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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学泰斗周汝昌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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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著作,它的作者是南朝梁代的刘勰,后来出家为僧,法名慧地,因此顾随曾以“慧地论文”赞誉《〈 红楼梦 〉新证 》。周汝昌撰有《〈 文心雕龙·原道 〉篇的几个问题 》和《〈 文心雕龙·隐秀 〉篇旧疑新议 》两篇论文,分别刊于《 河北大学学报 》1982年第1期和1983年第2期。    
    周汝昌自己曾说,对于《 文心雕龙 》,曾经投入很多心力阅读研究,也颇有心得收获,而写出来的有限,除了两篇论文外,许多札记和《 文心雕龙 》五十篇的“关系”图表则因“文革”浩劫而无可寻觅。不过这两篇论文是很有学术意义的,涉及《 文心雕龙 》研究中的两个大问题。第一篇讨论的是刘勰著此书的主旨,是不是主张文章的极致( 即文章的最高境界 )就是“归于自然”而轻视人为的文采;第二篇则力辨《 文心雕龙 》中的《 隐秀 》篇不是伪作——翻了从清代的纪昀开始即成定论的一桩“龙学”公案。    
    一种习以为常的观点认为,刘勰主张“文贵自然”,人为的文采则是较低级的境界。周汝昌通过细致深入的考辨,证明这种说法实在是断章取义,是把书中《 原道 》一篇中的“自然之道也”一句话从全书的大整体中割离孤立起来,再引申出一种解释,实属似是而非。周汝昌论证说,刘勰的原意是说:无心之物如草木云霞,尚且有文采表现,人为万物之灵、“天地之心”,岂能反而独无文采呢?因此人有文采,正像草木开花、云霞布彩一样,都是自然而然的道理。刘勰本来就是在为人有文采寻求理论根据,怎么能误解为是主张“自然”不要文采才是高境界呢?再看其第四十四篇《 总术 》,带有总结性,正是讲作文章的规矩、法度、构思、谋篇、炼字……各种作文章的层次、技法,并且从反面指摘瑕疵病害,还论述修养、涵育等等,这怎么能说刘勰主张作文是以“自然”为宗旨而不要人为的文采呢?其实只要看看书名“雕龙”,也十分清楚,正比喻“人工”可夺“天巧”。通常所谓文如“天成”、“行云流水”,那实际上是指功力纯熟深厚所达到的境界,那不过是貌似“自然”,无非是大匠之能泯其“斧凿痕”而已。    
    《 文心雕龙 》中的《 隐秀 》一篇,从元代以来,残缺不全,到明朝天启年间,钱允治( 功甫 )从阮华山所藏的宋本补得四百余字,乃成全篇。清代的纪昀为《 文心雕龙 》作批时,首次提出疑问。后来的专家士子,就都认定这后出的四百余字是明人伪造。后来著名学者黄侃又提出,宋代张戒的《 岁寒堂诗话 》中引《 文心雕龙 》,有“情在言外曰隐,状溢目前曰秀”两句,而这十二个字却不见于钱允治从阮华山藏本中所补的四百余字中,因此断言宋时另有原本,传本是明人伪造又得到一个力证。这样,新的注本如范文澜的《〈 文心雕龙 〉注 》等,都把那四百余字删去,恢复了残缺时的原貌。    
    周汝昌在论文中说:“黄氏此说,虽然大家靡然从风,众口一词,其实却是无多大价值的。”他经过详实的论证,说明张戒诗话中提到《 文心雕龙 》的“文例”,是以己意“撮述”而非原文引录,是一种概述性的说法,所以并不能以张戒的那两句话来判定传本的真伪。周汝昌的论证是很有说服力的,“龙学”的集大成式著作——詹瑛的《〈 文心雕龙 〉义证 》( 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8月出版 )中就大量征引了周文所论,表示完全赞同周汝昌的意见,并且附印了增补的《 隐秀 》下半篇之刻板书影两张,从字的刻法和避宋真宗的讳这些特点,证明“可见抄补《 隐秀 》篇时,就照着宋刻的原样模写,而梅子庾补刻这两板时,也照着宋本的原样补刻”。    
    周汝昌的这篇论文又曾被收入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 名家论学 》。这部书是香港中文大学郑子瑜教授主编的,征稿信由周策纵转周汝昌,当时周汝昌正在美国讲学,那天正好在周策纵家做客。周汝昌把这篇旧文提交,并附加了几大段的“后记”,其中说:    
    这篇论文并不算太长(将及万字),而其内容,实已涉及到了研讨学问的不少问题,说起来都是令人感触多端、深思而长叹的事。比如,在我国文化史上,越是重要的受人注意的名篇杰构,越是蒙受着许许多多的烟埃迷雾,特别是有一些颠倒是非、淆乱耳目的见解和说法,却往往来自“权威”“名家”。每当有这样情况时,其影响之巨大,贻误之深广,实难计量。这实质上都要涉及到学与识的问题,治学论事的精神与方法的问题。
   《文心雕龙》是我最喜爱、最佩服的我国传统文学理论巨著。能用骈文表达这么丰富的内容,真是一种奇迹。……今将商略《隐秀》的这一篇,重加核订,以存孤学微尚之一斑,因为它的内涵更是极关重要:在中国文学理论史上,刘彦和(刘勰字彦和——引者)第一个提出了“情韵不匮”这一美学标准;而他又指出了“隐”和“秀”的两大美学概念,抉示了吾华文学艺术审美观念中的极其鲜明而超妙的特点特色。这实际上就是后来“神韵说”的源头。此义甚长,岂能置而弗论?    
