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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着有一股甘草的清甜。
“尝尝看吧。”
弦月摁住鸡的身子,直接扯了个腿下来,递到兰裔轩跟前,却不见兰裔轩接过。
“兰公子,必须把你的洁癖彻底改了,不然就没女的要你了。”
弦月直接将手中的鸡腿塞到兰裔轩的手中,舔了舔指尖的油,挑了挑眉,那笑容让兰裔轩顷刻间有种不妙的感觉。
“兰公子,你放心,我的手很干净的,这个叫化鸡呢也是我专门处理过的,味道好的都可以出入宫廷的盛宴了,鸡的脖子是我亲手拧断的。”
弦月盯着兰裔轩,挥了挥右手,故作狰狞状,做了个拧脖子的动作,大拇指与食指嚓咔一声,兰裔轩真的感觉仿佛有一只鸡在自己的跟前被弦月拧断了脖子。
“去掉鸡的内脏,带血的毛涂上黄泥,柴草,然后把涂好的鸡置于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露出了鸡肉,就是现在绝对纯正的棕红色,是不是油润光亮,有没有觉得鲜香扑鼻,鸡肉是非常娇嫩的,口味独特,而且营养丰盛,兰公子,你该多吃一点,好好补补啊。”
兰裔轩方才没有去接并非觉得嫌弃,只是蓦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不想因为一个鸡腿中断而已。
落英山初遇,她和今天一样,皆是身着一身白衣,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比起现在要狼狈上许多,白裙之上,点点的红梅晕染,发丝凌乱,将整张脸挡住,衣裳上有明显树刮的痕迹,火光映衬下,雪白细腻的肌肤是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还有风干了的血迹,眉间的朱砂天然而生,比起那些丽人的画的妆要好看上许多,腰间别着玲珑剔透的玉笛,举止间是男子都少有的潇洒不羁,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如上等铜镜,仿佛能照到人的心里去,当时的她看着雷安刚烤好的野鸡,一副惋惜的模样,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雷安的烤鸡,另外却滔滔不绝的说着她的叫化鸡,眉飞色舞,那天上有地下无的东西,说的让人有种想要品尝的冲动,只是现在被她一说,食欲确实大打折扣了。
“兰公子,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现在还是有洁癖呢,你深陷沼泽,那里边脏兮兮的泥泞。”
弦月皱眉,然后又很快舒展开来,食指在兰裔轩的跟前晃了晃:“那个和普通得到黄泥是不同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吃人,那片沼泽,或许会有老虎狮子那样的猛兽,还有许多小动物,甚至和兰公子一样的活生生的人,他们陷入了那片沼泽之后,尸体一点点慢慢的腐化,模糊的血肉便与那些吃人的泥土混成了一体,还有啊,之后的那些天,为了逃开食人蚁的追踪,你三天三夜都没有洗澡,身上全都是汗臭味,那个事后我都没有嫌弃你,现在你居然嫌弃我亲手做的食物来了。”
兰裔轩紧蹙着眉头,最后那一丁点的食欲也没有了,她嫌弃他,他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出了一身的汗,她还不是一样,心里虽然这样想,却还是将鸡腿塞进了嘴巴,弦月看着含在兰裔轩口中的大鸡腿,毫无形象的拍了拍桌子,笑出了声,盯着兰裔轩,似有些期待的看着兰裔轩:“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确实就像她说的,鸡肉酥嫩,口味独特,没有一般鸡的腻味,带着淡淡的青草甘甜,脆脆的,兰裔轩盯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弦月,微蹙的眉头一点点慢慢的舒展开来,不去想她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直都知道,她的手艺不错,今日尝到了,更觉得如此。
弦月见兰裔轩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了,轻笑出声:“不比雷云的差吧。”
十多年的经验,对食物,她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弦月脸上扬着骄傲而又略显得得意的笑容,重新扯了个香嫩可口的鸡翅,直接塞进嘴巴,吃的津津有味,和兰裔轩的是不言寝不语不同,那美味的鸡翅并不能堵住兰裔轩的嘴巴:“兰公子,第一次见面,我是故意和你说叫化鸡的,你这个人,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挑剔的要命,我见过爱干净的,他们坐在草地上最多就垫个垫子而已,还从没遇到过居然给树穿衣服的,简直太恐怖了。”
弦月微抬着头,眼睛瞪大,像是见到鬼的惊恐模样,然后笑了笑:“我知道,如果我那样说的话,你一定会对那个烤鸡失去食欲,不过你真的是个大好人,居然还把野兔也给我吃了,美味的梅花醉。”
想到梅花醉的味道,弦月瞪大的眼睛写满了垂涎,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居然还把舒服的床让给我。”
