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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小就是那个样子,对自己太苛刻。御堂的爷爷对他要求很严格,不,与其说是严格,不如说是根本不想认可他所做的一切事情。虽然只是自己的猜测,但我想十之八九是因为老先生作为至今笃信武士道精神的人,不能接受从小接受西方教育连日语都说不好的子孙吧。可能因为如此,御堂从小就特别在乎别人的看法,希望得到肯定,可是又绝对无法低头讨好人,只能强制自己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完美。当时我犯下的那个错误,虽然说他没有这个义务,但御堂本来确实有机会替我隐瞒下来的,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除了习惯于要求每个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以外,可能也多少是竞争心作祟吧,他太想得到那个位置了……当时确实曾有过被背叛的感觉,和他吵过一架,直到如今也没有机会讲和。但是冷静下来想想,说到底毕竟是我自己犯下的错误,他实话实说也并没有什么不对。那个家伙,该不是因为犯了什么洁癖,觉得自己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吧?……”
4
御堂家的墓园坐落在离祖宅不远的山脚下,远处满山遍野的雪松烘托出肃穆而清冷的气氛。
御堂孝典在墓前站了许久,洒在墓碑上的清酒被初春的乍暖还寒的风带出馥郁的香气,弥漫在清晨潮湿的空气中。
“爷爷……我回来了。”
自从以近乎离家出走的方式离开老家去读大学,御堂就再没有回到过这个安静的村落,即使是几年前爷爷过世,也只是吩咐管家好好打理后事。固执到这样的程度,虽然总是推说是由于工作过于忙碌的关系,但心里多少也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地方,对于那个银发的老人,是有着某种程度的恐惧的。
少年时被迫一个人离开从小生活的城市,来到这个“外国”的小村落,绝对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衣着、食物、生活方式,每一个再日常不过的细节都会不适应,每一天的生活都像打一场自己与环境的战争。于此相比,祖父严苛的要求和从来看不到笑容的脸,更加是自己始终无法摆脱的阴影。开始时也曾试图去做些什么让老人高兴,或者至少相处融洽,但两人之间除了姓氏实在没有任何共通的东西,所以很快就变成了争锋相对,自己努力把所有事情都做到最好,但已然不去期待获得承认,而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他的承认罢了。
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周围总是能看到艳羡的目光,虽然本城的事多少成为心里的一个疙瘩,但其他各方面都算得上顺风顺水,直到……那个男人的出现。
“以如今这样一无所有的姿态回到这里的我,您一定在嘲笑着吧?是我这一年中不象话的样子让您看不下去了吗?才会借由这种方式将我唤醒,非常抱歉,给您丢脸了……”
整整一年的自我封闭,恢复起来自然非常困难,但即使依然是站得久一点就会肌肉酸痛的身体,还是决定回老家一次。毕竟如果连少年时一点不快的经历都无法面对,又要如何从整个人格被毁灭的境地中恢复过来呢……
时至今日,对于那一年中发生的事,御堂依然没有清晰的记忆,但是有很多事情不需要记忆也能够了解。醒来的那一天,很快就意识到家里的变化,所有带锐角的家具和装饰品全部被挪到了储藏室,楼梯和台阶上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窗被很仔细地改造过,加上复杂的锁扣,确保不会被无意中打开;厨房的门也是紧锁的,总之让他不会有可能接触到任何危险的东西……意识到这一些列安排的原因时,下意识的摸向左手,然后在自己的小臂上找到了一个已经变淡的伤疤,那是意识不清的自己打破了花瓶后在自己手上留下的,努力回想一下,还能记起佐伯给自己上药,并小心安抚因为疼痛而像个婴孩般挣扎的自己时的样子,而此后,只要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再没有任何易碎物品存在了……
有关那一年的一切并不是不记得,只是像被封印在箱子中,没有打开而已。御堂亦不能确定是否真的应该去回忆,毕竟……即便都想起来了,又要怎么办呢?
