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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克里斯托端着咖啡坐在心蝶沙发前的地毯上,陪她一起看碟片,心蝶找出很久不看的《朱尔和吉姆》,特吕佛的经典之作,也是心蝶时不时要拿出来温习一下的保留佳品。
看法国片时,克里斯托满溢的英语文学知识完全没有了伸展余地,为了照顾他,心蝶把她从中国带来的盗版DVD的字幕换到英语键上,克里斯托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在心蝶的临时宿舍居然看到有英语字幕的法国著名导演的经典片。便开玩笑说,他可以考虑利用这几个月的晚上时间,在心蝶处补习法国电影。心蝶说,你要教我英语作为交换。克里斯托笑说,此时此刻我已经在教你了,请注意请注意,我在用什么时态?克里斯托突然问道,见心蝶一愣,便哈哈笑,我在帮你温习语法呢!
就在他们轻松说笑当口,电话铃响,心蝶带着笑声接电话。
“噢,很热闹呢,家里有客?”是阿三的声音。
“哦,只有一个朋友。”
“听起来很多人。”
“电影里的效果,我们在看DVD。”
“你们?He or she?'’
语气已经不善,她一愣。
“那么是he?这么快就交上男朋友了?”
“你真无聊!”心蝶勃然大怒。
阿三“啪”地挂断电话。
心蝶坐回沙发,她必须用力克制,才能把眼泪逼回眼眶。如果不是坐在地毯上的克里斯托抬头疑虑地看住她,她可能还不至于这么脆弱。
她起身给克里斯托续茶,然后举起遥控器,暂停的画面在继续,克里斯托的脸转回屏幕。此时此刻,还是在电影的上半段,在战前巴黎,影片基调充满巴黎情调的轻快节奏,风转云动的浪漫,深夜的塞纳河桥上,一女二男在赛跑,很快凯瑟琳便奔到前面,吉姆和朱尔在后面追赶,这也是故事里的人物关系,这个有着希腊雕像神秘笑容的美丽女子让这两个总是在一起分享艺术之美的年轻男子迷恋不已。叫凯瑟琳的女子玩笑地穿上男装,玩笑地与两男子赛跑,现在站在桥墩上又玩笑地宣称想游泳,便穿着衣服跳下冬天的塞纳河,青春喜悦里突然就闪现了死亡与毁灭的影子。那些纯真狂放和自由将越来越无法自主,在电影的后半段,所有的人都将遭受生命的伤痛,战争,和,世界大战之外的个人的战争,或者说,个人的战争在战后将永久持续。
每看一遍,她都有新的感受,但今晚,心蝶无法沉浸于故事,她的沉寂令房间的气氛迥异。
“是不是我在这里,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脸仍对着屏幕的克里斯托突然发出疑问。她有些吃惊,就好像他能听到并听懂电话里阿三的中文。
“谁是你们?”心蝶笑问,好像刚缓过气来。
“我猜想是你的丈夫?”克里斯托像圆规一样转了个圈,坐姿的正面对着心蝶,三十岁的男子蓝眼睛仍然清澈,前额的头发却已经后倾。克里斯托温和博学,不给女人任何威胁,当然,也不性感。
“我感到不安,所以这画面都没有进到眼睛里。”
“呵,跟你完全没有关系!”心蝶加强语气般地挥了一下手,面对女性化的男性,她平添几分男子气,“我们在谈其他事。要不要倒过去几格?”
“那就好!”他又画圆一般转了个360度,重新面对电视机。
坐在他身后的心蝶开始怀疑是否能在中西部小城坚持半年的独居生活。 这消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次日,那晚心蝶从中国家庭的聚会回家,踏进公寓前寂然无人气的小径心就一沉,隐约在心底的压抑和失落突然就升腾起来,伴随着不可名状的欲念,仿佛这雪越大气温越低身体里的荷尔蒙分泌得越猛。她甚至在回顾这两个月的食谱,无疑的,到美国后,奶油和奶酪之类的奶制品增加了,但它们毕竟不是激素,她应该记得到公寓的第一晚便辗转难眠,她几近沉睡的欲念其实是从东京开始泛滥。
和阿三的纠缠从成田机场的重逢开始,每一次的争吵都令她心境跌入低谷,同时又伴随着欲念渴望满足的焦虑。现在她在想象如何去酒吧搭识某个很man的性感男人,让身体里烧灼的能量获得释放。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冲动而感到不可理喻,然而这也不过是一次意淫,在行为上她仍然显得冷静而有条理,进家后锁门并仔细挂上绞链搭扣,将四扇窗户的百叶窗都放下,其中有扇百叶窗边上有粗的缝隙,她挂了一条长丝巾将缝隙严丝密合,自我防范一点不疏忽。
然后她给自己泡了一壶herbal tea,一边打开DVD机器,她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地带了这台机器和足以帮她度过空虚夜晚的电影片子。这得感谢海参的提醒,他对冬天美国中西部夜晚的孤独有刻骨的记忆,他和他当年的女友分手后,曾租借遍录像店所有值得一看的电影,他那些关于法国电影的知识,便是在那些夜晚获得。
在这样的夜晚,连想象他人的孤独处境都会伤感,就在这时,电话铃响。
呵,是海参!心蝶几乎像收到礼物般的惊喜地在心里喊起来。
比起之前在上海的通话,现在他们之间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至少可以和海参交流中西部冬天夜晚的孤寂。
“也许一个短暂的恋爱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他开着玩笑,她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每每回到寂无人影的家门口就有去酒吧猎艳的冲动。
“恋爱没有那么容易,这不是单方面有想望就行得通。”绝望的感觉又一次攫住她,就像蝶妹说的,谁不想重新开始,问题是找准?能让你心动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当她的思绪滑到千里之外又滑回来时才发现电话里的寂静。
“喂!喂?”她问。
“我在听你说!”
