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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马上爬起,不顾一身伤口,抖抖衣服上的灰。
“跟我来。”
我把他领到旁街一间日本料理店,正好中午饭还没吃,顺便解决。
走进包厢,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盘腿坐下。少年看来从未来过如此高级地方,拘谨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又不理睬他,自己点餐。
“要吃点儿什么?”我把餐牌扔到他面前,又点起一根烟。
少年听话拿起餐牌,大概看不懂上面日式料理的名字,茫然得不知所措,穿和服的女服务生却恭敬得在旁边等他。
再想下去,我都没时间吃饭了。
我拿过他手上餐牌,递还给服务生:“给他个儿童套餐就可以了。”
“什么儿童套餐!我不是小孩……”
少年显然觉得是侮辱,正准备破口大骂,我又叫住正准备出去的服务生:“麻烦给我烟灰缸。”
我对他的视若无睹,令他无法再说下去,又不习惯这房间,他坐立不安。我则继续抽烟,拿出手中文件,开始查阅刚才在公司没看完的报表,连眼角都没扫过他一次。
“我……”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我不是来吃饭的!”
“我是那个房子主人张沫的小孩!我要和张沫谈,不是和你吃饭!”
我没有抬过头,冷冷得问他:“证据呢?”
他马上从袋子中掏出一堆东西:“有!我妈妈十四年前怀孕的,当时就是他来到我家,还有送给我妈妈的项链。而且我妈妈在我一出生后就给我做了DNA,证明我是他的孩子,这里是DNA报告。”
我慢慢抬头,看到少年兴奋的面孔和递过来的一堆证明。挂在我脖子上的冰冷金属感让我觉得可笑,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在自己所有物上挂项链。
我接过那堆旧旧的DNA报告,仔细看,确实是两人父子关系的证明。
十四年前,他二十二岁,才刚离开地狱就开始四处玩女人吗?
哼!那又如何?!
“妈妈以前也不知道爸爸是谁,只知道他的名字。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他的照片,才知道他是华泰企业的老板。所以我马上就跑来……啊!!你干什么?!”
我把报告横握手上,撕为两半,重叠,再撕两半,扔到旁边。
少年气愤得拍打桌子站起来大叫,表情似要咬死我:“你为什么把DNA证明撕了?”
我漠然得看着他,突然纸门打开,女服务生开始上菜。我干脆低头吃饭,没再看他。
“不要把我当傻瓜……”
“你对张沫知道多少?”我打断他的话。
他怔住,然后慢慢说:“我知道……他是华泰企业的总裁,他是有钱人,今年36岁,住在对面。”
“还有呢?”
他坐回到位子,低头:“还知道……他下个月要结婚……”
“其他呢?”
这次他不明白了:“其他是指什么?”
女服务生送完所有食物,恭敬得离开,关上纸门。
少年没有用餐,只是紧紧盯着我。咽下口中食物,我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枪,一把放在桌上。
房间变得死寂,少年直瞪着枪,身上冒冷汗。
我把枪重新揣回怀中,才看他:“他就是这种人,如果还想活命,就赶快回家去,别再来了,也别再说自己是张沫的孩子。”
他看着我,汗流浃背,面有难色:“可是……可是……”
我叹气,没办法:“你要多少钱?”
他怔怔看着我,不明白我何以懂,突然哭起来:“妈妈……她病了……是白血病,医生说要换骨髓……才有活得希望……可是……家里没有钱……”
我就知道。
看到杂志知道他要结婚的消息才来,肯定不是为了谋取名份,看少年样子是从乡下老远得跑来,被人三番五次赶还不走,一定有不能走的理由。
拿出支票簿,我填上自己名字:“要多少钱?”
少年只是哭,不语。
我写下一百万,把支票撕给他。
“拿去,好好照顾母亲,以后永远不要再来了。”
少年抽涕着接过支票,没有吃饭,礼貌得谢过,正要走,想想,又回来拿起被我撕烂的报告,然后离开。
我一个人继续吃饭。
天下间,为钱而苦的人确实很多。
大家都爱钱,都想要更多钱,不论已经拥有多少,还想要更多。
钱真的那么好吗?
从参与帮派会议起,我就开始慢慢有钱,可真正花的机会并不多。穿住大部分都在有人为我提供,吃也不算特别能吃或讲究,我又不买其他东西。连车子都是他为我准备好。
我对钱最大的感触就是,我是因为钱才被出卖。
吃完午饭,我走出店家。现正下午三点,太阳最猛毒时间,我抬手遮住光线,看向蔚蓝晴空。
一百万,是他买下我的价钱……
我朝屋子走去,心里为那不知名的少年感到幸运。
十年前的我可没有这么好运。
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整个屋子都是喜庆色彩。
各帮派都派人来祝贺,帮中各人也兴奋得如同自己娶老婆。
他在彩带中挽着新婚妻子,笑得很灿烂。
我冷笑,从大厅角落移到屋子最末端,我的房间。
关上房门,仍能隐隐听到外面欢喜声,艰难得磨着我灵魂。
倒在雪白大床,一根根香烟没有间断过。我也不是特别忿恨,只是觉得讽刺。
大厅每个人都心怀叵测,还要聚集在一起,为一件他们根本不觉得高兴的事情喝彩。
无聊得我快睡着觉!
