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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场边传来雷动欢声,槌进一球的嘉俊转过头对少年露出笑容,却对上一脸的不以为然。
白衣少年比他想像得还要斯文秀气,白皙红润的脸庞在阳光照耀下竟比女子还要娇美。若非他的装扮和出现场合,会让人以为他是名英气焕发的侠女。
这名少年让他想起了什么,却如浮光掠影流逝……
白衣少年快速掉转马身不再理他,继续奔去抢球。但几经努力,球还是控制在嘉俊手下。
其他人忌惮他的身分不敢使出全力,只有白衣少年毫无顾忌使出浑身解数,不断挥动杆子与他纠缠不休。
嘉俊也不相让,只见他轻巧地挥动球杆,像是戏耍般让球在两人的杆子间滚动,白衣少年也不甘示弱地极力缠斗。
忽然间,一个想法在嘉俊脑中浮现。
白衣少年抢到球之后,一个掉头与嘉俊擦身而过,奔向栏框。
嘉俊故意撞向另一侧的马匹,接着身体一倾,此时被撞的马匹受到惊吓猛地抬起前脚,嘉俊眼看就要成为马蹄下的冤魂,观众全发出惊慌的叫声——
守在场外的铁征脚一点地正要飞身救驾,白衣少年闻声转头目睹惊险瞬间,随即丢下球杆快速奔向嘉俊,一个侧翻闪过跃起的马儿将嘉俊拉回马背,连人带马俐落地脱离险境,场外立刻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呼!好险……」嘉俊故作庆幸状,脸上却无恐惧之色,反而显露出嘉许的神情。
谁知少年只是淡淡回了一句,「下次小心点。」接着策马奔回场中央。
被丢在身后的嘉俊笑得极为开怀,示意裁判和众人继续比赛,也跟着加入战局。
自古以来,只要有皇帝出马的竞赛,最后赢家必然只有一个。因为万人之上的天子不喜欢输的感觉,更大的原因是没人敢将帝王的自尊踩在脚下。
但这次,世族队却冒着大不敬的忌讳,以一分险胜。
当裁判鸣哨示意比赛终了时,场外一片静寂。白衣少年对这不寻常的反应毫无所觉,无视于旁人的存在,骑着马经过嘉俊的面前对他点头致意,嘴角流露出胜利的微笑。
汗水沿着他凌乱的发丝滴落,脸颊因为激烈活动而涨红,饱满的唇泛出嫣红媚色,更胜女子的胭脂诱人。
嘉俊下意识地舔着唇,脑海浮现令人垂涎的糖葫芦,还有那几乎被遗忘的记忆——「小余儿……」
待这三个字脱口而出,白衣少年已骑马奔离竞技场,颀长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于黄沙之中。望着他的背影,嘉俊竟觉有些失落。
收起满腹的疑问,他环顾鸦雀无声的四周,然后举起手大声宣告:「朕就此宣布:世族队赢得胜利!」
如雷震耳的欢呼再次响起,为世族队和白衣少年破天荒的胆识喝采,更为新皇的恢弘气度折服。
嘉俊在掌声中走回龙座,不忘向铁征询问:「那位白衣少年是哪家子弟?」
铁征早已查过报到的册子。「回禀皇上,他是甫从关外习艺返京的靖王府小王爷——单庆余。」
嘉俊闻讯一怔,接着开怀大笑。
小余儿,朕可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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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回府啦!」
一向沉寂的靖王府好久没出现如此热闹的声响,端坐大厅的焕贞不觉皱着眉。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参茶,冷眼望着奔赴进门、满脸喜悦的萍娘。她在大门口守了一个上午,终于盼到想念的小主子。
一瞧见王妃的脸色,萍娘赶紧换上谨慎的语调:「启禀王妃,王爷回府啦!」
靖王妃扬起眉不悦地反问:「王爷?不早就作古了吗?」
「父王是早已作古,现下咱靖王府唯一的王爷不就是你这不成材的儿子吗?」方才马球场上的白衣少年走入大厅,以冷淡的笑意回应着靖王妃,「王妃,别来无恙?余儿向您请安。」
焕贞冷冷望着已然成人的儿子,眼神和十年前一样嫌恶。「死不了啦!你还舍得回来?不是早上就该回府,什么大事耽搁到现在?」
望着十年未见的母亲,单庆余心头仍浮现丝丝激动。
他很想奔过去将她抱个满怀,就像刚刚抱住萍姨诉说思念之苦,但母亲的态度瞬间冷却他的热情。
以为经过十年的分离,母亲会变得喜欢他,甚至像个思念孩子的慈母抱住他……他怎会这么傻?
