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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直接跳过他的话,一把抓住管家手臂,眼底“嗖”地释放出精光:“这些天来少爷跟罂粟都是同食同寝的吗?”
管家眼角抽了抽,路明又低声道:“我听那回鄢玉跟少爷讲,说要禁房事。少爷这么……纵然再英明神武,可是……所以……他也能……忍得住?”
管家嘴角也跟着抽了抽,过了片刻,还是说:“……路总助想得多了。想得太多了。少爷和罂粟小姐这些天是分开睡的。”
路明显然不相信:“那我怎么每次都看见罂粟在主卧?”
“自然是因为罂粟小姐住主卧,少爷住客房了。”管家云淡风轻地把一脸呆滞相的路明轻轻拂开,一脸“我是长辈所以晚辈再愚蠢我也要包容”的宽怀模样,语重心长道,“路总助守寡守了这么些年,平常免不了想些杂七杂八的,也可以理解。只是请至少想得靠谱一些好吗?其实,我觉得你既然不再娶妻,不妨考虑入一下基督教,至少也能净化一下心灵什么的……”
“……”
路明要反驳,忽然听到楼上砰地一声,门被什么东西大力撞开。
路明下意识往上看,管家在一旁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低声道:“又来了。”
罂粟大概是刚要睡着,或者是刚刚睡醒。光着脚站在门口,额头上还翘着三撮短毛。手里握着一瓶红酒,尖端指在楚行的鼻子上,眼睛里全是不耐烦,大声说:“滚出去!”
路明喉头一哽,惊得差点没晕过去。
楚行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靴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只白色袜子,平静开口:“你已经睡了一天了。”
“要你管!”
“再睡下去脑袋就是扁的了。你不是觉得金度那边的精油按摩很好?今天晚上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叫人做一场……”
楚行的话还没说完,罂粟就一扬手,楚行及时头一偏,红酒刷地砸到后面雪白墙壁上,瞬间清脆一声,红花飞溅,四分五裂。
管家扶住额头,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
“滚滚滚滚滚!”罂粟指着他,脸色冷成冰块,“再进来我要你好看!”
楚行本来面色淡然,此刻噗地一声笑出来:“要我怎么好看?”
罂粟脸上却殊无笑意,冷冷看他一眼,扭头回了房间,又是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
楚行往楼下看了一眼,路明和管家立即眼观鼻鼻观心齐齐低头。过了一会儿,两人再抬头的时候,楚行已经不见了踪影。
“……”路明喃喃道,“少爷还会玩大变活人?”
“路总助,你又想多了。”管家望着楼上,有些感慨道,“少爷第一次进去,维持了一分钟,第二次维持了三分钟,第三次是十分钟,期待这第四次进去,能再好一点吧……”
半个多小时后,卧房的门以稍微大于往常力道的姿态被打开。罂粟从头到脚都被打理得妥帖完美,走在前面,楚行左手拎着罂粟的手袋,右手挽着一件枚红色小薄外套,从后面跟出来。
路明痴傻地望着楼上:“……”
等罂粟迈下楼来,路明几乎是以崇拜的态度向她躬了躬身,而后肃然道:“罂粟小姐。”
罂粟眼梢都像是飕飕在释放着寒气,连看他一眼都懒怠。路明觉得,要是他现在不慎跌倒,她肯定能目不斜视地从他身体上面踏过去。等楚行走到近前,路明先是不适应地一蒙,又很快回过神来,立即道:“少爷辛苦!我来拎着就是!”
“不用了。”楚行一边平静回答,一边从自己的大衣怀中拿出三本书来,同路明道,“再备一辆车,我坐。另外,你把这三本书跟手袋送到罂粟手上。”
路明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不够用了:“……就去一趟夜总会罢了,统共不超过两小时,用得着看三本书吗?”
“这三本每本都只剩下个尾巴没看完,她要今天晚上一并看完。”
“……”路明又问,“那您手上的外套是?”
楚行看了一眼,说:“她一会儿去了要穿。”
“可,可是她就一个身体可以穿吧!今晚就两个小时我们不是要去呆两天吧!”
楚行往前走,一面简单回答:“是。但是她乐意。”
“……”
路明僵硬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少爷你何苦来……”
最终罂粟一辆,楚行一辆,一前一后去了a城最大的夜总会。
这家夜总会的背后势力就是楚家,楚行往常都是半月一次光临这里,最近因为事多,已经两个月余不曾露面。如今自家大老板重新驾到,夜总会的小老板老宋一得消息,立刻连滚带爬从顶层温柔乡里跑了出来。
按照楚行往日规矩,一般都是一辆车子低调驶进夜总会后院足矣。如今乍一出现两辆,这位夜总会负责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愣了一下,第二反应就是理所当然认为后面那辆应当是保镖跟着坐来的车子,所以第□应就是哈着腰小跑到第一辆车门旁,往脸上挤好了笑容,搓着手毕恭毕敬等着楚行出来。
等到车门一打开,似乎跨下一只脚来,虽然似乎是穿着长筒靴子的模样,但负责人不敢再多看,也不敢多揣摩,立刻弯下腰去,谨声道:“楚少爷……”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眼帘内出现了一双骨肉匀亭的腿,膝盖以上光^裸,膝盖以下用黑色丝绒长筒靴套着,还有尖细的高跟在。负责人一愣,下意识抬头,结果正对上罂粟居高临下扫过来的锥子一样的眼神。
像路明这种长期遭受高强度辐射的人,至今也没能完全免疫罂粟那双刻薄到能说话的眼睛。就更不要提负责人这种经年挨不到一次的,瘫痪更是一瞬间的事。他连脱口说一句“罂粟小姐”都忘记,只眼睁睁看着罂粟收回视线,连带那张精致秾艳的面孔也扭过去,头也不回往里面走,直到肩膀给人一拍,老宋愣愣回过头来,就看见路明一张气急败坏的脸,急得低声骂道:“还愣着干什么呢你!楚少爷在这里,你还不赶紧的!”
