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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也泛着悬崖峭壁的孤寒,声音仿似从天外边传来的冰风刀语,剐得人遍体毛骨悚然。林青鸾微转眼眸看向树丛,微微笑道:“冷姑娘。”
冷双成披着细细如网的光线,一步一步沉默地走近了秋叶依剑。
秋叶依剑果真猜对了他的疑虑,冷双成的确来了。
很早之前,他就布控了林青鸾这个线索,希望顺藤摸瓜抖出密宗少主,只是没想到密宗少主和他暗中下了角力,如同对弈一般,都在紧密注视林青鸾的动向。
冷双成两次公开语涉林青鸾,心思细密的他早已推断出冷双成心绪不宁,在密宗少主采用如出一辙的弃子策略时,他顺势掳来,查看三人的反应。
第一个是冷双成,他要看看面前这个清瘦的男人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个是林青鸾,看他是否在冷双成面前软化归顺,是否对局势有利。
第三个是闻名难以见面的对手,他笃定对方使用的是“弃子保车”的计策,只是目前他无法推断他们保住的是什么。
这些想法他都不屑于对冷双成启齿,他就冷冷地注视着一切,看着两人在他身畔缓缓接近。
林青鸾抬起眼眸,微微一笑,清朗温和如同邻家隔篱而住的大哥,丝毫未把咽喉下红光凛冽的剑身放在眼里。
秋叶依剑左手很稳,风送白衣翩翩,未撼动他一丁点身形。冷双成看向那只平日抚摸过面容的手,依然干净稳健,指节修长苍白。她静静地靠近了这只手,站到了秋叶依剑身后,一展双臂环拥了秋叶依剑腰身。
秋叶依剑身形一动,蚀阳又上了力道,刺出个轻微的梅点。
清淡飘渺、暗香流转,还是冷双成记忆中公子冷漠的味道。她的心脏在感受着胸怀中男人的变化,那些细小的鼓动、轻微的跳动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林青鸾面目蜡黄,双眸痛苦地闭起,却抹不去冷双成迟缓的语风:“公子,你伤了他,我心里如同破了个洞,像是被你拔了骨血,有些疼……”
秋叶依剑面色一变,左手猛地刺出。冷双成早有预见,紧紧地抱住了他身子,蚀阳终究差了准头,削伤了林青鸾的耳角。她沉闷地咳嗽一声,十指泛白也不放手。
秋叶依剑垂落蚀阳,冷漠伫立:“冷双成,你是要我死么?”
“容我问林公子一句话,我心里像是空了,我要弄明白是何原因。”
两人都没有开口。
冷双成将脸庞伏于白色衣衫上,语声清晰地说:“林公子,你告诉我,如果要你倒挂在屋檐下,你能否屏住呼吸一天不动?”
林青鸾显得极为震惊,看向了脸色苍白的秋叶依剑身后,可惜冷双成隐匿了身形。秋叶依剑微蹙眉尖,右手抚上腰间,握上那双冰凉的手指,想将她抽离至自己身前。
可是冷双成紧固如铁,牢牢攀附在他后背汲取温暖:“常人做不到这一点,但是我的兄长猫头鹰哥哥家族里,却盛传这个族规:凡是林家男儿,天生而来就有闭气鼓腹的能力。林公子,你是吗?”
林青鸾远视树木,斩钉截铁地说道:“是。”说完后又接道:“我不认识谁是猫头鹰,但我能肯定告诉你,家父正是见我资质奇特,才勒令我研习轻功。”
冷双成使力环抱住秋叶依剑,双掌上移,交合在他的胸口,突然低喝一声:“快走!”
林青鸾见了她的手掌,这才醒悟,极快地掠了秋叶依剑身后一眼,展动身形蹿了出去。可惜他还是留恋地看了一眼,因为这一眼延误了他的时间。
秋叶依剑左手运了十成功力,蚀阳破空而出,钉向了那道青色的背影,身形丝毫不动,右手滑下了一粒晶莹珍珠,带着尖锐风声弹去。
“一点惊鸿”和左手剑“玉女穿梭”两招击杀互为配合,很难有人能逃出追捕,林青鸾也不例外。
林青鸾用了他所有力气去逃离紧抱住别人的冷双成,未曾料到,这个人用长剑贯穿了他的肩胛,一枚暗器洞入了他的环跳穴,将他从高空中生生撕下。
冷双成转过面容,盯视着秋叶依剑波澜不兴的俊容,冷冷道:“为什么?”
秋叶依剑不慌不忙地一笑,似无边无涯的星空般深邃浩瀚:“这是密宗送来的大礼,我怎么能不收下。”他发觉冷双成的唇离得很近时,又趋之若鹜地扎了上去:“下次再抱我的时候,抱紧点好么?”
冷双成想必也忘了秋叶依剑的道理:蚀阳出鞘,定见血才收。
林青鸾仆倒在地,青衫缓缓遮落身躯,不闻声响。秋叶依剑紧紧拽住冷双成意欲挣脱的手腕,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不是我手下留情,十个林青鸾此刻也是死人了。”
冷双成忍住回头,想起了往日他放过楚轩一事,如何不明了他冷酷强硬的手段?如果她多表现对林青鸾一份关心,他就会多折磨林青鸾一分。
她心底叹息,凝视着面前这张冷漠的脸。
草木丰盛繁茂,正值夏季,一片郁郁葱葱,挑染两三树淡薄碧玉之色,当真美不胜收。古木林立,如冠枝叶遮挡住阳光,缝隙渗落斑斑驳驳流水细丝,将那张俊美冷漠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光影万幻,仍是抹不掉他眼底的坚硬防离之光。
冷双成看着秋叶依剑淡抿的双唇、坚挺秀美的眉峰,心中的酸疼泛溢四肢百骸,她走近一步,毫不犹豫地紧拥了他的胸怀。
“我也只说一遍,你这个魔鬼听好了。这么多谦和儒雅的男人,为什么我只怕了你,首先担忧你心底在想什么?”
