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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也就是眼下的环境,才让他们投注了一些精力。
其实,对这种规模的国企来说,赚美元的魅力在于政绩,这些石油机械厂,上面大都有母公司帮衬。它们归根结底还是配套厂,只是不知不觉间养大了,就像是辍学的孩子去放牛一样——能赚多少是多少,并不指着它养家糊口。
一来二去,自己也就没了奋斗的动力。当然,真到了展会的时候,他们倒是想要奋斗,但没有积累,说一句奋斗是没用的。
这样走着走着,再看到的四五家国企,全都是颗粒无收,甘秘书长的脸色就越来越不好看了。
丁志鹏的脸色也阴沉沉的,吓的路过的老外连忙闪避。以他们的级别,一辈子也甭想见到这么高阶的中国官员生气的样子。
好在,津石总厂的展位面前,人流量不弱。
甘秘书长叹了一口气,道:“走,看看这个老杜,能不能弄出点新鲜东西。”
两人到了展台处,就见贴着一个订单,是津石总厂比较有优势的绞车。虽然也就是十万美元级的东西,总算是比前面的几家好看一些了。
甘秘书长脸色稍霁,见杜利军出来了,就问:“老杜看你们签了一个单子,总金额多少?”
“8万美元。”杜利军摸着肚子,微笑道:“是一家南美的小公司,要求我们发货过去。我想着来个开张的,8万美元就给他了,刚是我们的成本价吧。”
看他面上轻松,实际上,为了卖出这个成本价,他也费了老鼻子的劲。
丁志鹏随口问:“8万美元的离岸价?”
杜利军声音小了些道:“他们是个小公司,都不知道天”津在哪里,要求送到他们公司,我们准备委托一家物流公司,将东西送过去。”
“得,也算你们卖出去了吧。”甘秘书长知道,他们这等于是赔本赚吆喝了,不禁摇摇头,道:“你估计能谈下多少单来?”
“这哪能估计的出来。”杜利军不肯。
“你们这个价格,总是要有点赚头的,赔着出,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甘秘书长叹了口气,好心情都消去了大半。
杜利军讪笑了两声,忍不住道:“我们也不是先降价的,先降价的是大华实业。”
“哦?他们怎么了?”
“他们那价钱,说不成。”杜利军指了一下前面的展台,道:“卡特彼勒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动机和发电机生产企业,你看看他们的200升级柴油发电机,要卖到5万美元,你知道大华实业卖多少吗?1万美元。不是和白送人家一样,我看各家都涌到大华去,也就做主降价了。”
甘秘书长又好奇又好笑,道:“你看去他们家的企业多,于是你就降价了,那你降价了,怎么就签了一单?”
“这不是还在谈吗?再说了,我们做的绞车,水平和进口绞车差不多,一些关键设备还是要进口的,8万美元已经是最低成本了。”
“同类绞车的成本是多少?”
“10万到12万美元吧。国外厂商都阴险的很,他们把价格添到附件里面去,你买了绞车,不能不买附件吧?一算,成本就上去了。而且,他们的附件的规格都不一样,你说谁没事了,尽仿制他们家的附件。
”杜利军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他的8万美元是带上附件的,却比人家裸机都卖的便宜。津石总厂的情况已经不好了,现在又要亏本卖设备。
如果算经济账的话,8万美元的大型绞车,杜利军宁可不卖,卖的越多亏的越多,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是,他怕被兼并,所以只能赔本赚吆喝。
现在,横在杜利军面前最大的问题,是他寄予希望的高技术装备,根本无人问津,人家一说起中国产的,就再不继续问下去了。偶尔来两个询价的,其实也是拿着他的报价,到前面的展台找国外厂商压价,搞到现在,附近的外国销售员,给杜利军也没什么好脸色。
作为一名副部级的国企厂长,从不求人的杜利军,还是想骂一句:我做了什么孽了我!
甘秘书长才不看杜利军的脸色,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大华实业是个私企吧,他们有必要亏本卖装备吗?”
“不亏本,他哪里拿的出这个价钱。”杜利军用半个鼻子哼了一声,发泄不满。
“去看看?”甘秘书长转头问丁志鹏。
“那就去看看。”丁志鹏明显也很有兴趣。
杜利军往后看了一眼,觉得留在自己的展台上,也是一种折磨,心一横,道:“我陪你们去,甘秘书长,你是展会的负责人,你可要拿稳了秤杆子,不能让国内的企业,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在国外收买外国企业。”
甘秘书长乐了,看看杜利军,又看看墙上的订单。
杜利军心一横,脸皮撕掉说:“我们的订单,就算不赚钱,也不亏钱的,不会便宜了外国人。”
“我真的要出政策,那就要查账了,你们津石总厂行不行?”堂堂秘书长,也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了。
“查账也能查,我们津石总厂的生产成本是很低的。”杜利军说完这句话,缩到丁志鹏身后去了。
跟着甘秘书长的,全是四部委的中高级官员,级别都赶不上杜利军,就看着他笑。
一群人大踏步的往前走。
这么大的展区,走起来也很费时间。甘秘书长又是个小短腿,慢悠悠的过去,都到了吃饭时间,只闻的一片饭香。
这个时候,杜利军忽然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应该先派人到大华实业的展台上打问一下。于是小声劝道:“秘书长,都到饭点了,咱们是不是也先吃点东西,再过去?”
