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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凯旋微微一笑:“看来气得不轻,既然不敢出手劈我,依他性子一定会忍成内伤,搞不好还要吐血。”
戚尘梨看着他面容,叹息:“还好我没得罪你……”
孤独凯旋又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我也只是试试而已,结果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我又何乐而不为。”
孤独凯旋说得笃定,戚尘梨马上听懂了他的意思:听闻秋叶依剑为人骄横无礼,上次当着冷姑娘的面,羞辱过公子,今日若是忍不住出了手,想必会令冷姑娘越来越痛恨他,同时他苦心经营的计划也得泡汤;若是忍住了不出手,只能说明他计划的事情非常重要,让他不得不有所收敛,这样又遂了公子的意愿。
戚尘梨仍是叹息:“你那肠子转得弯,多亏冷姑娘一心念着正事,才没察觉你的苦肉计。”
孤独凯旋回道:“我这也是正事,不是插科打诨的玩笑。”
戚尘梨见他俊容肃然,陪笑道:“冷姑娘先前说有事相求,你可是应允了?”
“她那是说得客气,抵抗外敌入侵,本就是习武之人不可推卸的责任。”孤独凯旋提及到冷双成,面色柔和,唇齿带笑,“她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意思。”
“她要你做什么?”
“顶住密宗这次的进攻,到约定时间后尽可能地朝白石方向撤退。”
“她去哪里做什么?”戚尘梨又奇道。
孤独凯旋盯着他,回道:“如果荒玉梳雪首战失利,被削减了大部分兵力,她是不是会很恨对方?如果此时,她的对手又将她苦苦钻研的地下采矿场给炸了,那她是不是气得快要发疯?”
戚尘梨眼睛一亮,笑着说:“我明白你们的计划了,原来是要将东瀛人引到白石山一网打尽。”想了想,他又接道:“那山上一定有古怪,她没跟你交代什么吗?”
“初一走得急,只发誓有方法破除密宗,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但我大致能猜出她的心思,所以才放心大胆地让她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住老金,去面对这场迟早要来的大战。”
夜正浓,星正黯,月正明。
茂叶风声瑟瑟,紧枝月影重重,稀稀落落的林木点缀七星庄外,一片沉寂,落叶松的针尖正挂满清辉银霜,柔亮欲泻。孤独凯旋缓缓拉开青色剑鞘,白泽立现,剑影寒光凛冽,映亮了一道松霭沉沉的夜景。
剑身宽厚如君子,状如兰叶,修长古朴。
戚尘梨看着他如水眉目,动容道:“朝海渐生,曾是东华暗天色,回首苍茫无际……这把就是老爷子沉海十年的铁剑‘东华’吧?”
孤独凯旋弃掉剑鞘,一手轻抚冰凉锋刃,嗡嗡龙鸣之声回转。他面色凝重抚摸铁剑,宛如在鉴赏稀世珍品,全身温和盛光,竟是带有一种虔诚的意蕴。
“十年前我来到青龙镇,听从父亲的安排,沉东华于海底,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商人。然而每夜自梦中转醒,我一直听见海岸传回的剑鸣,终于明白心意难平。”孤独凯旋手腕微动,莹白剑芒流泻成长河月影,穿透出一股凌厉剑气,“我应当好好地活一次,伴着海潮起落,做一个快意恩仇的无忧公子。”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孤独凯旋紧执铁剑,衣衫盛风大步走进正院。
庄子里燃满了透亮的火把,火光下一张张年轻的脸面色肃然。
“诸位少年英雄!”孤独凯旋利落一抱拳,东华剑尖朝下,寒光传朔虎啸龙吟,“据闻今晚东瀛增兵至六千,其中有擅长自杀爆破的水饮忍者,而我们只有两千武力,相比较之下实力悬殊较大……”
“我们不怕!”人群中已有人响亮地吼了出来,霎时回声滚滚应和,一潮盖过一潮,有如轰鸣。
“多谢……孤独凯旋在此多谢各位!”他身形稳住不动,朗声说道,“大敌当前时间紧迫,我只恳请各位记住一句话:不逞匹夫之勇,千人一心同进同退!”
树节冷峻,阴翳浓郁,浓墨夜色中翻滚着银白身影,数百名水饮结成三圈阵行,缓缓朝山庄大门潜近。银亮波纹后,是重重复复的黑潮武士,散开如翼尾随掩杀。
山庄前坡地宛如筛子,抖动着繁密人影。大门悬挂两盏灯笼,吱吱呀呀飘荡在风中,发出单调的噪音。
死寂。
一只山鸦惊起,磔磔飞向远方天空。声音拖着抖颤的尾巴,还未消逝,突然长华映空,天降霞光,自黑夜中劈来一道强烈剑气。
声势浩大,有如海浪排空而来,毫无偏差地冲击前岸。众人识得这一剑的犀利,纷纷朝两侧闪避,银色水靠稍稍离得慢了,嗤嗤几声,已经拉伸开伤痕。
孤独凯旋提剑走了出来,面朝庄外微微一笑:“承蒙左使看得起,不舍不弃,一路自青龙镇追来,今日孤独再开府门,庭前洒扫延请各位!”
老金立于人后,眯眼看着长剑光华,微微动容:“铁剑之一的东华,传闻孤独公子剑艺超群,亲得铁剑老祖真传,跻身剑术行家前三……今日看来,应是不假。”
夜风拂起孤独凯旋带上缨络,上上下下地起伏,他的身形朗如乾坤,却是不生一丝松动:“谬赞了!”话音未落,青衣一晃,他突又长身暴起,长剑寒霜凛冽,当空冷冷劈下!