醒来时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打理得非常干净整齐,头发和指甲都修剪到合适的长度,牙膏和洗发水之类都是自己惯用的品牌,卫生间里双份的盥洗用品清楚地说明那个男人用的是另一种,但他依然费劲心思替自己维持这些点滴的习惯。音响中一直循环播放着熟悉的音乐,全部都是自己以前买的CD,只有CD机换成了可以自动换碟的新品。床头还摆着一年前在读的小说,本来也不是多么认真的在看,现在反而能清楚的想起情节,以及……那个男人日复一日为自己朗读的声音……
做到这样的程度已经不能仅仅被称之为细致,也并非仅仅以负罪感可以解释得通,只是如果说是更进一步的感情,却也不可能就此接受下来。那个男人有如此体贴的一面固然让人惊讶感慨,甚至并非没有感动,但即便如此过去发生的事情依然无法被抹消,当时所受的折磨和屈辱依然深切地刻在身体和灵魂之中,只要稍微回想就会害怕到浑身颤抖。所以才会在他靠近的时候本能地选择躲开……却不想自己还在犹豫到底要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的时候,对方却已经迅速地做出行动,无声无息地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果然是……自作多情了么……
无论佐伯曾经怀有什么样的心情,一年的时间也足够使之冷却下来,照顾一个全无意识的人一定是很累人的工作吧?整整一年的时间,恐怕早就厌烦了吧?如今没有了道义上的负担,巴不得早点解脱吧?仔细想想,确实也有好几次发火的情况……我居然还……
“爷爷,您说的没错,我确实太自以为是了……”
总认为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总是轻视他人的意见和行动,也不懂得去顾及他人的感受,所以那个时候才丝毫没有想过帮本城一把,以至于害一直照顾我的本城不得不离开公司……或者说太急于求成,什么手段都用了吧……爷爷,您根本就看不起用这样龌龊的方法得来的东西吧……我也确实遭了报应呢,被那个看起来胆小软弱的家伙给……
如今才意识到这些或许已经太晚了,要重新开始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身体方面的恢复暂且不说,要找到合适的工作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虽然资历上非常充分,也有几家公司表示了兴趣,但面谈时一旦涉及到为什么突然离开MGN的话题,就只能含糊不清地带过,对方一定会有所怀疑吧,只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就会知道自己当初突然丢下做了一半的企划失踪的事,一定会被视作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吧……
“滴滴,滴滴!”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御堂的沉思。
“御堂君吗?我是××商社的山崎啊。”
“山崎社长?上次承蒙关照了,谢谢您特地打电话过来。”××商社是面试过的几家公司中条件最好的一家,比MGN也丝毫不差,但因为如此挑选人才条件也更为细致,现在肯定已经向MGN打听过自己的事了吧,是来回绝的么?
“哪里哪里,以后还要请御堂君多多照顾我的生意才是?”
“咦?”
“能够邀请到御堂君这样的人才是我们的荣幸,方便的话请尽快开始上班吧,我会让人事处的人帮你安排交接的。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御堂君也要更坦率一些啊,令堂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尽孝也是好事,为什么要隐瞒呢?”
“我母亲?您是指……”
“一年前御堂君是因为母亲突发急病才离开MGN的吧?接替你的佐伯部长已经都告诉我了,面试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现在令堂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啊……是的,托福……谢谢您的关心,下周我就可以开始上班了……是,也请您多多关照……”
挂上电话,得到了希望的工作,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的感觉,占满头脑的只是山崎随口提到的那个名字。
“佐伯……”
5
“佐伯先生,请您在这里签名。”
“这样就可以了吗?”
“是,今后您就可以自由地享受我们为您提供的全套健身服务了。”穿着鲜亮制服的前台小姐满面笑容的答道,那么容易就答应签约的客人可不多见。
“谢谢你,以后也要麻烦这位美丽的小姐了。”佐伯报以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并随口送上一句让对方脸色飞红的恭维,“不知道御堂先生到了没有呢?他跟我说每周这个时间都会过来的,我还想找他打壁球呢。”
“咦,御堂孝典先生么?御堂先生一般是一三五晚上过来,周末也会来,但今天恐怕……”
“哦,是吗?那一定是我记错了,我改天再过来好了。”轻而易举套到需要的信息,佐伯也不理会有些迷惑的前台小姐,转身离开。
第二天晚上准时到会所守株待兔,心里虽然没有明确的打算,但至少想看看那个人的情况。
“装作偶遇的话,会不会比较好呢?”佐伯喃喃自语道,随即自嘲地笑起来,“好像……在做很傻的事情嘛……而且居然人都没见到就有点兴奋起来了……”
“这不是佐伯先生么?御堂先生已经在里面了。”上次的前台小姐笑容满面地出来迎接。
“咦?那么早?现在还刚刚是吃晚饭的时间吧?”
“就是呢,御堂先生似乎晚上有重要的工作,所以提前过来的样子。御堂先生非常努力呢,再忙也会抽时间过来,而且每次都要练上两三个小时呢。”
那么久……才只有一个多月,现在的身体负荷得了吗?而且还有工作……现在这个时间,该不会是连晚饭都没吃吧?……
“佐伯先生,要不要我……诶?佐伯先生,请您先……”
不理会身后的呼唤,也顾不上换衣服,佐伯直接往里面走去,很快就看到了刚刚从跑步机上下来的御堂。额头的汗水和红润的脸色让依然有些消瘦的御堂看起来精神不错,但虚浮的脚步却暴露了真相,只见他被地上的一个器械绊了一下,一个重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