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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绿径,模糊的人脸,模糊的蓝天,还有模糊的……
龙四?
眸子蓦地瞪圆,身子偎靠花窗,想将模糊身影瞧个清晰。
远方树林间,龙四那张轮廓独特的犷颜,正隐然于叶梢间,她定睛,想确认清楚,轿子一晃,树林内,飞叶沙沙摇曳,哪有什么身影在?
是她喝醉了吧?
错将那棵大树,看成了他……
怎么会……对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人,如此的……
她浅浅吁叹,不愿去承认,误认为他在树林里,却又不见踪影,心里那股怅然若失,弥漫于怀。
花轿抬进镇街,沇川镇的镇民站满街道,轿子行经之处,长长人龙相随,送着花轿,前往沇川渡口。
渡口那儿,建了座河神庙,庙不大,但香火鼎盛,镇民特别选在最靠近沇川、河面最宽阔之地,盖庙供奉。
花轿终于止下摇昊,平稳搁在河畔,八名轿夫纷纷退开,她让人牵了出来,伫立渡口。
镇长与含老们进庙焚香享告,镇民们鸦雀无声,陪着伏跪河畔。只有川水猛烈奔腾,轰轰然作响。水势已然逼近渡口桥头,河水哗溅,拍打圆木桥头,发出一种毛骨惊然的撞击声,仿佛要以童力将桥头整个打垮。
桥头在晃,或许,摇晃的人,是微睡的她。透过萧头红峭望去,河水染上大片的红,头顶的天是红的,脚下的水亦然。
冗长的祭祀仍在进行,没有人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应该说,镇民以为接下来该发生之事,也就是那样……
数十年前,沇川镇也曾风光嫁出少女,给河神为妻。
根据镇史文献记载,浅显简单,不情愿的惊恐新娘,声泪俱下中,遭镇民五花大绑,投入流川,两日后,她的尸身在三里处的河流弯道发现,卡于石缝间。
万万没想到,与当年不同的神迹,活生生地在每个镇民眼前呈现——
流川激流,澎湃翻腾,整条河面都在颤。一波一波的河浪,逆着方向躁动起来,与平时的泛滥很不相似。
水与水,撞击。慢天的水珠变成了雾,薄凉的烟岚,湿濡了每个镇民的衣裳头发。加上突来的风势,教人肤发寒颤,忍不住发起哆嗦。
河面上,传来了吼声,一种……并非家禽家畜那种耳熟能详的嘈杂。
越来越近,由河底快速驰来,吼声逼袭,震得众人耳膜刺激难忍,开始有人试图捂耳,抵抗尖锐之音——
沇川河面轰开,大量水花四溅,喷洒而来的水珠,力劲猛烈,落在身上会感觉疼痛。
所有人皆出于本能,双手捂面,或抱头,或后退,或寻找遮蔽,避开突如其来的倾盆水势。
红枣也是,她站在最前头,一身衣物头饰又沉又重,不方便逃,只能用双袖去挡,又是风又是水的溅袭,惹得满头凤冠珠枕盯打乱响。
身后,传来凉慌失措的尖叫声,一声响过一声,一句凄厉过一句,此起彼落,连绵着不休。
当红枣放下双袖,看到眼前景象,想叫,也叫不出声来了。
沇川河中,一条白龙腾舞半空,尾端没入水底,长躯如蛇轻蠕。
世人不曾亲眼见过的神兽,只有镇长和鲁老们在梦里,有幸看见。但,梦毕竟是梦,与此刻货真价实的震憾、畏惧,完全不同。活生生,在眼前。
这就是……沇川河神?!
“我的新娘……”白龙说话了,嘴不动,嗓音由腹腔深处发出,仿佛闷闷的雷。
恐惧开始在四肢百骸蔓延,红枣听见牙关打颤的声音。
她怕。
当然怕,她不过是个年方十八的女孩,拥有恐惧的权利。
“跳进河里来,我载你回我的『龙宫』,继续我们的婚宴,来——”白龙要她跨开脚步,跃入奔腾汹涌的川水。
红枣双脚僵硬,一动不动,脑门嗡嗡热胀,酒意与惧意,交织一片混乱。
河水打温她的鞋裙,冻人的寒意同时袭来,钻刺入骨。
“快点!在……来之前——快跳下来!”白龙似乎开始急躁,催促着。
话甫说完,巨大黑影,兜头笼罩。
前一道,是通体似雪的白龙,逼近于她,背着日光造就而成的阴影。后一道,更大更宽,投映而成的影子,几乎将放眼所及的人、地、物,尽数纳收其下。
“果然,守株待兔就好,我还追着你跑,真是蠢。”比白龙大上数倍的红鳞巨龙,出现在白龙身后。
双龙相较之下,胜负立分。
红龙既大助威,金爪金须,每片红鳞边缘带金,犹若烈焰环绕,沐于火中,更形蛰猛。反观白龙,连红龙一成的体型和威武,都远远不及。
白龙先前带给镇民的震畏已荡然无存,因为它身的那只更教人颤敬。白龙脸色遮变,想逃,却迟了。红龙大口一咧,居高临下俯首冲来,白龙一声惨叫,身影消失于红龙嘴中,连渣都没剩。
咕噜。
全镇镇民,清楚听见吞吧食物声,以及——“隔!”响亮的饱隔声。他、他们的沇川河神……被、被被吃掉了?!
