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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的司机跑过来跟我说:Jen,我们的电影很出名啊。那天我哥哥家里有两个小留学生,我跟他们说你知不知道啊,我们在拍一个关于留学生的电影。我还没说完,她们就抢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根据一本绵羊小说改编的嘛,还有Edison,你们什么时候拍完我们可以看啊?我心想,哇,她们比我还清楚,真厉害! 波折重重的一天,却是快乐的一天。
第五部分十一月九日
十一月九日,灰色的天再没有明亮起来。 躺在床上,感觉到肿,从眼睛到脸到整颗脑袋。 Edison因为导演不去伦敦拍外景发牢骚。Cary因为没有人正式通知他去伦敦而发牢骚。然后新牢骚带出旧牢骚,一起排山倒海的压过来。明天是Edison拍摄的最后一天,是一场我们三个人在伦敦自己玩的镜头,而且不用胶片,用DV。导演开始也拿不定主意,后来决定让我们三个人自己发挥,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因为计划变来变去,让所有的人有点力不从心。尤其是演员,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很难受。 不记得怎样开始和Cary和Edison争吵。Edison被变化无穷的中文对白背得好辛苦,Cary面对困难的沟通也很辛苦,我在导演、剧本和他们的抱怨中间夹得想吐。作为单纯的演员,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抱怨,当然可以天马行空的发泄,还可以让各种各样泄气的话创意无穷。 你们他妈的不想拍就不要拍啊?我狠狠地回答,然后转过身就哭了。浑身冒着汗发热。 我最害怕听到泄气的话。泄气的时候,怎么能演得好?演不好怎么能有好的画面?我怎么就这么得难过? 今天要到伦敦拍外景,不过不用胶片,用DV。临时的决定,而且导演不去,我们自己拍,爱怎么拍就怎么拍。Edison说,搞什么鬼?导演怎么能不去?Cary说,搞什么鬼?怎么能不用胶片拍?我说,你们除了会阿叽阿佐还会做什么? Edison耸耸肩,无所谓。Cary卸了装,跑去睡觉。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我最恨的就是无所谓! “嗒——嗒嗒——嗒嗒嗒——嗒”阿豪特有的敲门声。白色的窗帘外面,是灰色微弱的亮光。那样的灰颜色,躲在被窝里看也感觉到冷。 一个小时后,我已经化好妆,套上硕大的黑色大衣,准备上路。望望四周,完全没有Cary的影子。阿豪依然在演员楼和化装间跑来跑去。好,我就知道。 我冲去Cary的房间。 CARY的房间日/妞妞CARY阿豪 你有什么毛病啊?大家都在等你。 CARY 我不去。 乱蓬蓬的头发,沙哑的嗓音,倔强的眼神;孩子般的任性。 妞妞 我以为你是专业的。 CARY 没错,所以我希望大家专业的对待专业的演员。完全没有人告诉我今天的拍摄计划。) 妞妞 我不是刚刚告诉你了吗? CARY 那不是你的工作。起码阿豪应该正式的告诉我。 妞妞 他没敲你的门吗? CARY 没有,而且我会告诉他为什么。这里没人尊重计划,这是底线。 妞妞 你自私得真无聊。 CARY 那是尊重! “嗒——嗒嗒——嗒嗒嗒——嗒”阿豪特有的敲门声响起。 阿豪 GARY(N。B)——你怎么还没有穿衣啊?起来啦,乖啦。 (N。B。所有人的名字在他的嘴里都会变形:CARY—GARY;SANDY—CANDY;妞妞—溜溜;WEIBKE—WEIBEE。) 没有反应,静止的画面。阿豪左右看看,我们两个人的表情僵硬。 阿豪 GARY—我们要走了。大家都在等你。 CARY 我不去。 阿豪 Why?(为什么?) CARY 因为没有人告诉我。 扁扁嘴,摇摇头,金黄色的头发讨厌的甩啊甩。欠扁的小孩。 阿豪 快点了,GARY,大家都在等你。Edison已经在伦敦了。 CARY 哈,说得好像他很想拍似的。 他抓起身边的运动衣,往脑袋上套 。“啪——”地甩门,我就走了。 伦敦日/妞妞CARY毛毛沉沉炳哥阿豪TONYMAGGIE 找到地方停车,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毫不犹疑的,所有人往唐人街的方向走。我一个劲的打Ken的手机,一个劲的听到这样的声音: 机器女人 Themobilephoneyou’vedialedispower off。Pleasetryagainlater。 (阁下刚才拨的手提电话没有开机,请稍后再拨。) 搞屁啊,说好了11点碰面,都12点多了,还关着机。 妞妞 怎么办,Ken还没到。他说好要带DV机来。 阿豪 哎呀,我笨了。我应该带我自己那一台。哎呀,我 笨了。 沉沉毛毛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炳哥和TONY绞尽脑汁地想着去哪一家喝茶。 妞妞 我有个感觉,Ken睡过头了。昨天肯定喝大了。这猪。 怎么办?怎么办?还有一个小时。我想到了Chloe,马上拨出她的号码,然后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但是,她答应帮我借。她在城西,我在城中,隔了最少半个小时的车程。万一Edison今天很准时该怎么办?