与此同时,庄内飕飕风声不断,一道又一道身影跃起,标枪般投向水饮!
水纹波动,呜呜低鸣。
月色昏暗,众人混战一团。
七星山庄正门前,林木零落间,一个个年轻的生命浴血争战,点染萧萧夜色,呈现生杀盛宴。
7。欺骗
剑出暗匣,寒辉破空而起,十年磨剑,于今晚大绽光华。
孤独凯旋酣畅淋漓地出剑,爆发了全身所有力量。白森森的水饮四处围上,如铁桶般困住核心人物,梨哥抽空回看时,东华剑芒与银衣水靠已连成了一体,不辨敌我。
孤独凯旋青影霍霍,提气劈开一剑。白光团结,剑气暴涨,东华熠熠生寒,四周的空气凝附剑身,形成一股碗状漩涡,盘旋虬蟠声势若龙。
剑势太强大了!
老金隐身黑潮武士之后,一直细细查看孤独凯旋动静。剑风刮过水饮阵行,如同花开荼蘼,银白色身影纷纷萎顿倒地,尔后又有成批的忍者扑上前去。
“累也累死你。”老金冷冷一笑。
几名从山庄内冲出的少年惨叫倒下,水饮带着白色光芒,恶狠狠地扑噬,仿似饥饿已久的豹子。孤独凯旋遽然转身,长剑横扫,嗡的一声划出一道龙鸣,清冷剑流膨胀回荡,随时都要爆裂开空气。
他的剑招简单,行云流水一般利落,老金眼角扫到剑影,看了一刻后恍然大悟:难怪孤独凯旋的东华只横扫和侧劈,原来是要拉开与水饮的距离,不让他们近身引爆。
目睹剑出东华的风采,他都能察觉到今晚的孤独大不一样,绝对不是外界传闻的冷淡自持,绝对不是小主人描述的斯文俊秀。
没有顾虑,没有后悔,孤独凯旋只管爆发沉寂多年的力气,剑剑凶悍无情,有如狂风骇浪横吞大地,长剑锋芒之下,所向披靡。
他的身旁,还有同伴,还有他渴望倾泻的剑意,那阵阵热血的快感游走全身,沉睡已久的东华剑终于喷薄而出,继无方蚀阳裂空后,再开天翼。
气浪篷的一声散开,水饮结阵被斩开一道裂缝,孤独凯旋东华在手,剑尖遥指老金,眉映清辉笑道:“左使好不痛快!舍得送些蟹兵虾将来冲水,自己倒是遮遮掩掩,扭捏得像个大姑娘!”
语声清朗,准确无误地传进众人耳中,梨哥劈开几人,偷看到老金没被激出,仍是躲在黑衣人身后,嘴角一撇,暗笑镇主肠子黑,口中直应和:“那些刺客全身滴溜溜地冒水,还真是像极了冲浪的虾子!你看左使左挥右挡,像不像宣旨的龟丞相?”
孤独凯旋背临梨哥,听后并未回答,仅是微微一笑,低声道:“他差不多忍不住了。”
梨哥身子灵巧一转,像个陀螺转到孤独凯旋身前,问道:“一定得逼他出手么?”
孤独凯旋没来得及回答,老金已经作出了抉择,刚好达到了他的目的——只见老金冷冷撇动嘴角,抿唇呼啸一声。
一道直挺挺的身影如弹子升天,嘭的一下落在山庄大门前。
“抓紧机会上了!”老金又大声吆喝着前方,指挥水饮趁机围剿。
来人双眼呆滞,两掌宽厚如棚,孤独凯旋撩开近身的敌人,面朝他淡淡一笑:“等你好久了,安师傅。”
梨哥持刃灵敏滚进圈子,利落挺身而起:“这就是你要送的大礼?”
孤独凯旋剑尖疾掠,抽空答道:“别杀了他,我要活的,听银光说,初一喜欢安厨手艺。”
水饮结阵绕两人环走,阵内安颉出掌迅猛,意欲斩杀猎物。
孤独凯旋长剑轮转,剑声嗡嗡响震,声动九皋。梨哥双眸映照残红,刀光左右侧削,配合孤独凯旋击退一次又一次进攻,大团血雾如同细雨散落,两人发丝、锋刃、衣衫沾满血痕,仿似浴血而生的沙枣树。
……
坡地里厮杀声响彻夜空,鲜血顺着草根渗入,染红了大地。晶凉的雾气匍匐落在草叶上,至天明时,七星山庄外东倒西歪全是杂色衣饰的尸体,触目所见百病疮痍。
很多年后,七星之土腥味透骨,再也无法扶植任何一棵草木。
霞光万丈,红日焕然如洗,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冷双成一稳马缰,白马嘶鸣一声,扬蹄立足停在青州行辕大门。她轻轻一跃,宛如一朵紫色浮云,足不点地地飘向府内。
守卫阻拦,冷双成揭开蒙在脸上的易容面具,灵巧翻身纵入了内庭。
孤独凯旋带着众人在浴血奋战,她能想象得出战况的惨烈,所以她马不停蹄,走得比谁都急。
一路上曲菀荷风不改其香、亭台轩榭不改其雅,每隔三丈便有侍卫站岗,森严戒备一如往常。径直走进东苑世子府阁,众名丫鬟侍卫行礼退至门外,冷双成走近内室,立于床前一丈之外静静看着。
白衣秋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