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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约理摇摇头,“等没了这些事,你带我去吧?”
“好啊!约理有什么想念的东西呢?”
“麦芽糖。”卢约理用手背擦了擦脸颊,抹上一摸白色,“哦,还有,我惯用来藏身的那个屋子,那是咱们俩第一次相处的地方,好在晚上就可以见到了。”
钟来寿差点噗的一下笑出来,听了后半句,想起头一次自己狼狈相,生生憋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伸手想替他把那抹面粉擦掉,忘了自己手上也有,结果越擦越花,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卢约理知道脸沦陷在面粉里了,胡乱在肩上蹭了蹭,冷不防伸手捏住钟来寿的脸。
“都是你弄的,你还笑,看招吧。”
从两只指头中挣出来,钟来寿笑得蹲下告饶,“我不是故意的……好啦好啦,白生生的面粉都让你给浪费掉了。”
卢约理得意的哼了声,停下来,又去揉面。
“面是怎么弄成这个颜色的?”
“马苋菜要过水,焯过水会掉色,用那水和面,当然就变成粉色的咯!”
“一点儿不浪费。”故意无视某人气得跳脚,卢约理调笑道:“真是持家的好媳妇儿。”
可惜粉色的饺子煮出来变成了茶色,咬开来才能见到馅子和皮之间香艳的红色,汁水顺着截面流出来滴在同样是茶色的面汤里面,沉寂消融。
不知怎么,卢约理忽看着那象血滴在碗里,一个个可爱的饺子,咬下去都是有生命似的。又觉得不太吉利,那念头没说出口。
三个人吃过饺子,随身带了些行李和乔装用的衣物,在城门关之前进了北京。
没有遇到盘查和阻碍,四周平静的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不到战争,看不到恐惧,看不到丧权辱国的痛。
也是啊,活着其实便是这么回事,如果无力反抗,麻醉着自己比较舒服。
物景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晋子把他们送到胡同口,照原计划观察情况去了。
小屋的钥匙还在砖缝里面,卢约理和钟来寿摸黑卸下行李。
里面没什么变化,里面平日见不到阳光,阴冷阴冷的,隐隐有点霉味。他们没有点灯,黑暗中看不见彼此,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和心跳。
除此之外,是安静……
直到那一刻。
就着朦胧的月光和晃动的油灯,几个宽大的人影从外面向屋门靠近,没有呼喝,只有辨不清数量和方向的脚步声。
卢约理惊觉不好,拉起钟来寿的手欲要从后门冲出去。
没想那手向后轻轻一扯,挣开了他。他吃惊的回望,一杆枪就这么指上了后心。
门被踹开,瞬间几盏油灯的光都挤了进来,映清楚了屋内的状况。
章堂主带着三五个彪形大汉从前后两个门涌进屋子,卢约理却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还站在屋子中央的钟来寿。
拾柒:
门被踹开,瞬间几盏油灯的光都挤了进来,映清楚了屋内的状况。
章堂主带着三五个彪形大汉从前后两个门涌进屋子,卢约理却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还站在屋子中央的钟来寿。
钟来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大气都不出。
卢约理被人用枪抵住后背,恍惚的按照指示举起双手,抵住他的枪口森森的冒着寒意,让他从后心一直冻到脚底。他仍死死的瞪着钟来寿,目光无声的询问。
为什么背叛?
有什么事隐瞒?
自然没有回答,连句抱歉也没有。
他觉得胃里一片翻腾,有东西几欲从喉咙里面喷涌出。
被目光灼的难过,钟来寿垂下头。调转身体,面向那些不速之客。
“章堂主,说话要算话。”
章堂主从下属手里抓过个陶罐子,干脆的递给钟来寿,“哼哼,早知道你能这么顺利,当初真不该费那些个周折。”
钟来寿迫不及待的抱过陶罐子,奉若神明的检查了一番,确认了什么才放下心来,什么没说,欲要从众人缝里面挤出去。
“钟来寿,你站住!”
不能相信最终还是最信任的人出了问题,卢约理低声喝道。
钟来寿顿了下,轻轻扭过头,只留了一点侧脸,小心的扔下了一句,“你……你是答应过我的。”
答应?答应什么?
答应什么也不问,只要跟着回一趟北京?
然后呢,就是这种后果么?
