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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她没空;她有空,虹虹没空。现在虹虹搬来曼哈顿,终于和朋友有机会天天见面了。明天,虹虹请了十四位大学同学来虹虹在曼哈顿下城昂贵的炮台公园以八十五万美金新买的两卧室公寓房庆祝美国独立节。从虹虹家的落地大窗口望出去是宽阔的哈得逊河和河上的自由女神像,节日的焰火就会从那儿升起。前十多年的辛苦;使虹虹能有今天摆阔!中国人辛苦一辈子不就喜欢摆阔吗?国训之一便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虹虹心中十分得意。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虹虹匆匆赶回500米以外的家。
“朵拉,明天的酒水食物都准备好了吗?要知道这次派对同学会,对我十二万分的重要。”
“全准备好了,不用担心。”马来西亚来的华裔女子朵拉正给虹虹的女儿安妮读《海底两万里》。自从八年前虹虹与丈夫离异后,就与朵拉在毛衣厂工作,两个女人互相照看对方年幼的孩子,成为挚友。一年前,朵拉的丈夫回中国办工厂时,喜欢上一位20岁的中国小姐,44岁的马来西亚华裔女人朵拉在完成自己的“摆渡”使命后——与她的中国前夫结婚登记,使他获得绿卡——自己便进了冷宫。今天;10岁的女儿跟父亲去洛杉矶度暑假,虹虹于是把朵拉请来。
“安妮,你的屋子一定要收拾干净,明天有三个小孩儿来这儿,把你的玩具全部摆出来!”
“你是不是要说上一百遍!”安妮从沙发上跳起来,大步跨向她的卧室,把门推开。
真干净!当年还在地上爬的安妮睡在虹虹缝纫机旁的硬纸盒里时,就喜欢把虹虹扔掉的绳头按颜色区分开来,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那时她还不到两岁!好习惯都是从小养成的,由环境造成的。虹虹心中颇有些得意,但不知为啥,突然虹虹的鼻子一酸,赶紧把眼睛望向窗外的点点白帆。
第二部分第15节 幸福女神(2)
二
第二天7月4日;又下雨又刮风,今年入夏以来就常下雨,离家半条街的高档“山水庄”中餐馆的侍者头就对虹虹抱怨说七个星期天都连着下雨,雨水冲走了餐馆的生意,也洗净了他的钱包。
但是孩子们毫不介意,蒲丽达和安妮穿着虹虹和李丽在动物园门口买的简易雨衣,出没于丛林间、蝴蝶洞,还蚂蚁山上爬上跑下,大呼小叫,十分开心。雨水给她们凭空增添了不少童年可在人间,他们失去了玫瑰园;这少了一根肋骨的男人也在大千世界失去了夏娃,他就会满世界去找他的夏娃。这么多夏娃,这么多女人,哪一个是由他的肋骨做成?这就是男人不能忠诚的原因。这是我前夫莫里斯的理论。所以他不能被一个女人拴住。〃
“是吗?不过你听说过青蛙王子从井里出来变成王子后,并没和他的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为什么?〃
“他跳回井里又变成了青蛙!〃
“为什么?”
“因为女人嘴太多!男人怕!”这是虹虹见了四十九个男人后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关于婚姻失败的真谛:女人多嘴!喋喋不休,把个男人吵得心烦气虚。嗨;男人真能怪女人!
“哦!莫里斯怕订终生,怕一生被拴住。结婚前我们十分要好,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教育,他是我的教师,尽管比我还小三岁。他年轻有为,说话非常富有感染力。就因为他的讲课,他的声音,他的素质,使我发疯般地爱上了他。后来,蒲丽达还没有来到世上,我们就分居了。他说,他是自由精神,而家庭则是束缚自由精神的绳索。”
虹虹的前夫可是因为更实在的原因离开了虹虹:他想要绿卡。书生气十足的陈伟熔无法靠自己的能力得到,于是走了一条捷径:和一个比他小七岁的美国女图书管理员结婚。谁知结婚还不到8个月,美国移民局就发布了一项公告,凡是在1991年4月以前进入美国的大陆人士,都可获绿卡。唉,眼光真短!
“蒲丽达,等等安妮!“李丽对女儿大喊道。在跑步上,安妮完全不是蒲丽达的对手,她远远地落在后面,大声喘气。
“这是基因所致。”李丽说,爱抚地看着女儿。“蒲丽达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又快又灵,全身都是肌肉,像一条灰狗。她父亲也十分健美。莫里斯他曾经对我说,能够从种植园里存活下来的,只能是身体最壮的人。我们在一起曾度过很多美好的时光。要知道;在这个国家我们都是少数民族,黑种人和黄种人。〃
“那你培养女儿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吧。”中国女跳水队员伏明霞是虹虹和安妮的偶像。
“莫里斯最反对专业运动。他认为全世界的人都轻视黑人,认为他们四肢发达,头脑愚笨,他特别不服气这一点。尽管六尺二英寸高,他从不打篮球,也不参加任何球类运动。他说如果黑人可以得到与白人一样的机会,黑人不仅擅长篮球和田径在世界上遥遥领先,也可在科学界、医学界、法律界出人头地,其实,这是一种变态心理,一个人应该做使自己能够成功的事。我不管他的反对,照样送蒲丽达去游泳、跳芭蕾舞、跑田径,这对她的自尊和自信十分重要。我们生活的社会已经不存在受冻挨饿的情况,衣食不再是重要的问题,作为母亲,什么是对孩子最大的关爱?我认为是发现孩子的长处和闪光点。”
虹虹看着李丽,默默点头。
“妈咪,我从此以后不再跑步!”安妮垂头丧气来到虹虹身边,一脸不高兴。
“安妮,跑得不快没关系!”虹虹知道女儿好胜心强,不甘落后,凡事非赢不可;这是“性格基因”;由虹虹传下来的。
“我今生今世不跑了!”
