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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2007年3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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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家人都睡下后,蝶妹一个人在厨房饭桌上练起了书法,陶瓷笔筒石头砚台大号墨汁瓶和一厚叠毛边纸把桌面已经开裂的老式香红木方台挤得满满当当。蝶来已经睡下,但根本睡不着,又重新穿上衣服来到厨房,从笔筒里挑出一支很久不用的羊毫大楷笔坐到妹妹对面,也写起了毛笔字。 
  这晚两人沉默地对练起书法,在这样的书写中,蝶来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她用的帖仍是颜正卿,妹妹仍是柳公权,墨汁的特殊臭味也没有变。 
  当初是书法老师拿出不同的字帖让她俩挑选,她中意颜正卿的舒展开阔,而妹妹喜欢欧阳询的飘逸优美,老师笑起来,说:“别说从字体能看出人的个性,选用字帖已基本能看个大概。”但老师觉得欧阳询不适合初学者,说服妹妹先学柳公权。 
  这两年她已经写王羲之行书,而妹妹也在写她早就喜爱的欧阳询接着是赵孟颊,同时还在拜师学国画花鸟,然而此刻,两人面对面坐在厨房吃饭用的方台子上写字,就像蝶来进中学前夕刚刚开始练书法那些日子,她们不约而同用起最初用过也是用得时间最长的字帖。 
  蝶来在写完整的字之前,习惯性地先练一纸基本笔划,她总是从最喜爱的笔划开始,最爱写颜体的撇和捺。他的撇多洒脱,一撇就撇掉过往,包含所有的不如意不称心的过往,而那一捺正朝未来迈进,毫不犹豫富于期待。接着是点,饱满醇厚蕴藉着力量犹如藏在身体里的心,而横和竖最难体现,它们决定了字的布局,就像人生的基本构架,首先要平衡…… 
  蝶来看着笔下的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已经好久不去书法老师家,这次走之前要去一次。”她对妹妹说。这一段时间宛如静止的书法练习,令她几乎忘了先前的隔阂。 
  “你还有四天就要走了。”蝶妹说。 
  这句话在蝶来的耳朵听来很动情,还有些伤感,回农场的日期是早就确定的,但她并不清楚还有几天,在妹妹提醒下,心算一下,真的只剩四天假期了。她没有表示出自己的感动,只是就事论事答她,“是啊,有好多事要做呢,我得把去老师家的时间排出来!” 
  “海参说,今晚就去照相馆冲胶卷,明天就在他家里把照片洗出来,他说如果我们有兴趣,去他家一起印照片,你说,我们去不去?” 
  “去啊,那一定很好玩。什么时候呢?” 
  “他说明天下午就开始印,可能比较费时间,他会叫阿三一起来,如果他下午能早点回家。” 
  “对了,阿三说要请我们俩去看电影。”蝶来说。 
  没想到下午他们去买冷饮这段时间,两边还有不少情况要交流,蝶来却在自问这一趟假期还有没有可能发生更有趣的事? 
  “你和阿三去吧,我不想夹在你们中间像只电灯泡。”蝶妹压低声音说。 
  “我和阿三会有什么秘密?”蝶来也窃窃的。 
  “我看你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你……不是要撬掉那个女人?”蝶妹的声音更轻了,她手上的笔并未停下,蝶来“呵”的一声笑,不太自然,蝶妹并不觉得好笑,她抬起头去看蝶来。 
  蝶来不响,她的笔墨汁蘸得太饱,虽然在砚台上·136·使劲地舔过,但第一笔落在纸上仍是因为汁液太浓而洇开来,蝶来抓起写坏的纸一把揉成团,纸质稀疏的毛边纸又会慢慢松散开来,像一只慢慢伸开所有蟹爪的螃蟹。蝶来从一厚叠毛边纸上小心地掀起一张,仔细地铺展在自己面前,在已铺上粗羊毛毡的桌面上,这张薄薄的纸似乎已和毛毡粘在一起。 
  蝶来铺好纸却放下笔,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住自己的下巴,她看了一会儿妹妹运笔,道:“撬掉了又如何呢?我人在崇明,我和他一年都见不到几次,再说……”再说,见多了又如何,阿三能替代她向往的某个恋人吗?或者说,她向往的人生终究会有吗?这个问题谁能解答呢?当然不是和她一起练毛笔的蝶妹。 
  墨汁的臭味,蝶来姐妹的说笑声,让已经睡到床上的徐爱丽重新起身,她在睡衣外套了一件薄羊毛衫,拿着一把水壶和正编结的绒线也下来了。这一楼厨房是公用的,徐家在楼下厨房装了煤气灶,虽然在二楼走廊也装了单灶煤气,如果厨房有活动,这就是说当蝶来姐妹在厨房做什么事,徐爱丽便到楼下来做家务。总之,这间公用厨房很有点公用客厅的味道,就像徐爱丽形容的,像个“沙龙”。 
  现在是十点不到的夜晚,这栋楼里上班的人都已经睡了,徐爱丽下楼的拖鞋声噼噼啪啪响得刺耳,她自己都觉得太突兀不由地收敛了脚步,蹑手蹑脚进厨房,倒是把正低声说话的两姐妹吓了一跳。 
  “哟,玩了一天还写字,去西郊公园了吗?” 
  什么事都别想瞒住她。蝶来不想理她,头一低继续写字一声不吭,蝶妹不好意思不理她,便抬头朝她笑笑。徐爱丽放了一壶水放在煤气灶上炖着,一屁股靠在水池上,两条腿斜斜地支撑着身体,一边打着毛线。 
  “还有谁和你们一起去了?” 
