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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事会发生,只不过她要永远於我分手,她将永远溜进时光隧道,而我们彼此再也找不到对方。
“该死!”我说:“我在等信呀!”没有仆人,他们都不知道我们返家。我想派人去雇请音乐家来家里,我饱啖一顿,身上暖和有劲,我告诉自己,我想好好跳舞。
她突然打破自己的沈寂,开始蓄意在室内大步走动。出乎意料的,她迳向庭院走出去。
我注视她蹲在小池塘旁,在那里,她掀起两块铺地的砖头,取出一个小包,刷刷包上的灰,带过来递给我。
就在她交给我之前,我已经知道那是罗杰的来信。这封信早在我们到尼罗河上游之前,就已送达,她竟把信藏起来。
“你为什麽这麽做!”我大怒咆哮着。一手抓过小包,把它放在书桌上。
我怒目而视,我恨她,从来没这麽恨过;即使在最自我中心的孩童时期,我之恨她也不如现在剧烈。
“你为什麽把信藏起来?”我气冲冲问道。
“因为我想再要一次机会。”她低语着,她的下巴抖着,下也在哆嗦,我还看见血红的眼泪。“然而即使没有这封信——”她接着说:“你也已经做了决定。”
我拿起信,撕开小包。信滑了出来,包在一起的还有折好的英文剪报。打开信,我的手抖个不停。
“先生,此刻你一定已经知道,七月十四日那天,巴黎的暴民攻进巴斯底监狱。整个城市已陷入大混乱。法国各地暴动此起彼落。好几个月来,我一直试图联络你的家人,期盼能尽量让他们安全离开国内,但是终於徒劳无功。
总算在星期一,我接到消息说,农家於佃户全起来反抗侯爵於你们家人。你的兄长、嫂子和侄子侄女,还有任何想防卫古堡的人,在真正劫掠开始前,已悉数遇害。只有你的父亲逃脱出来。
一些忠心耿耿的仆人,在围困期间掩护着他,後来又送他到海岸。就在今天,他已抵达纽?良城,法国先前的殖民地路易斯安那。他请求你去帮助他,他身在异地,举目无亲,悲痛难忍,他至盼你能去见他。”
信上还有一些,诸如道歉啦,保证啦,特别啦……等等不合情理的话。
我把信放在桌上,我瞪着木头,瞪着油灯映照的火光。
“别去找他!”她说。
在沈寂中,她的声音显得微细而又毫无意义,反倒沈寂本身,却有如巨吼。
“别去找他——”她又说了一次。眼泪流下来,她的脸好像小丑斑纹涂彩,另外两条小红溪,犹从眼眸流出。
“出去——”我低声说。声音逐渐消失却又猛然变高:“滚出去——”语声似仍回响不停,一直到我又一次声嘶力竭地叫:“滚出去!”
4
我做了一个有关家人的梦。
我们彼此拥在一起,连穿着天鹅绒衣服的卡布瑞也在。古堡被焚烧得一片焦黑,所有我送回家去的珍品不是烧熔了,就是早已化成灰烬。到头来,有什麽不化成尘土呢?有一句老话不就是说什麽尘归尘土归土灰归灰吗?
没关系,我已经回家了;而去把家人全变成吸血鬼。所以我们这一家,狄赖柯特之家乃是吸血鬼之家!大家全是白森森的美人,就连襁褓婴儿,躺在摇篮里,站在旁边的妈妈不是喂他喝奶,而是喂他尾巴蠕动的老鼠呢!
我们又说又笑又吻,一起穿过灰烬。我白森森的哥哥,他们白森森的夫人,加上白森森的小鬼们,嘻嘻哈哈的在谈猎杀於受害者。我失明的父亲——他像极圣经上描述的人物,突然站起来大叫:
“我看得见了!”
我大哥手臂环着我,身上穿着正正经经的衣服,他看上去十分潇,我从未觉得他这麽好看过。吸血鬼的血液使得他的脸显得瘦削,表情却充满了灵性。
“你能回来施用幽冥法术,实在是该死的太好了。”他开心的大笑。
“幽冥法术,老天,幽冥法术!”他的太太在一旁念念有词。
“如果不是你——”他接着说:“我们现在全死翘翘了!”
5
房子已经空了。
大型皮箱已先交运,船在两晚之後就离开亚历山大港口。在船上,身为侯爵之子是必须衣着考究的。我随身将只拿一个手提箱,当然还有小提琴更须随身携带。
卡布瑞站在花园的拱门旁,穿着白棉长衫,显得玲珑有致,帽子下的头发散垂披肩。
长发披肩,那是为我如此吗?
我更加黯然神伤,对所有失去的,死去的未死的之思慕意念,如浪潮冲击过来。
潮来潮去,只有沈落的感觉钉牢着;世事如梦,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小舟能不在海上随波逐流吗?
