找到祸首,您准备怎么办?”
“你不是一本正经跟着路明学做事,还想把离枝的权力都给独吞了?”楚行把罂粟打的算盘不着痕迹又拨了回去,“不过是一个人,逃也逃不过天边,怎么能找不到。”
罂粟仿佛一下子静下来,微微垂下眼,不知思索了一些什么。片刻后慢慢地问:“找到了以后呢?您预备把祸首怎么办?”
“总归不是你,操心这么多。以前的规矩是什么样,自然就按着怎么办。”楚行一边说,一边觉得两人离得太远讲话不方便,便向她招了一下手,“过来。”
罂粟睫毛颤了颤。又抬起头来,低哼了一声,说道:“我才不过去。”一转身,竟然就这么走了出去。
楚行也不叫住她。看着她身影纤细窈窕,慢悠悠转过两株绿萝后面,隐了隐,便消失不见。过了片刻,管家不声不响地端上一杯茶水来,搭着眼皮,低低地说:“罂粟小姐忌恨离枝和阿凉姑娘,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楚行回过眼神来,拿起手头的文件,一边淡淡开口:“她恨倒是很多,忌丁点儿没有。纯粹就是小心眼儿作祟,心狠报复罢了。没有什么其他感情掺合在里面。”
管家说:“……可,总归是十年了啊。”
“十年又能怎样?”楚行微微冷笑了一声,沉声说,“她要但凡有点儿心思,会在去年泳池那件事第二天,跪着求我不要把事情说出去?”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罂粟慢慢走出内重;路上越想越有些心惊。等神思不属地到了楚氏大楼;随手摸了一把额头;发现已经沾了满手的汗水。
路明正挨在窗边打电话,看着颇有些不耐烦。瞥见罂粟走进来,抓紧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对罂粟挤出一个笑容来:“今天中午有乙方请客吃饭;会提到原材料采买的事。罂粟小姐有空没有;要不跟我一起去一趟?”
“路总助请不要一直这么客气,叫我一声罂粟就可以了。”罂粟说得温和;一双眼睛却直瞅着他;深深幽幽,仿佛能吸人进去的古潭水一样,“您有什么事正烦心着?”
“没什么事。”路明别开眼神,想把话题岔过去,然而过了片刻,还是在罂粟的眼神底下勉强开了口,“不过就是胞弟不成器。前两天在路上开快车,把一人给撞成了植物人。结果对方还是A城一高官的大儿子。现在人家紧咬着不放,给多少钱都不松口,全家都为他一个人在操心头疼。”
罂粟想了想,建议道:“没去试着找先生说一说?”
“再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拿这种家务事去打扰他。我再想想其他办法就是。”路明苦笑一声,心说我又不是你,一边转移话题,“饿了没有?咱现在先去吃午饭。”
一顿饭吃得还算平稳。罂粟是甲方,相较于乙方不停的陪笑敬酒来说要轻松许多。路明又是个调节气氛的高手,刚才还站在窗台旁眉心紧锁,到了酒桌上就成了谈笑风生的模样。中途有人想要向罂粟敬酒,被路明不动声色给挡了过去。罂粟在酒桌上做的事,仅仅是观察揣摩路明在这种场合中的言谈举止,以及研究如何吃。
到了饭局散去,路明的心情仿佛好了一些,也有了心思问及罂粟的事:“听说离枝这一次失职太过,权力全被移交给了罂粟小姐了?”
“暂时代管而已。”
“那总归也不算件坏事。”路明半开玩笑着说,“就是怕离枝那边事务太多,罂粟小姐精力有限,到时候轮到我这边,就要变成分^身乏术了啊。”
“杜总助多虑了。我还是会跟着您。”罂粟平淡开口,“离枝那边的事务再堆积成山混乱无序,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就算打理得再井井有条,这些权力到头来都要还回去。我又何必要去巴巴地白费心神。”
“……”路明正在喝水,听完忍不住呛了一声。望着罂粟那张冷静又凉薄的脸蛋,一阵长久无语。
罂粟傍晚回到住处,对着窗户出神了半个晚上,顺便吹了半个晚上的凉风。半夜十一点半的时候她突然动了一下,从沙发上爬起来,换了衣服去了内重。
第二天早上九点,罂粟好不容易有了时间补眠,电话开始响起来。她皱眉拿过来看一眼,见是路明,随手挂断了丢到一边。结果房间内只安静了半分钟,路明的电话又开始不屈不挠响起来。
这次罂粟耐心告罄,按了接通后,路明还没说话,罂粟先简洁利落地给了他三个字:“闭嘴。滚。”
然后路明便闭嘴了。一直到下午两点半时罂粟睡醒过来,都没敢再打过电话来。
昨夜的前半个晚上罂粟受了风,后半个晚上又有楚行折腾,罂粟起床后鼻塞喉咙痛,只觉得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