  嘿,真是爱管闲事,蝶来和妹妹交换眼色。 
  “就我们两个。”仍是由蝶妹敷衍她。 
  “那有什么意思,好容易去一趟西郊公园,应该让男生陪你们去,可以帮你们拍照。” 
  就好像她有耳目在外帮着她跟踪她们似的,姐妹俩抬起头微微吃惊地互相看看。 
  “阿三的娘升官了,做街道党委书记了。” 
  突然又提起阿三娘,够诡异的,姐妹俩一起看着她,她却低着头,手里的毛线针一上一下动得飞快。 
  “我是看着她从居民小组长爬到里弄支部书记现在又爬到街道。”徐爱丽难掩鄙视。 
  “我看她为人还蛮公正,对邻居挺和气的。” 
  蝶来因为徐爱丽诋毁阿三娘而感到不悦,几年前拉着妹妹去告状,阿三娘不由分说当着她们面抽阿三耳光的事还记忆犹新。 
  “和气是表面文章,和邻居搞好关系是为她自己做官铺路,这人骨子里是厉害角色,否则,她怎么能一步一步爬上去,我听说她的出身也不怎么样,娘家有人在海外。” 
  蝶来姐妹互相看看,不响,这不是她们感兴趣的话题。蝶来觉得扫兴,她和妹妹重新融洽的气氛让突然闯人的徐爱丽给搅了,现在她对她们越来越多余,如果她们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自从进中学那一年为了看国庆大游行而误入海参家,蝶来再也没有去过海参家,她也不准妹妹和海参的胡姓妹妹多往来,将自己的喜好强加于妹妹,这是蝶来的专制。可事实上,蝶妹和胡海星一直来往密切,以致她和她家当然也包括海参的关系都远比蝶来熟稔,这一次蝶来去了海参家才发现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海参于蝶来,那种讨厌的感觉已经平淡,他们一起从上海的中学毕业,去到生活条件政治气氛严酷十倍的农场,至少是一对同患难的难友。 
  这天下午阿三直接从他的工厂去海参家,蝶来姐妹还比他晚到一步,是海参妹妹胡海星为她俩开的门,她的身后站着海参母亲。蝶来有些意外,岂止意外还感到些微的不安和尴尬,因为海参母亲很热情很殷勤。 
  “我已经在煮咖啡,就等你们来了一起喝,不过妹妹,还有蝶妹,你们还是中学生,不宜喝咖啡,我给你们准备了可可。”海参母亲招呼着,蝶来有些不悦地看到蝶妹和海星宛如久别重逢,已勾肩搭背消失在里面的房间。 
  这边,海参母亲已经去了一趟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咖啡壶,咖啡香立刻弥漫开来,简直是非现实的香味,蝶来一时怔忡。 
  “现在市面上有卖上海咖啡。”海参母亲似在回答蝶来的疑问,笑眼对着蝶来却有几分打量,“虽然不是上品,但咖啡和绿茶一样讲究新鲜,上海咖啡本地产,就图它新鲜,煮起来一屋子的香味。”说着便叹气了,“这咖啡香对我比什么都重要,这味道一出来,房间里的气氛都不一样了!”突然觉得失口似的,赶快又道,“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说,在外面应该说,政治正确思想好最重要。”自己先笑了,蝶来也笑,她喜欢这个母亲,她的隐隐约约的妖娆气质,和她的直率。 
  女人转过脸朝里面喊道:“弟弟,阿三,出来喝咖啡,蝶来她们来了。”转回脸对蝶来,“弟弟从早晨开始就弄照片,家里的储物间被他改成暗房。”海参母亲把自己的儿子女儿称为弟弟妹妹,就像在讲隔壁邻居家的孩子似的。 
  说话间,海参母亲已在长台子上忙开了,蝶来看到,铺着雪白钩花镂空台布的台子今天更显得晶莹透亮一片节日华丽,通常只有节日才出现的透明雕花玻璃果盘摆放出来了,分别放了长生果、五香豆和大白兔奶糖以及橙红色的小蜜橘,以及六套垫着同色瓷碟的细瓷咖啡杯,海参母亲在四只杯里倒上咖啡,两只杯里倒上可可,又拿起与咖啡杯配套的奶杯,去了一趟厨房,端出一杯还在冒热气的热牛奶。很多年后蝶来去店里喝咖啡发现,在那些店喝不到滚烫咖啡的原因是,用来兑咖啡的牛奶是冷的,到哪里都必须提醒服务员把牛奶温热,甚至昂贵的五星级酒店咖啡吧。 
  海参母亲为六只杯子都倒了热牛奶加了糖,一边继续招呼着蝶来,而蝶来则被海参母亲身上渗透出的与时代气氛相悖的气质吸引。她并非像徐爱丽那般刻意装饰,事实上,她的服装色调还特别低,那天她穿一件水灰色羊毛开衫、合身的深灰色的确凉长裤,懂经的人一看就明了这是仔细搭配过的讲究,还有她的莓红绣花拖鞋以及扣在耳后的松软的短发,令她整个形象弥漫着一股优雅的芬芳,假如她不是表现得这般热情,这样的女人会令人感到有些高人一等。 
  海参和阿三从暗房出来,一边还在谈论洗印照片的话题,不过看到蝶来海参便住了嘴,他垂下眼帘却又迅速瞥她一眼,好像不是在他家,而是在学校操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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