她的闪亮长发不正是一串金雨吗?当你凝视深爱之人,想起古老诗句的描绘,你能不赞叹诗的描述合情合理、维妙维肖吗?是的,她真是可爱,棱角分明的脸庞,爱憎分明的樱。
“母亲,你对我有什麽需求尽管吩咐。”我安详的说,这个房子毕竟是文明世界!书桌、灯、椅子还在;所有颜色亮丽的鸟儿全送走了,大概都在市集拍卖吧。灰色非洲鹦鹉据说可以活得像人一般老;而尼克却只英年三十!
“你需要从我这里拿钱吗?”
她的脸泛起美丽的红潮,眼眸光泽闪烁,似蓝又紫,在那瞬间她看起来一如常人;我们恍若回到老家她的房间里,堆积的书,潮湿的墙,壁炉的火。她那时是有人性的吗?
她低下头,帽沿把整张脸遮住了。不可思议地问:
“你要去哪里呢?”
“一间小房子,在纽?良老法国城区的杜曼街——”我严谨而冷冷地回话:“不过,在他平安长眠之後,我的计划是什麽,则还没打算。”
“你真要这麽做。”她说道。
“我已经订好紧接亚历山大港後的下一条船——”我说:“我将去那不勒斯,转往巴塞隆纳;然後从里斯本航向新大陆。”
她的脸似乎变窄,棱角更加分明;她的嘴微微抖索,但是一言不发。我看到她星眸盈泪,感到她情绪激动已传到我身上。我转移视线,让自己在桌上忙碌着,然後又紧紧握住双手,免得手发抖起来。我想着,尼克双手复原后跳进火里,实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则,我只好先回巴黎索取他的手,能蹋上新的路程。
“可是你不能去他那里呀!”她低低说着。
他?哦!我的父亲!
“那又如何呢?我反正是得去的。”我回答说。
她轻轻摇头,走近书桌,脚步比之阿曼德之轻灵更有过之。
“我们的同类,曾有谁这麽横跨大西洋吗?”她屏息问着。
“我不知道有没有。在罗马时,他们都说没有。”
“也许横越大西洋是办不到的。”
“办得到,你知道可以的。”我们就曾经在棺木包上软木塞,航过海了。倒是想巨船如海怪,令我颇为忐忑。
她走得更近——低头看我,脸上再也难掩悲伤之色。她可真是勾魂摄魄,为什麽我不曾让她穿上华丽舞会之装,戴上缀饰羽毛或珍珠的精致帽子?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联络上我。”我说道,苦涩的语调并无说服力。“知道伦敦和罗马银行的地址,这些银行都古老一如吸血鬼的不死,它们一迳会在的。这些你都很清楚,你总是很清楚……”
“别说了——”她屏息说:“别跟我说这些。”
多麽滑稽,多麽装模作样!这是她最讨厌的谈话方式,这样的谈话是她绝对说不出口的。纵然在天马行空的想像中,我也从不预期事态会演变如此,她竟泫然落泪,我竟冷言冷语。我以为当她说她要走了时,我会号啕大哭,我会扑倒在她脚下哀哀恳求!
我们彼此对望良久,她的美目通红,她的樱哆嗦。
我再也把持不住了。
站起身迎向她,我抱住了她细小的肢体,不管她怎麽挣脱,我决心不让她离开我怀里。然而她没有挣脱,我们相拥着双双无声的饮泣。不过她并没有让步,她也没因为我的拥抱而心软下来。
她身子退後,双手抚摸我的头发,小嘴在我的上轻轻一吻,然後轻俏轻灵无声无息的走开。
“好吧,就这样,亲爱的。”她说。
我摇摇头。一大堆的话全都没说,她不善於讲应酬话,她一向不会。
缓慢的,慵懒的,优雅的,她走到通往花园的门前,仰望夜晚的天空,然後回头看我。
“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些事。”她终於开了口。
这位年轻大胆的法国粉郎君,行动优雅飘忽不输阿拉伯人,她穿越上百城市,唯有野猫能安全飞窜!她要我答应什麽?
“当然没问题。”我回答着,只是精神困顿怆痛,已不想再多说话。屋内颜色渐褪,夜晚即不热也不冷。我愿她就此离开,然而真到唤不回她的分手时刻,我一定又会惊慌失措。
“答应我,你绝不会自己设法了断——”她说:“在没有再见到我,没有再於我相聚之前,你绝不能轻易一走了之。”
猛然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响回答说:
“我绝不会轻易自寻了断。”我的语气不无责备之意:“你已有了我的承诺,对我,这并不难。那麽你呢?你是不是也可以给我某些承诺?你要告诉我行踪何处;哪里可以於你联络;你不可以说消失就消失,好像你只是我的想像——”
话顿住了。声音里含有紧急迫切之意,我快歇斯底里了。我不能想像她会写信、寄信,或做任何凡人习惯做的事。我们之间无自然联系,从来也没有。
“我希望你对自己的评估是正确的。”她说道。
“我已不相信什麽事了,母亲——”我说道:“你很久以前曾跟阿曼德提过,你相信将能在大丛林里找到答案;相信星星最後一定会泄露真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