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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里许多白头发。花白头发、黑头发、黄头发但都穿着一样的西装与晚礼服的男女们正在忘情地跳着。舞池上方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使他们的衣服不断地变换着颜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一会儿蓝,一会儿又是花的。
舞池四周的沙发上也坐满了人,沙发之间的茶几上摆着名贵的酒水,客人们或在一阵高声打趣后仰天长笑或嘴巴对耳朵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动嘴巴的人不停地动着嘴巴,那听的人不断地点头……
这是容公馆,到这儿来的人都是社会名流或是富商巨贾,那这儿的主人也一定不是个等闲之辈了。是的。这儿的主人容耀华是一家丝厂的老板,家产万贯。今天就是他在这儿设宴招待宾客。
这时,容耀华正在跟来客中的一对年轻母子玩下棋。那孩子只有七八岁。可下起棋来却很有功力。
“爷爷!你又输了,再来再来!”那小孩子似乎越赢越高兴,缠住容耀华不放。
容耀华五十岁左右年纪,长得魁伟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一副成功商人的模样。他耐不住小孩的磨缠便说:“就这一盘了,爷爷只陪阆抡庖慌蹋貌缓茫俊? 一旁孩子的母亲开口了:“小伟,别缠爷爷了,爷爷还有很多事儿呢。等爷爷有了小弟弟,让小弟弟陪你一起玩好吗?”
“爷爷什么时候才会有小弟弟呀?”
“哈哈哈……快了!今年就应该有了,到时候爷爷再请你过来,天天跟他玩儿。”
容耀华笑着答道。
“耀华,你快来,林老板来了!”只见二太太余嫣红打扮得花枝招展,向容耀华走来。
“二太太您好!”那位母亲打着招呼。
“您好!你们尽情玩,一会儿过来陪你们啊!”说着拉起容耀华的手就走。
“慢慢玩啊!小伟,爷爷先走了。”容耀华边走边说。
“噢……容老板好!二太太好!”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远就在打招呼。
“林兄好,别来无恙啊!哈哈……”容耀华笑容可鞠地迎上去说。
“林老板好!”二太太小鸟依人地偎在容耀华身边说。
“这位是汤老板。”林老板把身后的一位客人介绍给容耀华。
“汤老板好!”
“这位是容老板。”
“容老板好!”
“好,大家到那边坐。”
容耀华领着林、汤两位来到大厅一角的一个方桌上,大家落坐。二太太为三个人倒上了葡萄酒。
汤老板望着举止大方的二太太说:“容老板真是老有所为呀!”
“噢!是吗?”
“容老板真是金属藏娇哇,二太太真是美貌若花呀!”汤老板继续夸奖。
“哈哈……哪里哪里,其实我觉得女人的美倒是在其次。”容耀华说到这里端起高脚酒杯抿了一口酒。
“那其首要是……”汤老板发问。
“首要是育子,传宗接代!对吗?嫣红。”容耀华回答完了之后又转向二太太说。
“是的,老爷说的是。”二太太答道。但脸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因为二太太想起了几小时前跟曾大夫会面时的情景。
“你那是暂时的闭经!这在女人来说是非常平常的事情,你并没有怀孕。”
“曾大夫,我求你再帮我好好检查一下,我还有想吐的感觉呢!”余嫣红并未死心。
“二太太,请你相信医学、我已经十分精确地帮你做了检查,证明你确实没有一点怀孕的迹象。”曾大夫肯定地说。
二太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事儿先别让老爷知道。”
“万一,老爷问起来咋办?”
“就说还不清楚。”
“这”
“照我说的办!”