“女儿;我想你有比蒲丽达强的地方,比如说——你会写诗?但也要接受自己比不了她人 的地方这一事实,对吗?快去和蒲丽达玩儿,她一人站在雨里,多伤心。”虹虹劝道。
“安妮别理她!蒲丽达,过来!”李丽大声喊道。
蒲丽达愣了一下,沉着脸从蚂蚁山上跑下来,在跑到母亲们的面前时,突然大哭起来,双手捧着脸。
“蒲丽达,怎么了?”虹虹和安妮大为震惊。
“我妈咪老是对我大喊。哪怕是别人的错,我妈咪也老是对我大喊!”
“好了好了,”李丽把蒲丽达揽入怀中,“妈咪错了。”
“你也常对我爸爸大喊。〃
“大喊?总是他昨天带你出去又买芭比娃娃了吧!你今天说话向着他。”
“没有。我们去看奶奶了。奶奶要过世了,在她的遗嘱中,她把自己的老房子留给了爸爸。”
“就为了这房子,他兄弟三个都快打破头了。我看到头来谁也得不到这房。放心吧,你奶奶再活二十年也不会过世的。她总是用这方法把三个儿子集中在她面前。”
“别说我奶奶,好吗?”
“我们去吃冰淇淋吧,”虹虹提议道。
当孩子们高兴地吃着她们的冰淇淋圆筒时,李丽和虹虹坐在一棵树下避雨;李丽从她的背包里取出一袋三明治和几瓶矿泉水。
“谁要?”
“谁也不要!”蒲丽达和安妮同声脆脆地应道,同时大笑起来。孩子和好得真快!
“你要吗?”李丽问虹虹。
“我也不要。昨晚没睡好,没胃口。”
“那我就不客气一人独享。”
第二部分第16节 幸福女神(3)
李丽真的是饿坏了,而且真的是喜欢吃她的不那么好看好吃的东西。看着她吃,虹虹突然注意到她身上的巨大变化,奇怪自己为什么先前没注意到:李丽穿着一双黑色的穿旧的胶鞋,没穿袜子;松松垮垮的旧短裙;旧的T恤衫上印有Hard Ro Ck Cafe New York。她比在大学时至少增加了四十磅。变化最大的是那头发。先前那漆黑油亮缎子般美丽飘逸的满头秀发,稀疏了很多,夹杂了许多白发,就像干掉了的扫帚把,胡乱地用一根橡筋圈死死扎住。她的手和脸也许被家里养的猫抓得东一条西一竖的。指甲也没剪,埋在长长指甲里的尘土,隐隐可见。虹虹记忆中那早已模糊的在山海关“望夫石〃旁她曾和李丽的“山海关一游〃合影留念;忽然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相片上那秀发飘飘的姑娘,哪儿去了?而且这么快就消逝得无影无踪?李丽抬起头来,与虹虹的双眼相遇。
“这是在纽约做单亲妈妈的苦,”李丽伤心地笑了一下;仿佛看穿了虹虹的眼神;识透了虹虹的心思。
“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外加一个什么都要的孩子。你知道,我从来不怕受苦,我们这个年龄段从中国大陆来的留学生是过过苦日子的,苦日子难不了我;但没有爱的生活,没有理解,没有精神支柱,没有情感共鸣,我受不了。”
虹虹也受不了。虹虹曾苦苦地想;那没有男人爱的女人是最悲伤的。那些孤独的纽约夜晚,那些月上树梢的凄凉日子。活在世上,人需要伴呢!听从中国大陆探亲回来的朋友说;夫妻是彼此的左右手;没感觉。这真是屁话!左右手;相互依存;相互配合;谁说没感觉?感觉多着啦!谁喜欢断肢再接?
突然;虹虹想到昨天在大都会英文数学补习学校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她也有孤独,有悲哀,那是因为她没有一个善解她心意的母亲;一个太过于忙碌不知孩子心事的妈妈。
“告诉我,做母亲可以当逃兵吗?可以……〃
不等虹虹将话说完;李丽应道;“有时;我真担不起母亲这副担子。这些年因为孩子,我只好休学,在学校的‘特殊教育’中心工作,帮助那些伤残的孩子读书认字,薪水微薄,每月只有1500美元的收入,一套很糟糕的一居室的房租就租去了1000美元,剩下的仅够我和蒲丽达的基本开销。没有教育学的硕士学位或文学博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