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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撰写的有关北宋诗人诗作的故事编集成书,“以资闲谈”,并命名为《诗
话》(后人以欧阳氏号“六一居士”,乃改题此书为《六一诗话》)。从此
以后多有人仿作,逐渐发展成为一种旨在批评鉴赏的论诗文体。以致于后起
作者多达数十家,一部《历代诗话》丛书(正续编)就将近60 种,蔚为大观。
且随之发生演变拓展,自南宋王灼所撰的以“话词说曲”为本的5 卷本《碧
鸡漫志》始,直至近人所辑《词话丛编》,再转而为曲话、赋话(如清代李
调元的《雨村赋话》10 卷)、联话(如清人梁章巨《楹联丛话》12 卷)和文
话(如今人周振甫的《文章例话》、吴道弘的《书评例话》),“话体”批
评如今已使得考察中国文学艺术史乃至文化学术史的学者,不得不予以充分
的注意了。
姜德明先生在《现代书话丛书》的序中说:“现在,书话这种形式已经
非常习见了。特别是在读书界,所有爱书的人几乎没有人不喜欢书话的。”
他还说:“书话只要能够引领读者爱慕知识,并唤起他们爱书、访书、藏书
的兴趣就好,不必过苛地要求它承担更多的繁重任务。”把“书话”从严密
沉重的批评圈子里“解放”出来,是十分必要的,因为读者当然是喜爱阅读
书卷气浓郁的“书话”,而不是经院味弥漫的“批评”。
清代文章学家姚鼐(1731—1815)在著名的《古文辞类纂》中,曾将我
国传统的“文辞”分为13 类,大别之为韵文、议论体和叙事体三种,而序跋
文则介于议论、叙事两体之间。姚氏认为:“序跋类者,昔前圣作《易》,
孔子为作系辞、说卦、文言、序卦、杂卦之传,以推论本原,广大其义。”
可见“推论本原,广大其义”,为序跋文的写作要旨。据说:“题跋一名最
早是在宋代欧阳修的文集出现的,但题跋文章的出现,却要早在唐代中叶,
不过那时还没有‘题跋’这个名称,只叫作‘题’、‘读’罢了。它的产生,
和唐代的古文运动颇有关系。”(黄国声《古代题跋选·前言》,广东人民
出版社1986 年版)而欧阳修的《记旧本韩文后》、苏轼的《题〈文选〉后》
和《书〈孟德传〉后》等,则开辟了“藏书题跋”的写作范式,多少年来,
在文苑里一直没有绝迹。
简而言之,现代的“书话体”是融合了我国传统的“藏书题跋”、“读
书随札”和诗话、词话的特点而发育成长起来的新文种。在当前和今后一段
时期内,它将可能成为品评纸本型图书的一种重要文体,因为“书话”具有
多元化的思想文化含量,文体文风上又能温煦宜人,亲切而可读,可得“入
妙文章本平淡,等闲言语变瑰奇”(戴复古《读放翁先生〈剑南诗草〉》诗)
之致。
(1997 年10 月27 日)
说说“毛边本”
“毛边本”原来似乎与“书话”无缘。但因为喜爱书话、写作书话的人,
往往对书卷有版本和趣味上的双重讲究,所以书话与“毛边本”的结缘也就
深厚起来了。自称加盟于鲁迅“毛边党”的唐彛壬1962 年北京出版社印
出他的《书话》时,不知可曾制作若干“毛边”之本,以分赠“同党”?反
正我闻见的几个本子,均不见毛踪毛迹。但我珍藏有他在1984 年赠予北京大
学学海社的毛边本《晦庵书话》。书斋摩挲,确实感到有“一种参差的美,
错综的美”(唐彛铮倘缑娑砸晃弧芭钔返囊帐跫摇保匀欢⒙
于是可见先生忠信于“毛边党”确是历劫不渝,因为他早年就曾这样表示过:
在收本的取舍上,我是有党有派的。鲁迅致曹聚仁信里说:“《集外集》付装订时,
可否给留十本不切边的,我是十年前的毛边党,至今脾气还没有改。”我也是毛边党党员
之一,购新文艺书籍,常要讲究不切边的,买来后亲自用刀一张一张的裁开,觉得别有佳
趣,许多人嫌麻烦,往往对毛边书摇头,仿佛听到过为“毛边党”辩护的人有过这样的解
释:书看时容易弄脏,等看完后,再请装订作坊将毛边切去,就可以保持一幅簇新的面目。
由我看来,这个解释实在大煞风景。
我之爱“毛边书”,只为它美,——一种参差的美,错综的美。也许这是我的偏见
吧:我觉得看蓬头的艺术家总比看油头的小白脸来得舒服。所以所购取的书籍,也以毛边
的居多。早期如新潮社、未名社和北新书局出的,大抵顶发蓬松。几家大书铺是讲究修饰
的,总要切得四面光光,衣冠整齐。。。
“书话主人”既是如此执着地追随于鲁迅所热衷的“毛边”装,那么,
后来执着地追随于唐氏所写作的书话作品的作家们之讲究“毛边”,自亦在
不言中了,而“毛边”之同书话的因缘,自也难解难喻了。
所谓“毛边书”(uncut book),是指印就的书芯经过折页、订书、包
