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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喂,喂,你别忙着走呀!好不容易才见一面,多聚片刻何妨?”那女的道:
“不,不!我是偷偷出来的,再不回去,爷爷就要来找我!”
展伯承暗暗好笑:“敢信是一对少年情侣在这里私会?”蓦地心头一跳,“咦,这
女子的声音好熟!”心念未已,只听得那男的已在说过:“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这
么害怕爷爷?”那郡女的:“你不知道我爷爷最不高兴我和你会面,要是给他碰上,只
怕连你也要给他打的。”那男的道:“这么凶呀?奇怪,你爷爷为什么讨厌我?”那女
的道:“我怎知道?你、你快放我走吧!”
那男的道:“我不害怕。为了你,我就是给他打断了一条腿我也甘心情愿!”那女
的道:“你不怕我怕!若是你当真给打断了一条腿,我不伤心的吗?你也不为我想想!”
那男的似乎软了下来,柔声说道:“好,就放你走。但你瞧,那一丛山杜鹃多好看,
我给你编一个花环,你等一会儿好不好?”
那女的道:“唉,真是冤家。好,那你就赶快编吧!”展伯承本来无意偷听人家情
侣的私话,但那少女银铃似的声音,却似磁石般把他吸住了。他越听越觉得熟悉,“难
道,难道这女子当真便是她?”初秋天气还很炎热,但展伯承却似突然间坠下冰窟了。
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远远叫道:“龄儿,龄儿!”那女的小声说道:“不好,我
爷爷真的来了,我可要跑了!”
林子里悉悉索索声响,红裙半隐,罗带轻飘,展伯承只是看见一个少女的背影分枝
拂叶而去,但只从这个背影,已认出了是褚葆龄了。她的身材是高了许多,但那走路的
轻盈体态,则还是以前一样。
这刹那间,展伯承也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想道:“龄姐原来己有了意中人了,
有了意中人了!”
展伯承正在发呆,忽听得那苍老的声音叫道:“咦,你,你不是小承子吗?”原来
那个老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正是褚葆龄的祖父褚遂。
展伯承连忙下马,见过了礼,说道:“猪公公,我妈要我来投靠你。”褚遂道:
“你爹娘呢?为什么你一个人来?”展伯承道:“说来话长。这,这——”枯送道:
“好,那就回家再说吧。且慢,你见了你的龄姐没有?”展伯承迟疑半晌,讷讷说道:
“没,没见着。”褚遂皱起眉头,说道:“奇怪,这丫头哪里撤野去了?龄儿,龄儿!”
褚葆龄银铃似的声音隔着山坡应道:“爷爷,来啦!”她刚是在左边山坡的,如今
绕了个弯,从右边的山坡钻出来了。
褚遂道:“龄丫头,你瞧是谁来了?”说话之间,褚葆龄己似旋风一般跑到展伯承
面前,直上直下的打量了他片刻,忽地啊呀一声叫起来道:“你是小承子!”神情倒是
十分欢甚,拿着他的双手直摇!
展伯承道:“龄姐,多亏你还认得我。”褚葆龄笑道:“你怎的变成了个黑不溜湫
的小子啦?我真的几乎认不得你了!你是怎么搞的?衣裳怕有十天没换了吧?头发也有
两个月没剪了吧?简直像是个逃出来的监犯!”
褚葆龄还是从前的脾气,说话口没遮拦。展伯承面对着她,不觉自惭形秽,几乎不
敢仰视。褚葆龄果然如他想象的那样,不,比他所想象的更美,粉红的脸蛋上嵌着两个
小酒窝,小辫子上扎着两条红头绳,虽是荆钗裙布,也掩不着她那雪貌花容。展伯承本
来就有点自惭形秽,被她这么一说,更是黑脸泛红不禁就甩开了褚葆龄的双手,说道:
“龄姐,我手上满是尘土,小心弄脏了你。”
猪遂道:“龄儿,你说话好没礼貌。你的承弟千里奔波来看你,他在路上哪有工夫
剪发?三伏天时,马不停蹄的起码跑了半个月吧?还不晒得黑不溜湫吗?你不谢他,还
能取笑他吗?”
褚葆龄笑道:“哎哟,小承子你长人了,做姐姐就不能和你开开玩笑了吗?爷爷,
承弟当真,你也当真了?承弟,你再脏些,做姐姐的也不能嫌你。等下回去,我先给你
理发,再给你缝件新衣,当做赔罪好不好?明天我再带你出来玩,这儿比咱们从前住的
地方更好玩呢。满山是野花,还有许多好看的鸟儿。就可惜爷爷不许我上树捉鸟儿了,
说我是女孩儿家,应该学得庄重些了,你是男孩子,爷爷大约不会禁止你的。”
褚葆龄见着儿时的游伴,心里一高兴,小嘴儿说个不停。她倒是毫不造作,态度还
是像小时候一般亲热。可是,展伯承的心头上己抹了一片阴影,尤其当她说到满山野花
的时候,他想起了刚才和她一起的那个男子,正在给她编织花环,更是不禁隐隐感到一
股酸味。褚葆龄禁不住说了一大串,他一句话都没说。
褚遂却是颇为欢喜,说道:“对啦,你们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应该像姐弟一般。
龄丫头,你要多照顾小承子。”
树林里忽地有人唱起山歌:
“天上的月亮赶太阳,
地上的姑娘赶情郎,
太阳东升月沉西,追呀赶呀,
总是不能在一起。”
褚遂哼了一声,骂道:“讨厌!”
