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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止一次嘲弄一夫是杂货仔,可从没像这次这么损人。一夫天资过人,成绩优秀,并不以为比这些富贵弟子矮人一等,一夫回敬道:“杂货仔又怎么样?有本事你们也去考第一!”
“你考第一又怎样?长大了还不是个杂货佬!”
一夫不甘示弱,再次回敬他们。双方大吵起来,对方自恃人多势众,就扬言比谁的拳头厉害。一夫被激怒了,忘记了母亲“不要惹事生非”的教诲,更忘了自己力单势寡,咆哮着主动发起进攻。一夫揍得其中的一个抱头鼠窜,其余几个一哄而上,把一夫打倒在地,拳打脚踢。幸亏大人路过,制止了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
母亲听完一夫的哭诉,抚摸着儿子的头安慰道:“孩子,以后别人怎么骂你,只当没听见,你每次考高分,才算真正赢了别人。”
母亲说着捧起一夫的头,神态庄重地盯着儿子,严肃地说道:“孩子,要记任,什么活都是人干的。卖杂货没有什么不体面,我们家的店,不是有好多富贵的人家来买杂货?有没有出息,不在乎你干的事是大是小,而是要看对人们有没有益处。如果一个人靠见不得人的手段牟取不义之财,他再富有,也会被人们看不起。”
母亲常常向一夫灌输这类意味深长的处世箴言,一夫一时还不能完全领会,但铭记在心。
成年后,一夫功成名就,成为热海市家喻户晓的大人物。阳田一夫回首他的成长历程,对双亲感念深切:“我是家里的长子,小学、中学到大学期间,都靠父母亲的鼓励与帮助。”
和田一夫少年老成,一是缘于家庭出身与周围的环境,二受他是和田家的长子。一夫在学校是个学业优秀的学生;在家中,他处处以大孩子自责自勉,兼顾起照顾弟弟的责任。
一夫小学毕业那年,一日天气预报有十级台风即将在本洲中部沿海登陆。台风来临前万里无云,加津和良平见天气还好,便去郊外进货,打算赶在台风来到前回家。否则台风来临,几天都出不得远门。老和田去邻近的小镇办事,一大早就出了门。
不料台风提前登陆,狂风挟着暴雨,劈头盖脑倾泻下来,一时天昏地暗。加津和良平怕货物淋湿,将货搬进途中的一户人家,在这家躲雨。家里的四个孩子怎样了?但愿他们平安,不要出事。骤雨似箭,加津也归心似箭,却不能脱身冒雨前往,只好听天由命了。
此时,一夫也替在外面的父母和爷爷担忧。暴风雨来时,一夫当机立断,先把窗户关上。铺门临风,而风力太大,一夫拉了几下都无法合拢。他叫来弟弟,用绳子拴住门环,一夫喊“一、二、三”,三个弟弟齐心合力,把门拉上,一夫急忙用拴子插上,还加了一根大木杠。
关上门后,一夫跟三个弟弟讲故事。见大人还没回来,天色又晚,便自作主张从货架上拿了三个苹果,一个弟弟分发一个,哄他们先睡觉。
父母赶回家已是深夜,良平卸货,加津跑进卧房,见三个小儿子安然睡在榻榻米上,一夫却趴在油灯下做作业。家里所有的门窗全关得严严实实,店里的货没给雨淋湿一点。
加津眼里流露出宽慰的目光。一夫说:“妈妈,我好替你们担心。”加津忍不住泪流满面,听一夫讲述台风来临发生的事。
一夫才十岁出头,遇事沉稳机智、不慌不乱。加津与良平悄悄地说:“我们的一夫,将来准能干出大事来。”
一夫小学毕业,顺利地进入中学,又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大学。却不知,他大学没有毕业,竟被校方开除了!
