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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抬头,示意他说下去,雪桑殿没有点灯,但是今晚的月色却是极好的,淡淡的银白色洒向大地,宁静而又祥和。
“李公公,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在凤国皇宫的那段时间,李公公对她还是不错的,她心里也没把他当成奴才看,身为父皇的贴身近伺,他应该清楚母妃与父皇的那段过往吧,知道深爱着母妃的父皇不能接受她离开的打击,也明白他的矛盾,所以总会对自己处处关照。
李德全看着弦月,这张脸和先王后真的相似,尤其是那一点朱砂,也长在了相同的位置,他还是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态度恭敬:“公主心里还在责怪着王上?”
弦月靠在秋千架的一边,看着李德全,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因为说那么多,他未必会相信,毕竟凤玄凌这样对待女儿的态度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也就是她和哥哥的关系好,心里才不至于会失衡,甚至希望他给哥哥的关爱能多一点,那样的话,自己不在的时候,他给哥哥的保护也能多一些,其实没什么埋怨不埋怨的,对于现在所拥有的,她并没有什么不满。
李德全在心底叹了口气,是责怪的吧,也是,对公主,王上根本就没尽到身为父亲的责任:“公主,老奴知道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之前确实是皇上对不起你,但是你也要站在他的立场,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李德全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老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生性淡泊,从小对什么东西都不大感兴趣,直到遇上了先王后,老奴不知道男欢女爱的事情,不过能感觉的出来,王上是真的爱惨了先王后的,当初力排众议立先她为王后,之后又为了她与众大臣叫板,不再纳妃,她的过世,给他的打击太大,那段时间,老奴都怀疑王上会不会随着王后一同去了。”
李德全边说边掉着眼泪,他是看着凤玄凌经历这些事情的,凤玄凌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伺奉着,他待他一直是不薄的,一切的过往成风,如今他看着凤玄凌这个样子,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那段时间,王上的心情低迷,整个人整天端着酒瓶子呆在乾仓殿,就像是行尸走肉,他的心已经跟着先王后离开了,不过是为了太子和公主才会留下,所以之后才会纳妃,不过是想留给殿下一个完好的凤国而已。
“公主和王后太像了。”
他失神的看着弦月,怎么看怎么像,可她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每次王上见到公主,都会大醉不醒,王上这个样子,以前的一切就都不要计较了吧。”
李德全说到最后,居然失声哭了出来,王上他其实真的很可怜,生在皇家,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情,就像是一现的昙花,说没有就没有了。
弦月点了点头,谈不上是什么滋味,被他说的心里酸酸的,也不大舒服,那个人,毕竟是他的父亲,对哥哥也很好,比起苏家的父母,至少他对自己是存着真心的。
“李公公,我没有怪他,一直都没有。”
她看着李德全,表情诚恳,让人信服,李德全抹了抹眼泪,笑着道:“那就好那就好。”
弦月跟着点头:“你说的那些话我都知道,父皇那边还需要你照应着。”
李德全诶了声,指着门口的方向:“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弦月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便看到李德全转身小跑着的背影,明明都快老的跑不动了,却还是迈着小碎步,没有停下,对于宫里这个一直陪伴父亲的老人来说,他应该是将他当成弟弟照顾着的,只是,他不会这样承认罢了。
“公主。”
李德全刚走,白娉婷跟着走到她的跟前,这个时候的雪桑殿太过安静了,刚才她和太子还有李公公说的那些话,她站在门口,听的一清二楚,不是没有震惊的,王上对她的态度,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偶尔也会想,如果她的父母也这样待自己的话,她一定会怨恨一辈子的,毕竟先王后的死,她什么都不懂,被安上那样的罪名,实在无辜,不过她却相信弦月说的那些话,她的眼里,是坦然,是诚恳,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难怪爷爷一直会对她赞许有加,愿意为她做那么多的事情,凤国有这样一位公主,是凤国百姓的幸事,只是她对生死真的看的那般淡然吗?如果现在躺在病床的那个人是殿下,她还能说出那样的一番话来吗?
弦月仰着头,指着旁边的小凳子,示意白娉婷坐下。
“娉婷姐姐,这么多年,你向哥哥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吗?”