钟来寿人影已经从屋子里面消失。
卢约理想追出去问个究竟,身后的枪管即刻紧顶了一下,要把他的心肺从后面顶出来一样,他停下乖乖的站住。
章堂主环顾的四周,把卢约理注目的焦点带回面前更为紧要的事情上来。
“真是好地方啊。”章堂主勾起一抹得意的邪笑,“隐蔽的狠,前门一条道儿,后门另一条道儿,上了二楼周遭看的一清二楚,在外面偏偏还看不见。啧啧,眼光真还不错,怪不得每回卢二少爷都跟蒸发了似的。”
卢约理没有发话,直直的看着门的方向,眼睛眯成一条缝。
“别看啦,这单交易我们在重庆就谈妥的。”章堂主背着手走到他身边,“怪只怪你卢二少爷色迷了心窍,哈哈,花街柳巷的小唱戏子们哪个都是心怀不甘,何况好端端的男孩。”
卢约理斜眼瞄了他一下,仍旧不说话。
章堂主独自说着没人应答,有些丢面儿,自己咳了一声换了话题。
“咱们这样费劲周章的请您来的目的,就不用解释了吧……”
话音未落,砰的声爆竹响生,在不远处炸开。屋里的人都紧绷着神经,有几个惊得哆嗦了下,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年还没到呢,花闲钱放爆仗。爷赶哪天有工夫了,扒光丫的拴上挂五百响的拉丫游街,叫丫穷显摆……”
章堂主听了不入耳,回头瞪了骂的人一眼,那伙计立刻垂下头,不敢吭气。
这一炮倒让卢约理从刚刚的突然变故中定下神来,即便钟来寿不唱这一出,青帮不来,也要去找的。沉默了半晌,他抬起头,对着走到身侧的章堂主,不卑不亢:“章堂主,咱们谈谈条件吧!”
晋子一路朝着青帮的地盘上溜达,夜沉了,路上人不多,太招摇或是刻意躲避都容易惹人注目。
他扮成个工人,袖子上还沾的点滴的黑色油渍,走在路上,一般情况没人会多看他一眼。不一会儿他来到个更僻静的街道上,不远处有个黑漆漆的宅院,那就是青帮关押卢约朋和常庆的地方。
按照道理说,绑了人多半会安排在荒芜人烟的郊外,不容易被发现,或是明目张胆的关在个车水马龙的地方,叫营救的人下不去手。姓章的把人锁在这里,只安排了几个动作利落的亲信守着,两边都不靠,让人觉得很是奇怪。许是他吃定了卢约理他们找不到人手帮忙。
晋子琢磨着,有几个人醉醺醺的从街角拐进来,跟他面对面走来。晋子怕惹人怀疑,蹲下来装作系那双快要裂口的旧皮鞋的鞋带。
几个人只是路过,晃晃荡荡又从别的路离开了。晋子松了口气直起身子。
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姓名,晋子一顿想回头看,说话的语气里稍稍带了那么点疑问,他立刻感觉不该,后悔已经晚了。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他身边,夜很黑,但能看见里面坐满了人。边上的一个下了车,小声对他说话:“你果然是王晋。”语气十分肯定。
说话的人带着个旧毡帽,用一块黑帕子蒙着脸,晋子狐疑的看着他,“您认错人了,我不叫王晋。”
“您先别着急否认,王先生,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总之我们跟您的目的一样,您方便上车说话吧!”
此地是青帮的地盘,他若甩了这些人逃跑惊动了周遭,必然也捞不到什么好处。晋子强装安定,从容不迫的问道,“各位叫我怎么相信?”
车里的人动了动,从车窗伸出个枪孔来,站在外面蒙面人轻轻一笑:“如此一来,大局着想,我们只好用点不地道的手段,让王先生先由我们安排,免得错过了时机。”
有一时间,卢约理眼眸闪动,好像看见对面狭窄的楼梯处有丝异动,又好像黑洞洞的角落只是爬过一只甲虫。
他几乎十分确定楼上埋伏着人,惊异这小屋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埋伏了那么多人,竟然一点也没有发觉。
来人是敌是友未可知,但肯定不和姓章的一伙。他想了想,赶紧挪了目光,没让别人的人发觉。
谈妥了条件,章堂主得意的转过身,示意几个下属准备车马。
见了人才肯一点一点的往外吐钱,这是他早料到的,只要人在北京,他就想怎么着怎么着,直到摇剩下最后一块铜板。
动用的是青帮的人,钱一样可以塞到自己口袋里,到时候他就不用被那些老顽固们束手束脚,也不怕那些不知天高地后的副堂主窥伺他的座位。他盘算着,心里美到了极点。
然而,美妙的心情只保持了那么一瞬间。
局势变化,也就是那一瞬间的事。
卢约理身后的大汉,喉间突然多出了一把飞刀,连个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直愣愣的倒在地上。几乎是那同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处翻出个人影,毫不犹豫的向章堂主扑过去。只听见两边门外,也纷纷发出闷哼,但凡谁也都明白此刻中了别人的埋伏。
新来的这波人出手利索,来历不明,还具用黑帕蒙着面,迅速跟青帮无声的打作一团。卢约理心下有些庆幸,又担心丢了约朋跟常叔的线索,一时也拿捏不准。
章堂主是何等狡猾,立即作出反应,知道人质在手,卢二少爷跑不到哪里去,等回头一并把这次的帐也算清。
他出手拨开从楼梯上冲上来的蒙面人,趁后门一人还在跟他余的手下纠缠,欲要夺门而出,眼见就要得逞,却见门外横生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