本等道工序流程后,三边不予裁切地保持着折叠原状的书。简言之,主要是
指不切栽书口(uncut edges)的书。“毛边书”又称“毛装本”,是近代平
装本的版本类型之一。它通常是三面不切,但有时为了裁阅便捷,而特意切
齐一面以便读者下刀的。如前年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姜德明先生的《余时
书话》,即是被切齐翻口的。也还有连翻口带地脚一齐切好而仅留天头不切
的,称为“天头毛边”,如日本“岩波文库”本图书。然而,姜先生的书话
集出现“天地毛边”的样子,初非他以及其书责任编辑龚明德兄的原意。龚
氏在题为《九十年代的毛边本》(刊于1994 年1 月21 日《光明日报·读书
与出版》)的文章中曾遗憾之至地写下了这样的一段话:
。。既然书好,就得配之以高格调,毛边本便是其一。多谢我社出版科的同仁和印
刷厂,他们不以这种特殊要求为笑柄,终于刀下留情,实现了爱书家们的一个美梦。
当我拿到毛边本《余时书话》时,心中一阵阵喜悦。然而待至晚间在灯下裁切把玩
时,才发现这毛边本的缺憾。首先是误切去了与书脊相对的那条长边,只留天头地脚是毛
的,致使这书显得不合比例的长而窄;其次,是装版时的失误,毛的一边应置于天头,地
脚才该是整齐的,以便于插架,而现在恰好相反;再就是封面该特意留出不压膜的,并且
不勒口,因为毛边本所追求的效果本就是自然。在我,是讨厌压膜本的。
知道了毛边本之允许有“天头毛边”一路的,那么,《余时书话》被无
意中误成“天毛”的怪模样,也就勉强说得过去了。德明先生和明德兄对此
略可无憾。
然则装版之误,“毛的一边应置于天头,地脚才该是整齐的,以便于插
架,而现在恰好相反”,实在不可轻恕。因为如此便成为书装艺术的败笔,
是不伦不类的东西。若非如那些搜集“错版票”成癖并视之为奇货的收藏家,
是不屑于这种版本的。当我收到姜德明先生签赠的毛边本《余时书话》时,
便曾急急取出箧藏的毛边本《晦庵书话》,两相作比较赏鉴后,卒与明德兄
有同憾也。
也因此,当我组稿并担任编辑的《雍庐书话》一书四校定稿,即将下厂
付印时,特地嘱咐承担印装任务的苏南某厂务留200 部毛边本(其中100 部
专由作者家属签赠梁永先生生前友好;另外100 部则由我用编辑费购下,编
号赠送同好)时,便不敢让其将四川文艺版《余时书话》取了去作“样本”,
担心他们以讹传讹,将《雍庐书话》的“毛边经”念歪了;而是第一次将从
来“不出户庭”的正宗毛边的《晦庵书话》仔细包装后捎去,以期如样完美。
没料到,当我从家乡太仓返宁后,一眼看到《雍庐书话》的送审样本时,不
禁连连跌足,傻了眼了:那天头怎么竟是齐齐整整的,而地脚却是毛刺刺的
一摞!而且,很本色的灰底书封竟然在春阳下闪耀着油亮亮的光泽——而我
要求的是“不压膜”的呀!
如此筹画之下,《雍庐书话》的“毛边经”还是被念歪了。这是多么遗
憾!果不其然,友人中首先对此作出反应的,是北京鲁迅博物馆《鲁迅研究》
月刊的副主编、曾特意策划仿印“二萧”(萧军和萧红)的合著《跋涉》,
并制作毛边本的王世家先生。他在1994 年5 月27 日的来函中批评道:“‘毛
边书’的装订,随意性较大。这本书装订前,曾要求印刷厂装成‘披头散发’
(即下光上毛),而现在我所收到的几本毛边书,都反其道而行之,似乎不
合‘标准’。然《跋涉》的发也未散起来,甚憾。”而几乎与此同时,上海
《书城杂志》的主编倪墨炎先生也在琢磨着他的意见:“谢谢您特寄《雍庐
书话》毛边本给我。书的编排、装帧都甚佳。只是有一点:毛边本是底平,
上、外两边毛。这本是上平下毛,不能插架,这是印厂切纸工人都已不知毛
边的缘故。。。”(5 月29 日来函)
实际上,我们讲究“毛边”的书装艺术,决不是无谓的事,而是书业文
明进步的标志。香港藏书家叶灵凤(1904—1975)就曾透彻地表示:“书的
生命是寄托在阅读上的。爱书趣味的真正对象,该是那些可读可玩,具备了
书的必要条件的书籍;这就是说,一本书的内容、印刷、纸张、装帧各方面
都值得爱好,或至少有一点值得爱好,这才成为爱书家收藏搜集的对象。”
(《读书随笔·中西爱书趣味之异同》)
“毛边书”即是如此。它源起于法国,出版商为便于当时的读者在读罢
后按自己的喜尚重新装订,便将当初上市的书都做成了“毛边本”。当然,
从工艺上讲,这样的书可以节省装订工作中的最后一道工序——切书,多少
有利于图书的迅捷上市。但是,“毛边本”一定是要有可读性的且页数不多
的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