“到苏城的展位上再吃,他能少了你一口吃的?”
“咱不是不想麻烦他嘛。”杜利军给自己找理由。
两分钟后,杜利军就知道自己的心虚来源哪里了。
大华实业的展台,何止是热闹,简直是车水马龙。1000平米的位置,要是放100个人,肯定觉得空旷,要是放300个人走来走去,那就觉得拥挤了,要是有100个人坐着,还有300人挤来挤去,那简直让人觉得堵塞。
从他们过来的方向,就能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中方工作人员,几乎要应对两到三个外国厂商,多的几乎要应付5个人。
在展台靠近休息区的地面上,还能看到饭盒的痕迹。其中大部分都是完整的堆在那里,明显没有时间吃饭的样子。
杜利军首先觉得不可能。他自己就搞了个展台,但是,50多名工作人员,同时应付20个客户就了不起了。他们一个组,不仅要有翻译,还要有工程人员,还要有销售人员,三个人对一个人,有时候还要出错,得请经理出面。
就是这样,一直到他这个厂长出面,大手笔的减免费用,才谈下来一个8万美元的绞车。杜利军当时就觉得自己一群人一年的工资没有了。
可是看大华实业的展台上,一个穿白色实验服的人,也不知是工程师还是销售人员,竟然能同时应对好几个客户……杜利军心里暗骂老外:你们还真是贱啊,我们几个人伺候你们一个人,你们不肯过来,现在好了,你们几个人跑过来围着人家一个人赚,难道人家身上是涂了蜜的?
甘秘书长却是心情大好,一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他们签了多少单子。”
大华实业的展台正门是对着展区正门的。这样一来,刚进来的客户,立刻就能看到他们的签单情况,也能从头到位的观看展示。
甘秘书长他们是从后面过来的,于是绕了好大一个圈,去前面看。
一路上,就听敞开的展台里,不停的有老外喊:“good,good,verrygood。
杜利军心里又是一阵大骂,同时有些害怕,暗道:“这个苏城,别是为了吃掉津石总厂,就赔本卖装备吧。他的油田投产了,钱是不缺了,这么整着也行,难道我也赔本来?”
这个时候,杜利军分外的讨厌自己的国企身份。就算他想赔本,也不是说赔就能赔的。
甘秘书长的小短腿跑的飞快,等他到了展台正前方,就见他一步后退,两步后退,三步后退,然后再走到正前方,仔细的看什么。
杜利军想七想八的,落在了后面,但是,看着一群人差不多的架势,顿时涌起不祥感。
“这个苏城,别是要放卫星了。”从运动年代过来的杜利军,还真怕卫星。
他顿了两下步子,然后又加快速度,一闭眼,就到了展台正前方。
再睁开眼。
杜利军顿时“呀”的一声。
甘秘书长满意的道:“就是这个。”
展台正前方,是一个搭建出来的临时拱门,拱门的两侧大约有三四平米的面积上,挂满了签单。
一个签单一张a4纸,挂满了签单的墙壁,怕有上百张的a4纸。
杜利军不自觉的问:“真的假的。”
“看起来是真的。”一位外贸部的官员,大约有同样的疑问,走上前去,翻着签单。
杜利军这时候才注意到,一些签单的下面,还有打印纸在飘扬。
“这是怎么回事?”杜利军觉得发现了猫腻,连忙上去看。
他都忘了,这个动作和甘秘书长刚开始的动作,何其相像。
杜利军抓住一张签单,就掀起来。
签单的下面,还是一张签单!
他又仔细的比对了一遍,没错,上面一张签单,是一家石油公司购买的190柴油机,再下面一张,则是同一家公司的240柴油机。
再看旁边的签单,也是差不多。
再看旁边的,掀不开,杜利军急的用手蘸唾沫,使劲的搓开,果然也是如此。
杜利军惊讶的往后连退三步,喃喃道:“这是上百家的采购商?怎么可能?”
“把装备卖成白菜就行了。”苏城早看到了这一群人,与一名客户谈完,就出来了。
甘秘书长激动的问:“真的有上百家?”
苏城暗暗鄙视了他一下。后世的中国企业,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是,卖起山寨白菜来,还是非常给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