老宋浑身一抖,小跑几步到第二辆车子去,更深地哈下腰:“楚楚少爷!”
楚行一身黑色风衣,按住衣摆下了车,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循着罂粟从门内转过弯去的一点衣角,跟着往夜总会里面走。一直走出几米远,老宋要跟上去,被路明一把拽住胳膊,压着嗓子破口大骂:“什么楚楚少爷!你才楚楚少爷呢!你还楚楚老爷呢!你他妈把脑子落在拉面馆里了吧!里面糊的都是面团子吧!脑子不活络就算了眼神不好使就算了连嘴皮子也不利索!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
“是是是……”
“还有,”路明揪着他衣领,拿食指指着他的鼻梁,低声警告,“一会儿进去以后懂点儿眼色。该把水果先给罂粟就给罂粟,该把文件复件给罂粟一份就给一份。把罂粟伺候好了比伺候好楚少爷管用,别的我不多说,这点重要的你给我记着点儿!出什么差池你给我自己兜着,兜不住滚蛋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提醒你!”
路明和夜总会负责人进去的时候,罂粟已经坐在一侧的沙发位里,两脚并拢斜放,在懒洋洋地翻着书页。
罂粟翻书的样子很文静,从某个角度看过去,总是不由自主会产生这个女孩安全无害的错觉来。只是一旦抬起眼皮,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欲语还休的眼珠时,就什么幻觉都破灭。
罂粟这些天的脾气没人能琢磨透。经过这场大病后,像是性情大有改变。以前还懂得稍微装模作样地恭敬与掩饰一下,现在只剩下无所顾忌的张扬,行事肆意骄横,连楚行都不予所谓,就更不要再提别人。
可偏偏如今一眼看上去,罂粟又莫名让人觉得比以往更加美得心动。
从前还有些含蓄而内敛的颜色,带着点小心翼翼;如今则像是一朵罂粟花骤然盛放,娇艳得慵懒又嚣张,又带着幽幽蛊惑人心的危险花香。
第五十二章、
楚行在罂粟旁边坐下。后者偏过头来看他一眼;眼睛里怎么看怎么都写着“生人勿近”的警告意思。楚行在她耳边说了句话;罂粟眉心愈发皱起来;往旁边挪了一下。楚行跟着过去;罂粟又往旁边挪了一下。三番五次后罂粟挨到沙发沿;眼看就要掉下去,被楚行一把捞住腰身贴到怀里,嘴角有点笑意,又咬着耳朵低声说了一句。
罂粟陡然愤怒,大力一推。楚行不动,依然牢牢搂住。罂粟再推的时候;手就被楚行包在了掌心里,半拖半拽地一起坐回沙发中间的位置上。罂粟挣扎不开;被搂得格外紧,两人僵持了五分钟,罂粟终于渐渐放弃,消停下来。
整个包厢里一共十几只眼睛在直直看着,有一大半已经快要把眼珠子掉出来。
自罂粟生了病后,这些天风言风语一直传得厉害。前几天离枝又被罂粟逼离楚家,个中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整个楚家上下都在八卦这三人的真正关系。
以前罂粟和楚行在外,走路总是一前一后,地位也是一上一下,互动稀少,脸上也都不见笑容,就算被传言罂粟备受纵容,也只是耳朵里听说的事情,少有人亲眼见过,更难以令人再联想到更深处去。倒是离枝偶尔会当着众人的面跟楚行撒娇一下,平时做事又长袖善舞颇得信任,因此离枝其实更受青眼的说法曾经甚嚣尘上。
而如今乍出现这么一幕,就算有人揣摩正确,有了点心理准备,真正拿肉眼看到的时候,也还是不可遏制地给震惊了一下。
全场唯一淡定的人只有路明一个。连老宋都是噎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跟楚行低声报告着夜总会近来的各项事项。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人挨得紧密,老宋不敢抬头,但中间还是拿眼尾不慎瞥到罂粟疑似用脚跟踢了楚行一脚。老宋勉强忍住要擦汗的想法,假装从善如流地讲下去。一直到最后,才稍微犹豫着停了一停。
这家资历已久的夜总会其实也是楚家调^教女孩子的老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