展伯承抬头一看,只见山坡上走下一个少年,一手拿着一只山鸡,颈上挂着一只大
花环,笑嘻嘻地道:“褚公公,你家里来了客人么?”褚遂道:“关你什么事?”那少
年道:“我送你一只山鸡款待客人好不好?”
褚遂怒道:“谁要你讨好?滚开。”那少年满面通红,褚葆龄向他偷偷抛了一个眼
色。褚遂在她前面,没有发现,展伯承则已瞧在眼中。那少年本想与猪遂争辩几句的,
见了这个眼色,所感受的委屈顿时化为乌有,换过一副尴尬的笑容,自我解嘲道:“这
可真是拍马屁扣到马腿上了!猪公公,你不要也就算了,用不着恼怒呀!”
那少年穿过树林,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褚遂余怒未消,又骂了一声:“讨庆!”
褚葆龄笑道:“爷爷,人家总是一番好意。”
褚遂道:“什么好意,我就讨厌他那油腔滑调,更讨厌他唱这种妖里妖气的山歌!”
褚葆龄笑道:“这是山里小伙了常唱的山歌呀、我听着也满好听呢。怎见得是妖里妖气
了?”
褚遂怒道:“你喜欢听?好,你就叫他对着你唱吧!我可要告诉你,我若是再发现
他在咱们的屋后唱,我可要打断他的腿!”褚葆龄噘着小嘴儿道:“我几时说是喜欢听
他唱歌?我是说这首山歌唱唱起来还好听,并非说要他唱才好听呀。你没有听清楚就胡
扯一通。”
褚遂蓦地想起展伯承初来,心道:“我可其是老糊涂了。龄丫头虽是喜欢与这小子
厮混,但也没做出什么见不得人之事,而且经我禁止之后,她也不敢与这小伙子往来了。
如今我只知道责怪她,叫小承子听了,岂不要误会了?”于是连忙替她开脱道:“我知
道你顾惜爷爷,不愿爷爷动气,伤了身体。和气是好的,但这小子我看不是好东西,我
是故意给他一点脸色看,免得他招惹你的。好啦,你既然不是喜欢听这小子唱砍,总是
爷爷怪错了你。不要提这小子了,咱们快快回家吧!”
展伯承默默的在一旁听他们祖孙说话,既没有问那少年是谁,也没有和褚葆龄搭讪,
他如此出奇的沉默态度,引起了褚遂心里的不安,于是找话说道:“小承子,你来的时
侯,没有碰见这小子吗?”展伯承道:“没有。”
褚遂道:“这小子姓刘,单名一个芒字。哼,哼,倒真是似一个小‘流氓’、他爹
爹来历古怪,我也摸不着底细,不知怎的,也搬到这盘龙谷来。看来只怕多半也是武林
人物,避仇来的。总之,咱们在未摸清他们的底细之前,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后,你在
这儿住下,若是这小子撩拔你,你不必理他,告诉我便是。”展伯承简简单单地答了一
个“是”字。
褚遂猜想展伯承是尼起了一点挺心,其实康伯承根本就用不着疑心,他起早己经知
道的了。他知道这姓刘的‘小子'就是刚才和他的龄姐幽会的人,他颈上挂着的那个花
环就是为褚葆龄编织的。从他们祖孙的对话中,他又知道这个刘芒曾不止一次在褚家门
前唱过情歌。
褚遂心道:“难道这丫头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刚好结小承子撞见了?”心有所疑,
不禁问道:“龄儿,你刚才是在哪儿?”褚葆龄道:“我在前溪捉鱼。”褚遂道:“哼,
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还能光着脚杆跑到水里摸鱼?”但他一瞧,褚葆龄的绣花鞋子干干
净净,可并不像下过水的模样。
褚葆龄道:“爷爷,你还没有问清楚就说我了。我折了树枝当作木叉来叉鱼,可惜
正要又着一条大鱼,给你一叫,鱼就溜走了。”
褚遂眼看着她刚才是从右面的山坡钻出来的,而刘芒则是在左面山坡上打山鸡,心
想:“只要她不是和那小子在一起,管她捉鱼是真是假。”于是也没有再追究了。
展伯承心里可是有点儿酸痛,想道:“龄姐小时候虽熬比我还淘气,她可是一向不
会说谎话的。如今,她为了这个少年,却对爷爷说起谎话来了。”
说话之间,己经来到褚家,只见在一个墙部屋塌,荒草丛生的大园子里,有一幢半
新的房子,褚遂叹口气说道:“这是你外祖当年修的园子,也曾聚会过天下英豪。如今
已是一片荒芜,没一间完整的房子了。这幢房子比较好些,是我就原来的格局重新修补
的。”从那些旧日留下未曾损坏的画栋雕梁,还隐约可以想象当年的豪华气象。
褚遂无限感慨,褚葆龄笑道:“爷爷,这些陈年旧事,你去唠叨作甚?现在的绿林
盟主铁摩勒,不是比当年那位王公公更得人心吗?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