零零星星的队伍,怎么看都是一团糟。 金龙轩餐厅日/妞妞阿豪炳哥MAGGIE毛毛沉沉TONY EDISON龙哥阿直佳佳 虾饺烧麦肠粉满满地摆了一桌,茉莉花茶在浑浊的空气中挥散着清雅的味道。Chloe的手机没人接,Ken还是关着机。今天是Edison在英国的最后一天。如果拍不成的话,就没戏了!可是,望望四周,大圆桌上,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吃点心的吃点心,敢情都在度周末呢。我死死地盯着门口,拜托拜托,Edison你不要那么早出现。 CARY 你为什么神经紧张得像老鼠一样? 他边说边夹了一只肥美的虾饺放进嘴巴里咬,油黄的汁水差点蹦到我的脸上。 妞妞 你当然不用紧张。你关心什么? 平常看起来满帅的脸怎么看都不对劲,怎么看都欠扁。碍于人多,还是忍住了。 CARY 放轻松。你让全剧组的人跟着你紧张,那样电影才会烂。 这死洋葱,你懂个屁!我觉得很孤立。孤立的时候,我就想哭。我拨了导演的号码,无人接听。然后再拨Chloe;然后是Ken。全世界的手机好像不约而同的统统跳海,在我最需要它们的时候。我开始往最坏的方面想,如果今天拍不成的话,如果电影砸掉的话,就全部砸掉了,所有的坚持和努力。毕竟,放弃哥伦比亚这样的名牌学校不是一个轻松的选择。这是我的第一部电影,是一次宣言,也是一个证明。砸了就全砸了。我的脑子里开始重复出现满满的一大缸水被砸掉的影像,是那样汹涌澎湃的破裂。我想疯狂的叫喊,喊得嘶声力竭,喊得喉咙破掉。 然后,看见Edison站在角落,带着浅灰色的毛线帽子,眼睛很明亮。我朝他走去,有点不由自主的。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哭了,蹲在他的前面。嘴巴、眉毛、眼睛统统呈现出倒八的形状,源源不绝的泪水模糊了脸上的妆容。 EDISON What’swrong?(怎么了?) 他不停地问我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劲地摇头,企图用头发遮住我的脸。可是,我仍然可以感觉得到周围的目光,和叽叽喳喳的声音。Edison轻轻的抱了我一下,然后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 妞妞 每一个人都不停的抱怨。我泪眼模糊的吐出这几个字。 EDISON 没有关系的。随便他们怎么说,没有人可以把气出在你身上。你只是一个演员。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向你抱怨什么? 我听这话就笑了,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睁眼说瞎话的人。 妞妞 谁说你没有?你和Cary都一样。 EDISON 有吗?我们有吗? Edison向站在不远的Cary使着眼色。 CARY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哈哈哈成为主要的交流语言。接着,Ken就出现了,完全没有梳过的头发,粘在一起的眼睫毛,肿起来的黑眼圈,手里举着我们苦苦思念的DV。再一转身,看见Chole,同样捧着一台DV,朝我们微笑。事情总在不知不觉的轻松中顺利起来。 伦敦日/JENDJTOM 哭过后的笑容,像雨过天晴的天空。两台DV;两个笑得像花一样的男生,我的心情好得没法说。彻底的难过和纯粹的快乐来得都是那么突然,那么单纯和明亮。3个人的旅行,3个人的伦敦,3个人的舞蹈,3个人的提拉米苏,单纯明亮的青春。DJ的音乐,TOM的幽默,JEN的率真,在北纬55°的天空下曾经那样真实的存在着。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走,有时候并肩,有时候打闹,有时候追逐,有时候勾肩搭背,一直一直地行走,从匹克底利广场走到牛津街走到SOHO走到Knights bridge,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直到云层散去,直到大颗大颗的星星开始点缀。 没有导演的一天,有些混乱的一天,没有摄影机的一天,不像在演戏的一天。也是Edison的最后一天,以为拍不完的戏,不知道怎么的就要完了。 导演的客厅夜/妞妞导演骄阳 看到导演,感觉无限的想念。就是有这样的时候,没有离开很久,也没有太特别的理由,就是无限想念,特别是电话不通的时候。他穿得很多很厚,肿得像颗气球,在沙发的角落,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 导演 回来啦?怎么样? 声音沙哑着。 妞妞 还可以吧。 一笔带过的总结吞没了很多情绪。 妞妞 你怎么不开灯?装忧郁吗? 骄阳 吃饭了没?我们带了东西回来给你吃。 导演 哎哟,那是当然要吃的。我本来今天就打算自闭。一 大早起来,就觉得不大对劲儿,歪在沙发里看了两场电影。 外面风哗哗的吹着,灰暗的天空。我也没开灯,就这样在 黑暗里,你们又都走了。我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看了点 剧本,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觉得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