众人瞪目结舌,个个惊慌无比,谁也说不出话来。
沇川河水不因河老爷遭噬而浊乱,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奔腾的水势歇止不少,轰隆隆的激流声也不再吓人。
比沇川还要大的焰色巨龙,挤在河里,看来不甚痛快,干脆离河飞起,舒展头尾,爪舞须飞。
“少了河蛟作乱,你们这条小河才能清静。淡水河蛟腥昧和土味真重……”红龙撇撇唇,吃完后,还一堆抱怨。
“河、河蛟?”镇长声音抖得快散了,身子缩在庙柱后,只探出半颗脑袋。
沇川河神……是蛟?
“不然,你以为『龙』长那副鬼样子吗?”怯!火红的龙对冒牌货嗤之以鼻。雪白色的龙,去看看他家老三还差不多。
也是啦……大家都亲眼看到,“龙”应该长什么样子了……镇民们边颤着,边暗暗附和。
被镇民推出来,不得不代表发方的老镇长,手抖、脚抖、浑身骨头无一不抖。
“龙、龙神大人……你是特特特特、特地下凡……来为我们沇川除、除害的吗?”
“算是顺便啦。”不用太感激他。“还有,我不是下凡,我是上岸,我住在海里,不住天上。”修正一下人类的谬解。
“原原原来是海龙大人……”老镇长腿一软跪下,镇民纷纷效尤,一时之间,感谢之词漫满全镇。
“太好了……太好了……红枣,你不用嫁给河神、不用献祭,你安全了,太好了……”平安大姊飞奔过来,将傻伫桥头的红枣抱个满怀,又是哭又是笑,松懈下不忍的情绪。
红枣还怔怔地仰颈,望向一身艳红的龙,龙鳞芒锋微亮,刺得她瞳仁轻眯,也不愿挪走。
好熟……
它的声音在哪儿听过……
“不对,那个红枣,我要。”
第五章
她觉得耳熟的声音,正非常恶霸地做出宣告。
所以它方才的那句“算是顺便啦”,只是因为……它想和河蛟抢新娘吗?!
河神……不,河蛟要她,现在,连海龙大人都要她。
她到底是有何福分,荣获它们的青睐?皇甫红枣很想问。
“海龙大人的意思是……你、你也要红枣?”镇长呐呐地问。红枣这孩子的命运,仍无法改变吗?
一只河蛟,他们已无力抗衡,吞掉河蛟的巨龙,他们又能怎生反抗?
“娶?”婴这种小东西?他压根没想过,他跟好色河蛟来意不同,虽然也没多高尚。他本能摇头:“我没有要娶她,我对你们这种蝼蚁人类没兴趣,你们太娇弱了,麻烦……”
他倒是实话实说,毫不跟他们客气。
“但是,我要她,你们把她送到海岸边,丢进海里,之后就没你们的事。”
以为可以不用迫害红枣送命的喜悦,短暂如昙花,才开心一会儿,又立即遭人摧毁。
被抛高又坠下的情绪,翻损看众人,如遭冰火折磨。
这跟河神婴亲有何不同?差别只在干,跳河变成了跳海,更惨!
梁大姊壮足了胆子,站出来,为红枣抱不平!
“既、既然对我们人类没兴趣,又嫌我们娇弱麻烦,也没有要娶她为妻,为、为什么要带红枣走?”勇气很足,只是结巴和打颤,怀了质问的气势。
“是、是呀,能不能不要……我们会献上许许多多的祭物、有酒有肉、猪羊鸡鸭,也能大办法会,几天几夜……别让红枣去投海,海龙大人。”几位大婶心里老早便有此念,只是苦于无法传递给河老爷知道,现在,神龙近在眼前,此刻不求,尚待何时?
她们伏地跪下,又是磕头,又是合掌而拜,想替红枣求取一线生机。
“求求你,海龙大人……”
满城又是一阵喧扰,这回不为感因,全是哀求。
“少哆唆!”红龙猛然大吼。
咆哮声震天撼地,屋瓦噼噼啪啪,河神庙的一根柱子,甚至被吼到断裂,砖瓦迸碎。
红龙纵牙咧嘴,看起来毫无耐心和慈心,火眼金睛烧着怒焰。
“河蛟的盼咐,你们乖乖照办,本龙爷开口,你们倒敢顶撞?!怎么,这个镇,不想要了,是不是?只怕河水暴涨,不怕海水倒灌,是不是?!”
又是一阵瓦裂砖碎声,哗哗剥剥,底下的流川震起波涛。
这些人类怎么搞的?!对河蛟言听计从,它说啥,他们全数照做,它要新娘,他们即刻准备一个给它,一遇上他蒲牢,他们就哆哩哆唆,一个一个站出来和他作对。当他是尾弱龙,很好对抗吗?!
狠狠地,镇民们倒抽了凉气。
他们……高估神的慈悲,以为只要求着,诚心诚意,就能得到回应。
这只神龙大人……脾气糟,性子暴烈,绝非闻声救苦、大慈大悲的善神。
眼眺欲裂,鼻翼篇动,怒吼看的龙,一口就能吞下在场所有人,容易得好比豆子一把捉,若激怒了神龙大人,他们的下场……谁敢预料?
没人敢再多嘴,毕竟面对一只庞大神龙,明哲保身的求生本能,再度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