秋叶依剑冷淡不语,双手却悄悄收紧了她的背脊。冷双成的双唇落在他洁白如羽的脖颈上,重重一吻:“既然认定了你,我绝对不会更改,不要再像个饕餮到处去害人了。”
9。汇合
“‘昼不见泰山,夜能察秋毫’,传说中猫头鹰是一种手足相残、昼伏夜出的鸟,民间厌恶它的炯炯圆目与阴森怪叫,唤它为怪鸱、流离,将它驱逐捕杀避除晦气。”
“猫头鹰哥哥经历了这种鸟的所有遭遇,是我亲眼看着他被人追杀致死……”冷双成缓缓离开秋叶依剑的身子,坚定地走向了林青鸾,“我只求公子不要挟私对待林家后人,我不想为了身份尴尬的林青鸾与你为敌。”
秋叶依剑双唇冷冷掠开个弧型,像一沟遥远天幕中的寒月:“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大方,会来抱我,果真是来制住我的穴位。”
冷双成并未回头,漆黑发瀑遮住了她的脸颊,她只是冷漠说道:“公子,你是傻子么,听不懂我说话?”
秋叶依剑冰冷着容颜沉寂片刻,才冷冷开口:“你对他绝不是手足之情那么简单。”
冷双成身躯微微晃动一下,尔后继续前行:“浪费唇舌,真是对牛弹琴。”
秋叶依剑双手垂落,白衣淡淡飞舞,清风吹拂如缎长发,露出了那道深深啮痕。他漠然地直视前方,似在感受风拂动时带来的微微触感,却没再说话,而是抿紧了薄而无情的唇,像棵挺拔高贵的楠木冷淡伫立。
冷双成双手不停地点了林青鸾几处大穴止血,又哗的一声撕开了他的青衫:“如此清瘦的身子,怎能抵挡你的一剑重创。”
许是凄冷淡凉的空气突触皮肤,让昏迷中的林青鸾瑟缩一抖,后身上渐渐呈现苍紫之色。他的身体暴露在两人眼前,苍白而单薄,与时下男人俊伟身干竟是不一致。
不说话的两人明白是何道理。
东瀛密术惨烈耐磨,林青鸾为了练得清风般身形,想必会以损蚀躯体为前提,拼命瘦身。
冷双成微一踌躇,准备下手包扎。秋叶依剑双眸泛红,突地冷冷一喝:“住手!”
冷双成回头看向秋叶依剑,他的面目已勃然变色,俊容冷峻,眸中的红雾似是烟尘漫布的古战场,模模糊糊带了嗜血的残忍。她心底长叹一声,小心地将衣衫覆盖林青鸾裸背,站起了身。
秋叶依剑那一喝,她懂,她又何尝不了解另一个道理?目前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关键,她既不愿秋叶难受,亦不愿他因误会而变本加厉地对付林青鸾。
光影斑驳,葱葱绿绿,林子里仍是异常寂静,美丽万千的网线笼罩着冷淡伫立的秋叶依剑周身。冷双成沉默地立于他身侧,一手牢牢捏住他的左腕,心思却起伏如潮。
她隐瞒了一个事实。
猫头鹰在与她相伴的日子里,不顾她的恶语相向,还是喜爱上了她。猫头鹰死在她怀里那一晚,她记得很清楚,大雨滂沱仿似碧落穷尽眼泪,凄冷残酷地淋了两人一身,可他临死时哭着对她说过一句话:如能来生再见,我一定比李天啸先找到你。
“来晚了。”冷双成忍受不住苦楚,喃喃脱口而出。她看了眼身畔冰塑一样的白衣公子,凝神自语:“既是命中注定,我便不负我心。”
秋叶依剑虽不知她心里九曲弯弯,但多少能猜测此话含义,冷冷一笑后,冷漠雪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银光带卫士随后赶至,众人返转行辕。秋叶依剑曾离开半时辰,冷双成不愿干涉他处置政事,留在客厅里陪着吴三手,只提出了由旁人诊治林青鸾的要求。
片刻之后,那名太医传来消息:“林公子肩胛洞穿脚筋撕裂,性命倒是无忧,日后凌空飞行却有大碍。”
“喀嚓”一声,冷双成脸色苍白地掰下椅子扶手,终究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恶意而为,心思着实歹毒。”
太医耐心地等至冷双成面色转晴,又温吞着说道:“世子下令,除了他,任何人不得近身林公子牢房,所以小人只知道这么多了。”然后拱拱手冷漠地离去。
秋叶依剑唤人传吴三手议事,冷双成见他犹豫不定,猜想他因往日遭遇心生惧意,当下敛住心神陪他一同前往。在阳光明媚的议事阁内,冷双成一直沉默地稳坐一侧,安静地像一滴水。秋叶依剑也未理会,若无其事地正襟端坐于桌案后,身上气息如晓露清风不含一丝人烟,如果不是师傅那冰凉镇场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