    了解周汝昌对《 文赋 》和《 文心雕龙 》的研究成绩,也可以有助于理解他的红学研究。长期以来,都说周汝昌是红学中“考证派”的代表,而忽视了他的文艺理论素养也是很深的,因此引发许多曲解误解。这正好可以用周汝昌的话来评判:“这实质上都要涉及到学与识的问题,治学论事的精神与方法的问题。”    
    周汝昌对中国古典文艺理论比较专门和集中的理解表达,还有《〈 诗词曲赋名作鉴赏大辞典 〉序言 》、《 “灵、情、才、画”四题论 》和《 中国文论( 艺论 )三昧篇 》三篇。    
    《 诗词曲赋名作鉴赏大辞典 》是山西的一些学人组织编纂的,不过是当时编“鉴赏辞典”的时髦风尚之一波,主编者请周汝昌写一篇序,也不过是“拉大旗作虎皮”的意思,其实只想要几句门面上的话,并不希望写得多么“学术性”,尤其不希望写得太长。之所以想到请周汝昌而不是别的专家,是因为周汝昌在《 唐诗鉴赏辞典 》等书中撰写的篇目颇有特色,无论见解或文采,都秀然挺出,不似其他专家所写千人一面。但周汝昌事事都过于认真,又洪才河泻,下笔千言,居然洋洋洒洒写了近两万字。因为笔者当时在山西工作,周先生把这篇序寄到下处让笔者转交主编者,所以笔者看过这篇序的原稿。真是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引文全凭记忆,因而有两处失误,笔者予以改正后告知,周先生来信表示:“极谢!”还有一个小插曲,可能是由于主编者回信不及时之类的琐故,周先生后又写来一信,有点生气,有“手稿在海外卖大价钱”之语。笔者当时思虑不周,径把原信转给主编者,引起了一点不愉快,记得主编者对笔者发牢骚说:“让他写篇序,写了那么长!”    
    但因此也可以知道,这篇序言不是泛泛而谈的一般性文章,而是纵论中国诗、词、曲、赋的源流演变,体现周汝昌多年学识见解的一篇重要论文。    
    文章分为七大部分。第一部分提出:“诗词曲赋,代表了我国韵文的主体。对于韵文,应该建立两门专学:一是笺注学,一是鉴赏学。”然后论述:“鉴赏不等同于理解( 文义的通晓 ),它包括了理解,不理解焉能谈到鉴赏?但是鉴赏毕竟不能是‘串讲文义’所能充数的一种文化精神活动。鉴赏又是多型态、多角度、多层次的,进行这种精神活动,需要很高级的文化素养和领悟智能。它涉及的事物和道理极繁富,极复杂。然而鉴赏的性质和目的却可以用一句话来代表:鉴赏是审美,是对美的寻取和参悟。”    
    抓住了鉴赏的本质是审美,再结合西方的“接受美学”追溯中国“鉴赏学”的源头流脉,从先秦的“诗无达诂”,到魏晋的玄谈清义,特别举出谢家品论毛诗,谢玄标举“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小雅·采薇 》),谢安则说这两句比不上“谟定命,远猷辰告”(《 大雅·抑 》)才富有雅人深致。周汝昌评论说:“如让我们来辨析异同,那么不妨说是年长的注意深致,年少的却喜爱韵致。这大约是真正的鉴赏学的佳例。我们见他二人眼光不同,差别很大,恐怕还有人暗吃一惊,大感意外。然后,我们又该问问自己,我到底‘同情’谁?谢玄,还是谢安?这确实是鉴赏学上值得研讨的一个绝好的课题。”    
    后面还有“咏絮才”典故的例举,并阐释“韵”即是“均”——是一种“标准乐器”,可称之为“乐准”,当众乐器俱按“均”调好了,便发出了极有和谐之美的妙音。这种极美的和谐共振,就产生了一种悠然不尽的“和谐延续”。而这就是传统的韵文文学中特殊重要的“韵”的来龙去脉。再往下叙述,则是“朱弦疏越,一倡三叹”,《 文心雕龙 》中的“情韵不匮”,北宋诗人梅尧臣的“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一直到宋代严羽的“言有尽而意无穷”,然后一语中的:“讲鉴赏韵文,第一要能感受这个不匮,不尽。”真可谓探赜钩隐,娓娓道来,让中国独特的“鉴赏学”( 也就是“接受美学” )之“理路”山高月小,水落石出。    
    第二部分深入论述“引而不发”的民族诗学观的根源,最后归结到“观察万物而首重神髓的问题,这才是吾华韵文的灵魂”。第三部分讲解以禅喻诗,仍然归到“中国古代诗人韵文家的感受与传达,是一个特色很强的精神活动,其所传达的,是神明,是神韵,是神采,不但写人,写景写境,也是如此”。第四部分谈“文采”,第五部分谈曲,第六部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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