嘴唇微微抿起,向殿下表白自己心意吗?她看着弦月,摇了摇头。
“你成为太子妃的话,我会很放心的。”
白娉婷笑了笑,都已经快要忘记对殿下的感情了,感情太深,潜入骨髓,早就成为了生命的一部分,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把他放在了心里,当时的他,只有八岁,抱着两岁的小公主,那笑容就像三月的春风,温暖拂人,让人陶醉。
之后,公主离开,他一蹶不振,她天天陪在他的身边,她遵从公主的命令,从未对他提起过公主临行前的交代,只是默默的做着她吩咐的那些事,两边跑着,总算没有辜负公主的信任。
想到过去陪伴着凤久澜身边的那段时光,她的心莫名一紧,有些疼,却又是甜的,然后,紧抿着的唇慢慢放开,绽放出如花般娇艳的笑容。
“公主,我觉的就这样,很好。”
是真的觉得很好。
这么多年的朝夕陪伴,她心底的秘密,殿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如果他对自己真的有意,怎么会等她自己亲自开口,每次她从宫里回到家中,爷爷总会将她叫到书房,尤其是这两年,自家的孙女,心里的那些小九九,爷爷怎么会不知道,他捅破了,问她想不想成为太子的女人?如果她愿意的话,他就厚着脸向王上请旨赐婚,她当时就拒绝了,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本能的就想要拒绝,总觉得一旦成为太子妃,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与殿下一起了,能这样静静的在一起,对她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你那么爱哥哥,就不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吗?”
明明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白娉婷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隔着重重的迷雾,让人觉得不真实,她点了点头,诚恳道:“自然是想的。”
怎么会不想呢,她的心,还有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时光都给了殿下,当然希望能够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但是很多事情,不是自己想就有用的。
“公主,殿下他最最在意的还是您。”
和王上不同,王上是个为爱情疯狂的女人,他可以为了王后和满朝的文武对抗,而殿下却是为了亲情,能让他和朝廷文武大臣对抗的就只有公主而已。
“吃饭的时候,殿下会在旁边的空位上多摆上一副碗筷,他拿起筷子,会先给那个空荡荡的碗夹满了你喜欢吃的菜,然后才会自己用膳,他每天都会到雪桑殿,我就偷偷跟着他的身后,却从来都不敢进来,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怕被他发现,他仰头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发呆,有些时候会坐在秋千架上,一坐就是大半天,而云轻痕是知道这些的,大半夜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天气,会疯狂的冲到雪桑殿,然后在这边睡觉,对殿下来说,公主您不仅仅是妹妹而已,他最最在意的或许只有你一个人,公主也是一样的吧,不过我想,殿下对我,总归是有感情的,但是这样的感情不足以让他此生只有我一个女人。”
殿下从磐城回来的时候,对她提起过公主的事情,别的事情,已经渐渐模糊,只有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牢记在心头。
白娉婷仰着头,雪白的颈项,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度,那般的清冷孤傲,那清涟的泪水顺着眼角,打湿了整张脸,真是爱惨了吧,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感受。
白娉婷吸了吸鼻子:“我想过的,真的想了很久,我太爱他了,一旦成为他的女人之后,怎么可能忍受的了他和其他的女人恩爱缠绵,我会生气,会伤心,会嫉妒,或许会发狂,我不想也不能让自己变成殿下讨厌的样子,如果永远像现在这样,殿下记住的也会是我的好,我曾经和他在一起的那段安静的时光,别的女人给不了,这样的话,将来他或许还会想起我,觉得我是最好的,这样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她看着弦月,淡淡的问出了声,眼前却早已经是白花花的一片。
“公主马上就要嫁到兰国了,殿下一定会放心不下公主一个人,我已经和爷爷说好了,将来就作为公主的陪嫁侍女,我会像之前照顾殿下那样细心的照顾公主,会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您的安全,我会带着很多很多关于殿下的回忆离开这个地方,替殿下永远的守护公主。”
弦月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心里酸酸的,鼻子也是:“娉婷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她有些想哭,为了白娉婷对哥哥的感情,比起念小鱼,华初雪,宁云烟那些人,她的爱是真正纯真无垢的,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白娉婷擦了擦眼泪:“我不傻,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自己,我很自私,真的,如果这样做的话,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忘记我的,既然已经成为不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付出了那么多,我总要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弦月点了点头:“一定会的,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娉婷姐姐,一辈子都会记得你这个人的。”
白娉婷看着弦月,带着小心,有几分犹豫和挣扎:“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殿下有一天也会离我们而去?”
她问的温婉,其实彼此的心里却都明白离开的意思。
弦月看着漆黑的夜空,头靠在秋千架上,紧抿着唇,因为白娉婷的这个问题,眉头拧成一团,过了好半天,就在白娉婷以为她不会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