曾大夫没再说什么,收拾好提包准备出门。
“走后门吧!别让人看见了。”二太太有气无力地说。
可是过了不一会她又花枝招展地出现在客人面前。她原是这城里有名的交际花,后来让丝厂老板容耀华看中,娶来作了二姨太。容耀华并不完全看中她的美貌,而是盼着能给自己生个儿子。因为他那位在乡下桔园的原配夫人没有给他生下个一男半女。但是同居三年多以来,二大大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大起来。
“二太太!”有人在远处叫她,打断了二太太的沉思。她向老爷望了一眼。容耀华挥了挥手,她就走了。
“容老板,怎么不见耀辉呢?”林老板环顾了一下说。
“嗅,六弟回乡下去了,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嗅,我就说咋不见他的踪影。”
“来来来,咱们干一杯。”
列车轰隆隆地向前飞驰着。
容耀辉拉开车窗,望着眼前碧绿的山J;旧野,深深地呼吸了几口从田野里散发出来的清新的空气,感到精神是那么的爽朗。英俊的脸上露出了天真的微笑。他才二十多岁,童心未泯。
他已好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清新的空气了。平常城市里的喧闹纷繁令他厌倦,他早就想回到乡下来过几天清闲日子了。
下了火车,他就快步朝家里走去。走过半个多小时的田间小路,他在一座高大的院门外停下了,院门上房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容府。
他用手拉响了门环。
“六叔!”随着院门的拉开,一声银铃般的叫声也一下子飞了出来。
“宛晴,快帮六叔拿这包,六叔给你带了好多好玩的。”耀辉笑着吩咐宛晴。
宛晴赶忙过去接过包来提着往院里走。
“你大妈在吗?”
“在呢?还在书房里算帐。”
“算帐?她怎么能算帐?每年算帐不都是她说我写,我们一起算的吗?她又不识宇。”六叔惊讶地说。
“呀,你不知道。”宛晴得意地说,“你只知道每年收桔子的那几天的帐是你算的呀!其实平常大妈也算帐、记帐的,不然你不在家她找谁算去?”
“她怎么算法?”
“她会用一种符号来表示要记的帐,比如说交租吧:交了的她就画‘V’,没交的她就画‘X’,这不都记清楚了。”宛晴边说边比划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大妈的门口。
“大妈,六叔回来了!”宛晴抢着去报信。
“懊!六弟,你回来了呀!”大妈放下手中的帐本迎上来说。一旁的管家阿川忙给耀辉沏来一碗茶。
“大嫂,您在忙什么呀?”耀辉接过茶说。
“这不正在看帐吗。”大妈又坐了下来说。
“那您接着看吧!”耀辉喝了一口茶说。宛晴取了一把扇子来给耀辉扇着风。
“你大哥,他在城里还好吧?”大妈边翻着帐本边问耀辉。
“他很好,就是手里的生意挺忙的。”
“那你跑回来干什么?不在那边帮你大哥忙生意。”
“我,我是想回来帮大嫂忙忙家里的事儿,马上就要收桔子了。”
“是你大哥叫你回来的?”
“不是。”
“嗯。”
大妈不再开腔,只顾翻着手里的帐本。
“阿川,这李福的地租过了这么久怎么还不交?”
“太太,像李福这种游手好闲的人……”
“备轿!”大妈果断地吩咐道。
“去哪?”阿川说。
“去李福家。”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下起了雨,阿川面露难色。大妈又说了一声:“备轿!”
耀辉站起来说:“大嫂,外面下着雨,你要出去啊?”
“嗯,你在家帮我看着宛晴,这个东西调皮得很咧!”大妈说着,人已经走出了门外。
李福的老娘正害重病躺在床上,不停地咳着嗽。李福的妹妹李秀未正跪在母亲的床边不停地为母亲抚着胸口。
“娘,你好点儿了吗?”
“咳咳……秀禾,娘求你一件事儿,今后,无论如何……咳咳……得找一个好婆家,过上好日子……”
“娘,我知道……娘……”
“娘死了……以后……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你哥是靠不住的……”
“娘……娘你不会死的……娘……”
李福老婆端来一碗开水放在桌子上,问娘要不要喝水。娘摇了摇头。
“砰!砰!”门被拍得山响。
李福老婆跑去把门拉开一道缝说:“找谁?”
“李福在家吗?我们太太要找他说话。”阿川大声地说。
“李福不在家。
“李福不在找他娘也行,快开门。”
李福老婆只得拉开了门拴。阿川为大太太撑着伞,大太太径直朝院子里走去,边走边大声说:“我可不想把那么好的地交给你们这些好吃懒做的人给糟踏了。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这地要是你们不种,我可就要收……”
大太太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从屋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跑到院子中间,跪在雨中哭着说:“求太太别收回我们家的地。我娘病重,已经快不行了,收了地会夺了她的命的,哥哥欠下的债,我做牛做马替他还!只是恳求太大别收回那地,呜……”
大太太没有料到会有这一着,怔住了。半晌,她才问道:“你是……”
阿川接道:“李福的妹妹,秀禾。
大太太从阿川手中接过雨伞,自己撑着,走到秀禾跟前,弯下腰说:“你起来,起来吧!”
秀禾依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