只是烟一根根继续,我还是没有睡着。
半夜,欢喜声终于移到院子里——新人要回家了!
他没有让妻子住在这栋屋子中,而是另买了一栋豪宅,作为送给妻子的新婚礼物。这里依然是他办公和处理帮派事务的地点。
是不想妻子干预他的工作,还是怕被发现他养在这栋房子里的宠物?
其实江湖上许多人都知道,华泰老大张沫最喜欢养漂亮的男孩。
反正他是不允许任何人上他的三楼睡房,包括自己妻子。
刚才婚礼上见到那个女人,确实很美丽,可是凭心说,还不如我漂亮。
只因为她是女人,是香港九龙社老大的女儿。
我脱光衣服,洗澡,然后爬上床睡觉。
半夜四点,有人在开我房门。
我本能醒来,警惕得准备好枪。我房间只有他有钥匙,今晚是他新婚洞房,不可能会出现这里。
门开后,我却听到熟悉的脚步声。
我猛爬起,怎么会是他?!
“你来干什么?”
他走过来,笑容依旧:“怎么我每次来你都问这个问题?”
“今天是你新婚。”我才不会被他的笑容骗倒。
他没回答,脱掉鞋子外套就往我被子里钻,拉着我躺下。
把我抱在怀里,他闭眼就睡。
等了好久,他都没说话,我只好问:“到底是怎么了?”
没睁开过眼,他伸伸身子,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像孩子撒娇般霸道得搂着我。
“你没碰她?”我不相信他是在妻子那里得不到满足,才来找我。
“我和她做了,可是,在她旁边我睡不着。”
这是什么意思?
在她那里睡不着,所以来我这里睡?
在我这里……就睡得着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可是看着他孩子般睡容,没再说什么,闭眼继续睡。
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如果每件事都仔细去考虑,我一定很快就会得神经病。
第三十一节
转眼快到年底,我二十六岁了,他的婚礼已过五个月。
但他很少到新居,依然在这里多。
那位袁小姐,或者该说是张太太,也绝少过来,而且安分守己,没有闹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只是父亲权势下的牺牲品吗?
最近帮派中有人居然敢跟外面帮派串通,害得华泰几次生意都失败,损失一亿几千万。我奉命和田锌处理此事。企业上的事务我开始越来越了解,也没有那么辛苦了,大部分工作可以交给其他人代劳。
天气一天天寒冷,在这间四季如春的屋子中感觉不到,出了门却是寒彻骨的冬风,冻得我缩起来。干脆叫司机把车开到门口给我,避免走到车库的吹风时间。
他说得没错,我真得很怕冷,而且一冷就缩成一团。
新来的车房小弟和我一样大,没见过世面,开口就和我套热呼,以为我只是屋中下人的小孩。当知道我身份时,吓得他打结巴。
“说实话,如果您不说,还真没人能看出来!”他小声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微笑看着他。
我喜欢利用这外表把自己遮掩起来,随便他们如何想,反正都不是真的我。
偏偏在他面前,什么面具都戴不上。
中午刚送走一个大客户,吃饭地点很近,没有开车,我缩起身体慢慢走回公司。
双手冰冷,我微吐热气,希望能给双手一丝温暖,却在呵出的白气中看到一个似曾见过的女人面孔。
她站在公司楼下,面色红润,和脸色苍白的我成反比。
我记得她,袁向荣,张沫刚娶的新婚妻子。
她望着我,我没理会,继续往公司走,她拉住我,盯着我面孔却又不说话。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我问,因为寒冷,我的声音带着颤音。
她看了我好久,才张开涂满艳红唇彩的嘴唇,那一张一合的口型让我想起蝴蝶扑翅的动作。
“我想和你谈谈好吗?”
我没拒绝,请她上楼,到接待室,只有我和她。
“请喝茶。”我轻声说,没有任何感情的客套话。
她放下手袋,动作轻柔得像一位母亲放下孩子,然后抬头,看着我。
“你知道我是谁,我就直接说了。”
“请你搬离他的房子好吗?另外再找间屋子,可以找间离公司比较近的,或者你喜欢的豪宅。以你现在的经济状况,我相信完全没有问题。”
我盯着她双眼,没说可也没说不可,只问:“为什么?”
我们还没说几句话,但她给我很深刻的印象,她很有气质,说话也很有文化修养。我想知道她凭什么做出这个要求。
“因为你很特别。”她淡淡得说。
“特别?”我笑了,这原因才是特别呢!
她拿起茶杯,没喝,只是轻轻吹着上面的热气,来回地,然后又把茶放下。
“在没见你前,我想象过很多。张沫喜欢养小男孩是在江湖上出名的,我也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喜欢做什么,我都不在意,那些与我无关。见到他后,我也觉得他确实是那种不正常的人,不过没所谓,做得大事的没几个是正常。但我听说他有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