第二章 命途多舛 学业中止遭浩劫
和田一夫少年时立志做外交官,最后顺从长辈意愿进入日本大学。大学时代的和田一夫思想激进,竟被校方开除了。他经过痛苦反省,加入家庭事业,协助父母打理八佰伴,立志鼎新改革。一场大火,将八佰伴化为灰烬,一家人露宿街头,20余年的心血化为乌有。
和田一夫如是说
清晨的“神想观”。是一种通过获得神灵附体之感,来净化精神波动的训练。所谓净化精中波动,便是进入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有神境界。决断时,或者说思索时,最重要的便是这种自由自在的精神境界。
“神想观”决不是用来赚钱的一种道具,它有助于自我控制。我要让更多的人幸福快乐的愿望常常和神的波长一致,所以灵感便从灵界降临在我的祈祷中,这就成了我的智慧源泉。4O年来我每天清晨一直坚持做“神想观”,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不断发生。
和田一夫的小学中学,正值日本的“战争特别时期”。
在本世纪,日本两次震惊世界。
三四十年代,日本军国主义发动了对中国、东南亚以及太平洋地区的侵略战争。这次战争给亚洲人民带来深重的灾难,亦使日本人民蒙受深重的灾难。这场不义的战争,以日本的失败而告终。
从六七十年代起,日本从废墟中崛起,实现了经济腾飞。日本从一个战败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强国。它的经济成就,举世瞩目。日货日资遍布全球,连发达的美国都遭受沉重的打击。有人正视日本、研究日本;亦有人诅咒日本发动了第二次“侵略战争”。
30年代发生的事,在和田一夫脑海中只留下表面印象。父亲和田良平因是独子,没有应征入伍。母亲为此事而庆幸,父亲却以呆在家里没有为大日本帝国及大和民族效力而感到耻辱。
在战争这个问题上,父亲母亲不时会发生争议。
每天一夫放学回家,父亲都要关心备至地询问儿子,老师安排了什么军体训练?他还考儿子,要一夫背诵“天皇至上”、“忠君爱国”之类的训词。母亲则关心一夫的日语、算术之类的基本课目,她认为学会这些对社会、对个人将来都有大用场。对此,父亲颇有微辞,说一夫母亲见识短浅,说一夫长大了可是要参军效忠天皇,为大和民族的利益建立“大东亚帝国”。
1937年12月13日南京陷落,这是中国现代史上最悲惨的一幕,数十万中国人死于日军的屠刀下。日本举国欢庆,热海市张灯结彩,举行了盛大的游行活动。一夫在放学的路上,就被父亲拉去加入游行狂欢的队伍,庆祝“皇军”攻陷中国首都的“辉煌胜利”。到深夜,父子俩口到家,母亲却板着脸,严肃地问道:“一夫,你放学后没做作业,就跑去玩了。我过去是怎样教你的?”一夫低下头,父亲却振振有词:“是我拉一夫去的。这不是玩,是效忠天皇,庆贺皇军的伟大胜利!”
一夫不敢吭声回房间做作业。母亲仍在厅堂训斥父亲。日本是个崇尚“夫权”的社会,但良平还是比较怕老婆。
平心而论,父亲良平并非狂热的好战分子。当时,整个日本都卷入军国主义浪潮中,和田良平只是这股浪潮中的一滴不起眼的水珠。而一夫母亲加津也不是反战分子,她只是比丈夫更实际,她的终身不渝的观点是:做生意,就不要热衷政治。
严峻的现实迫使良平也不得不实际起来。
军国主义国策,致使日本经济陷入深重的危机。战线扩大、战期延长、军费猛增,导致财政枯竭。国家偏向发展军事工业,民用工业遭致极大的破坏,市场上日用商品匮乏。由于大批的青壮劳力被征入伍,或被征去从事军工生产及修筑军事工程,农业生产中只剩下妇女和老人,粮食减产,市场供应紧张。
八佰伴店铺的货架越来越显得空荡,负责采购的和田良平殚精竭虑,日夜在外面奔波,以支撑日益萧条的八佰伴。最感头痛的是军费开支浩大引起的通货膨胀,而国民把物价飞涨的罪过归咎于商家。八佰伴无法再保障稳定的廉价货源,不得不在维持微薄的利润的前提下提高零售价格。常有顾客在八佰伴抱怨物价上涨,加津只能陪笑脸,向顾客赔罪,并说明原由。
这种情况到1940年8月更显严峻。近卫内阁颁布“国家总动员法”,宣布实施战时“政治新体制”和“经济新体制”。“经济新体制”的核心,就是将全日本一切经济领域的活动都纳入战时统制体制,所有的民用工业全部转为军需军工生产。味素没有了,大小味素厂改为生产战争急需的化学炸药、化学药品、化学食品。香油等调味品因是奢侈品,而被禁卖。日本是个岛国,连海盐这类必需品也实行配给,八佰伴进货受到严格控制。由于粮食连年减产,原先由稻田改为种蔬菜水果的田园,重新退耕种上水稻。这样一来,八佰伴的主要经营商品——蔬菜水果的货源就大成问题。
原先,八佰伴最大的难题是发愁卖不出货;现在既愁买不到货,又愁卖不出去。一夫没有参与家庭经营,但从父母亲的交谈和神色,知道家庭小店八佰伴的情况是多么的困难。热海有相当多的杂货店难以维持而关门,还有一些店因为违反了配给制而被当局取缔。
父亲母亲以顽强的意志,将家庭赖以生存的小店支撑下去。和田一夫成年后,不少热海的老顾客以感激之情与他谈到,在战争期间,他们与八佰伴共渡难关。
1945年8月15日,裕仁天皇透过广播发布停战诏书,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本结束了给亚洲及本国带来巨大灾难的战争,由于军国主义的阴魂不散,日本国民感到沉痛、悲观、绝望和不解。
和田良平听到天皇诏书后,默默地垂泪。当天,热海就发生数起武士道信徒剖腹自杀、效忠天皇的事件。顾客来八佰伴传递这类消息,加津就骂道:“自杀的人是懦夫,为天皇去自杀不值得,只要日本还有人,就会有希望!”
加津这话实际上是讲给丈夫听的。好些天,良平萎靡不振,神思恍愧,仿佛失去了灵魂。这情形,就像《阿信》电视剧中阿信的丈夫龙三在自杀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