没关系,经过十年的历练,他早已学会不在乎这些事,现在的他已不是那个逆来顺受、容易受伤的孩子。
「那么,王妃认为王公贵族子弟务必参加的马球大会算不算大事?」单庆余笑着反问,坐下来迳自倒了杯茶,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马球竞赛?你还真是赶得巧……」焕贞兀自拿起参茶浅酌,看也不看儿子一眼。
「那是必然的。孩儿身为靖王府唯一有资格参加的男丁,怎能违背圣旨?」
因为萍姨最后寄来的信中提到这件事,他于是提早回京,才来得及赶赴这场竞技。
已满十八岁的他理所当然继承靖王的名号,就等皇上降旨。不过王府的大权仍掌握在王妃手中,唯有让皇上早日敕封他为靖王,王妃才会心甘情愿放手,而马球竞技正是出头的好机会。
焕贞并不了解儿子的盘算。眼前的孩子眉宇之间竞和那个鬼魅有几分相似,对他的嫌恶更胜以往。
「靖王府唯一的『男丁』?呵呵……你是吗?」她斜睨着单庆余,凌厉的眼眸毫不掩饰对他的怨恨。
「王妃,小心隔墙有耳。」萍娘赶紧制止她说下去。
单庆余笑着反问母亲:「孩儿当然是靖王府唯一的『男丁』,更是父王唯一的继承人,在我生下那一刻就已注定了不是吗?母亲?」
「放肆!」听到最后的称呼,焕贞怒目一瞪,顺手将手中的瓷杯丢向单庆余。
这个称呼像是诅咒,让她回想起恐怖的记忆……她不要!
焕贞瞪着单庆余猛烈喘息,似乎将他当成不共戴天的仇敌。
轻巧躲开突来的攻击,单庆余笑着摇头。「啧啧!我还是称呼您王妃比较习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被称为母亲。」
娘亲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不过她的怒火已经伤不了他。故意这么称呼只是提醒她谨言慎行,别因为对他的怨恨引来祸及满门的事端。
接着他朝着焕贞弯腰行礼,「忙了一天,孩儿想回房梳洗,恕不奉陪了,王妃。」
轻笑一声之后,单庆余从容离开大厅,完全不理会箭般凌厉的目光。
当日易于摆布的幼童如今却无惧于她的怒火,无处发泄怨气的焕贞只能狠狠瞪着他那修长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
她的手指紧掐着木质手把,恨不得那是单庆余的颈子。「哼,靖王府掌权的还是我,你想当王爷,那得看我同不同意!」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怀好意,萍娘担忧地望着主子。「小姐别这样,他是小王爷,不是他呐……」她疼惜地轻抚着主子喘息不休的背脊,无奈地轻叹出声。
十九年了,小姐还不能忘掉过去,至今仍无法接受自己亲生的孩儿……
唉!小姐的心结一天不解,这对母子之间的嫌隙只会愈来愈大,她真不知该如何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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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走进童年时居住的云轻阁,单庆余心头百感交集。
这儿一点都没变……
看来唯一变的只有自己,只有他明了这是一段多么艰辛的过程,才让自己变得坚强茁壮。
轻抚着童年习字时在桌上刻下的名字,他还记得当时的他有多天真。才五岁的孩童为了取悦母亲,拼命地练习写会自己的名字。当他献宝似地将成品拿给王妃看时,得到的不是奖励的笑容,而是一记巴掌。
「姓单很了不起是吗?身上流的还不是肮脏邪恶的血,美其名是个王爷,却只是皇帝身边的应声虫!」
他还记得王妃当时语气里的怨恨,至今他仍无法理解她的怨恨何来,以及每次那些咒骂的含意。
「有没有回家的感觉?」温柔的女声打断单庆余的沉思,拾起头朝着进门的萍娘一笑,他难得孩子气地奔向她怀里。
「萍姨,余儿想死你了……」
拍着纤细的背脊,扎实的触感让萍娘感慨万分。
「看你,都比奶娘高一个头,还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萍娘像个慈母般,宠溺地拨开他飘散在稚嫩脸颊旁的发丝,「奶娘也想死你了!」
单庆余抚着奶娘已经霜白的鬓角,微微哽咽。「如果这个家没您,我真不想回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云游四海,当只闲云野鹤,总好过回到冰冷的家,面对怨恨自己的母亲。
但是,他放不下萍姨,更想寻求一个解答。
「快别这么说,这儿始终是你的家……」对于这个形同己出的孩子,至今仍小姑独处的萍娘满是疼惜,「况且靖王府已经沉寂太久,需要有人重振声威。」
「这天不会太久的!」单庆余回以自信笑容。
上午在马球场刻意的表现,想必已倍受瞩目,这点单庆余对于自己的实力相当有信心。
只不过脑海中却自动浮现那个半路上阵的对手,他那爽朗的笑容有些熟悉,却忘了在哪见过……
「我的小主子长大了,也变坚强了!」萍娘眼眶微湿,「不过,你方才对王妃的态度太过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始终是你娘呀!」
一提到母亲,单庆余的眼神立即转为黯淡。
「喔?她真是我娘吗?」拉住奶娘的手,正色问出了十几年来的疑问,「奶娘,您老实告诉我,我真的是父王和王妃亲生的孩儿吗?」
「你当然是。」萍娘不容他对自己的身分感到怀疑。
话一说出,她又想到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