弦月吸了吸鼻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但是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嗤之以鼻的,为了给别人一个好印象,吃那么大的亏,在她看来,这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弦月取出托盘中的酒壶和酒杯,分别斟满了酒,放在兰裔轩和自己的跟前,然后直接举起酒杯将斟满的酒一饮而尽,满足的叹了口气,又很快的皱起了眉头:“味道实在太一般般了。”不过聊胜于无。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们都将兰公子当成英雄少年,君品玉的悬壶济世与你相比,就和这酒没什么差别,实在是太一般般了,完全不能和你相提并论,他们哪里知道,你这个少年大侠就是个假仁假义,满脑子算计,奸诈狡猾,随时都能把他们给卖了。”
兰裔轩已经将手中的鸡腿用完,对于弦月的评价,颇为赞同:“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弦月连笑了几声,点了点头:“对,他们不但对你不会有半点的指责,依旧会对你感激涕零,他们的心里,你依旧是那个善心仁举的少年英雄,只能膜拜,不敢亲近。”
弦月继续给自己斟了杯酒,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对着兰裔轩举杯:“无论他们怎么样,我凤弦月能认识兰公子,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无论兰裔轩出于什么目的,对别人做了些什么,但是他对自己,至少从未有大的伤害,虽然有过利用,但那些都无伤大雅,根本算不得什么,他或许自私,但是对自己确实是真心的,现在的她很在意这份真心,比起君品玉那些人,兰裔轩真的已经走到了她的心里,不是因为什么甜言蜜语,而是用他强有力的行动。
“为了我们的缘分,我先干为尽。”
弦月仰头,和方才一样,一饮而尽,眼底的深处却有越来越多的悲伤和不舍,一点点慢慢的汇聚,而她就只能借着这短短饮酒的时间,一点点慢慢的平复缓和。
兰裔轩看着方才他跟前的酒,然后那轻如鸿羽般的视线落在弦月的身上,微抿着的唇,似乎也划出了苦涩。
弦月放下酒杯,看着兰裔轩跟前的依旧满满的酒,轻道了声:“你怎么不喝?难道你不觉得能遇上我是意见很幸运的事情吗?”
兰裔轩也只是微笑,那微抿着的唇向上扬起,看着弦月,指着那只叫化鸡:“我想尝尝鸡翅是什么味道。”
弦月呵呵笑了几声,没有任何的微词,直接扯了个鸡翅递给了兰裔轩,兰裔轩接过,方才唇边:“遇上你,我一点也不觉得幸运。”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她或许会让你失望,让你心痛,你难受的时候,心里或许回想着,为什么我会遇上她这样一个人呢,但是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你依然希望自己不要与她错过。
“那就好。”
弦月盯着兰裔轩,只是微笑,呢喃般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见,她笑着点了点头,配合着兰裔轩道:“兰公子,我也觉得你挺倒霉的,我整日除了吃就只会睡,偶尔清醒的时候也只是和你唱反调,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阴阳怪调的,还时常破坏你的计划,在人前损毁你完美无缺的形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人都比我好,而且呢,你还是兰国的皇子,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你还会坐拥整个周朝的江山,未来一片光明,怎么能和我呆在这个地方埋没一生?就算你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
兰裔轩手中拿着鸡翅,静静的看着弦月,没有插话,其实,他是愿意的,什么天下,什么江山,被人众星拱月般的膜拜,高处不胜寒,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他去眷恋,但是就像她说的,计算是他愿意了,她心里也是不情愿的。
“我放心不下我哥哥,他一个人,我不放心。”
尤其还是在这乱世。
“我很感激兰公子,真的非常感激,在关键时刻对我的不离不弃,这段时间如果不是有你,我一个人在这个地方,或许坚持不到现在,但是兰公子依旧不能超过我哥哥在我心目当中的地位,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我都希望哥哥还有哥哥想要守护的凤国子民都能过的好,总要有那么以给人扛起这样的责任。”
弦月盯着兰裔轩,大大的眼睛,晶莹的一片,像是随时都能掉出眼泪来,而他,似乎一直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兰裔轩左手拿着鸡翅,另外一只手突然扣住了弦月撑着桌上的右手手臂:“我会带着你安全离开这个地方的。”
弦月仰头,看着兰裔轩,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笑着点了点头,兰裔轩松开他的手,右手在弦月的跟前晃了晃,轻轻的叫了声:“弦月。”
那低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呓语:“就是这只手。”他继续晃了晃:“当初我就是用这只手结束了母妃的生命,她的嘴巴张开,里边已经没有了舌头,那鲜红的液体顺着拇指和食指的缝隙,直接流到了掌心。”
弦月瞪大着眼睛,兰裔轩温和的眸光变的深沉而又空濛,他似乎一直都很讨厌流动的鲜红,就是因为那件事吧。
“我最最害怕的就是挚爱的人在我的面前流血,然后彻底离开,所以弦月,终有一日,宫少华会死在我的手中。”
弦月盯着兰裔轩,心猛然一震,脑海中刚有什么想法浮出水面,兰裔轩突然抽回手,揉了揉眼睛,轻呼了一声,打断弦月的思绪。
“怎么了?”
弦月看着兰裔轩不停流着泪的眼睛,站了起来,微曲着身子,轻声问道。
兰裔轩抽回手,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