“我没有新鲜故事,这里的生活也是过过便旧了。”她自嘲笑说,“当地报纸已把我的年龄婚姻等等状况披露,所以我被邀请的是家庭聚会,夫妇们成双作对,你也知道这里宗教气氛浓郁,对家庭尊重远远超过中国。人们告诉我,这里,中西部,才是典型的美国,他们说纽约不是美国。”
“现在你该明白美国是清教徒国家,主流文化非常保守。”
“可我们在中国时怎么会认为美国有多么开放,开放到堕落。”
“这类误会很深刻很广泛,尤其是我们这一代,曾经把所有人生问题寄托给美国解决,许多人到这里来,一部分是为解决生计,一部分是来实现理想,不是所有的理想都是高尚的,做一部分在国内做不到的事,这也可以称为理想的一部分,比如一下飞机就到处找红灯区……”
他们一起笑了,她想着自己曾希望来这里度过一段短暂精彩的单身生活不就是基于这“开放”的背景吗?
“我来美国时才二十岁,是到这里读完大学,就像你看到的,大学生的圈子几乎什么事都敢做,酗酒群居,走得更远就吸毒,少年轻狂嘛,我所有轻狂事都在结婚前做完,结了婚就不同了,‘家庭第一’是美国的价值观,我母亲绝对不会想到,是美国文化让我变得自律。”
她应该记得他在农场时周旋于不同女人间,如果不是高考复习时让她发现他对生活严肃的一面,她也许会一直讨厌他到底。如今面对海参,她几乎忘了年轻时他在女人面前表现的玩世不恭的姿态。
“喂?喂?”她的沉默令他在电话里发出询问。
“我在听呢!我在想这两个月才慢吞吞地过去,还有四个月呢!”
“蝶来?”他带着询问道。
“什么?”她本能地树起戒备神经。
“在东京机场你碰到阿三了?”
“当然!他在机场等我,从你那里知道我的班机时间!”她想他终于提到这个问题了,他如果一直不问才怪,但是,关于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到哪一步。他从阿三那里知道多少呢?
“听说,你们相处不错。”海参呵呵一笑,在她耳朵听来有些刺耳。
“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阿三他现在很难处,动不动就发脾气,有时我简直以为是另一个人。”
“因为他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听话?”还是刺耳,但她怀疑是自己多心。
“我并不要掌控他,就拿昨天的事情来说……”她如此这般将昨晚阿三如何挂断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是不是人一进入感情关系就容易失控?”他问道。
她不响,然后问:“阿三都告诉你了吗?”
“你们之间的故事他不说我也能想象!”
她很不自在,把话题转了,“昨天想把特吕佛的《朱尔和吉姆》再看一遍,后来来了阿三的电话,连看电影的心情都没有了,却突然联想到,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故事,好像里面的人物是在帮助我表达一些一直无法说清的东西……”
“哦?”
“无法投入日常生活,无法满足感情关系渐渐平淡,要追逐极致……”
“可极致就是把人引向毁灭。”
他接着她的话道,她一惊,这也正是她的感慨。
一时两人都无语。
“说说你的电影。”他问道,语气却有些沉寂。
“已经很久没看,只能讲个大概。”她想了想,久违的情节线仍娴熟于胸,“两个男人崇拜一个女人,战前三人行的关系轻快纯真,战争把两个男人放在敌对战线,因为叫朱尔的是德国人,叫吉姆的是法国人,他们不担心死却担心会在战场杀死对方,不过战争到底还是结束了。朱尔和凯瑟琳结婚了,吉姆去看望他们,他仍然迷恋凯瑟琳但为了友谊他从没有越轨一步,但是忠厚的朱尔告诉吉姆,他们并不幸福,因为他无法满足凯对激情的多量需求,他容忍妻子的不忠,为了留她在身边,现在朱尔希望吉姆和自己的妻子发生恋情,希望把朋友和妻子一起留在身边。于是,三人关系到这里发生了大转折,风流倜傥的吉姆不同于朱尔,他成为凯的情人的时候,便无法容忍她和其他人的关系,包括和朱尔,但从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