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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时间只能向tn移动,而不可以反过来向…tn移动!事实上,在基本层
面上,不管时间是正着走还是倒着走,它都是符合物理定律的!但是,一旦脱离基本层面
,上升到一个比较高的层次,时间之矢却神秘地出现了:假如我们不考虑单个粒子,而考
虑许多粒子的组合,我们就发现一个强烈的方向。比如我们本身只能逐渐变老,而无法越
来越年轻,杯子会打碎,但绝不会自动粘贴在一起。这些可以概括为一个非常强大的定律
,即著名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它说,一个孤立体系的混乱程度总是不断增加的,它的量度
称为“熵”。换句话说,熵总是在变大,时间的箭头指向熵变大的那个方向!
现在我们考察量子论。在本节我们讨论了DH解释,所有的“历史”都是定义得很好的
,不管你什么时候去测量,这些历史——从过去到未来——都已经在那里存在。我们可以
问,当观测了t0时刻后,历史们将会如何退相干,但同样合法的是,我们也可以观测tn时
刻,看“之前”的那些时刻如何退相干。实际上,当我们用路径积分把时间加遍的时候,
我们仍然没有考虑过时间的方向问题,它在两个方向上都是没有区别的!再说,如果考察
量子论的基本数学形式,那么薛定谔方程本身也仍然是时间对称的,唯一引起不对称的是
哥本哈根所谓的“坍缩”,难道时间的“流逝”,其实等价于波函数不停的“坍缩”?然
而DH是不承认这种坍缩的,或许,我们应当考虑的是历史树的裁剪?盖尔曼和哈特等人也
试图从DH中建立起一个自发的时间箭头来,并将它运用到量子宇宙学中去。
我们先不去管DH,如果仔细考虑“坍缩”,还会出现一个奇怪现象:假如我们一直观
察系统,那么它的波函数必然“总是”在坍缩,薛定谔波函数从来就没有机会去发展和演
化。这样,它必定一直停留在初始状态,看上去的效果相当于时间停滞了。也就是说,只
要我们不停地观察,波函数就不演化,时间就会不动!这个佯谬叫做“量子芝诺效应”
(quantum Zeno effect),我们在前面已经讨论过了芝诺的一个悖论,也就是阿喀琉斯追
乌龟,他另有一个悖论是说,一支在空中飞行的箭,其实是不动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每
一个瞬间,我们拍一张snapshot,那么这支箭在那一刻必定是不动的,所以一支飞行的箭
,它等于千千万万个“不动”的组合。问题是,每一个瞬间它都不动,连起来怎么可能变
成“动”呢?所以飞行的箭必定是不动的!在我们的实验里也是一样,每一刻波函数(因
为观察)都不发展,那么连在一起它怎么可能发展呢?所以它必定永不发展!
从哲学角度来说我们可以对芝诺进行精彩的分析,比如恩格斯漂亮地反驳说,每一刻
的箭都处在不动与动的矛盾中,而真实的运动恰好是这种矛盾本身!不过我们不在意哲学
探讨,只在乎实验证据。已经有相当多的实验证实,当观测频繁到一定程度时,量子体系
的确表现出芝诺效应。这是不是说,如果我们一直盯着薛定谔的猫看,则它永远也不会死
去呢?
时间的方向是一个饶有趣味的话题,它很可能牵涉到深刻的物理定律,比如对称性破
缺的问题。在极早期宇宙的研究中,为了彻底弄明白时间之矢如何产生,我们也迫切需要
一个好的量子引力理论,在后面我们会更详细地讲到这一点。我们只能向着未来,而不是
过去前进,这的确是我们神奇的宇宙最不可思议的方面之一。
第十二章 新探险三
…
…
castor_v_pollux
连载:量子史话 出版社: 作者:castor_v_pollux
好了各位,到此为止,我们在量子世界的旅途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已经浏览了绝大多
数重要的风景点,探索了大部分先人走过的道路。但是,正如我们已经强烈地感受到的那
样,对于每一条道路来说,虽然一路上都是峰回路转,奇境叠出,但越到后来却都变得那
样地崎岖不平,难以前进。虽说“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但精神和体力上
的巨
大疲惫到底打击了我们的信心,阻止了我们在任何一条道上顽强地冲向终点。
当一次又一次地从不同的道路上徒劳而返之后,我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处在一个巨
大的迷宫中央。在我们的身边,曲折的道路如同蛛网一般地辐射开来,每一条都通向一个
幽深的不可捉摸的未来。我已经带领大家去探讨了哥本哈根、多宇宙、隐变量、系综、
GRW、退相干历史等6条道路,但要告诉各位的是,仍然还有非常多的偏僻的小道,我们并
没有提及。比如有人认为当进行了一次“观测”之后,宇宙没有分裂,只有我们大脑的状
态(或者说“精神”)分裂了!这称为“多精神解释”(many…minds intepretation),它名
副其实地算得上一种精神分裂症!还有人认为,在量子层面上我们必须放弃通常的逻辑(
布尔逻辑),而改用一种“量子逻辑”来陈述!另一些人不那么激烈,他们觉得不必放弃
通常的逻辑,但是通常的“概率”概念则必须修改,我们必须引入“复”的概率,也就是
说概率并不是通常的0到1,而是必须描述为复数!华盛顿大学的物理学家克拉默(John G
Cramer)建立了一种非定域的“交易模型”(The transactional model),而他在牛津的同
行彭罗斯则认为波函数的缩减和引力有关。彭罗斯宣称只要空间的曲率大于一个引力子的
尺度,量子线性叠加规则就将失效,这里面还牵涉到量子引力的复杂情况诸如物质在跌入
黑洞时如何损失了信息……等等,诸如此类。即便是我们已经描述过的那些解释,我们的
史话所做的也只是挂一漏万,只能给各位提供一点最基本的概念。事实上,每一种解释都
已经衍生出无数个变种,它们打着各自的旗号,都在不遗余力地向世人推销自己,这已经
把我们搞得头晕脑胀,不知所措了。现在,我们就像是被困在克里特岛迷宫中的那位忒修
斯(Theseus),还在茫然而不停地摸索,苦苦等待着阿里阿德涅(Ariadne)——我们那位可
爱的女郎——把那个指引方向,命运攸关的线团扔到我们手中。
1997年,在马里兰大学巴尔的摩郡分校(UMBC)召开了一次关于量子力学的研讨会。有
人在与会者中间做了一次问卷调查,统计究竟他们相信哪一种关于量子论的解释。结果是
这样的:哥本哈根解释13票,多宇宙8票,玻姆的隐变量4票,退相干历史4票,自发定域
理论(如GRW)1票,还有18票都是说还没有想好,或者是相信上述之外的某种解释。到了
1999年,在剑桥牛顿研究所举行的一次量子计算会议上,又作了一次类似的调查,这次哥
本哈根4票,修订过的运动学理论(它们对薛定谔方程进行修正,比如GRW)4票,玻姆2票,
而多世界(MWI)和多历史(DH)加起来(它们都属于那种认为“没有坍缩存在”的理论)得到
了令人惊奇的30票。但更加令人惊奇的是,竟然有50票之多承认自己尚无法作出抉择。在
宇宙学家和量子引力专家中,MWI受欢迎的程度要高一些,据统计有58%的人认为多世界是
正确的理论,而只有18%明确地认为它不正确。但其实许多人对于各种“解释”究竟说了
什么是搞不太清楚的,比如人们往往弄不明白多世界和多历史到底差别在哪里,或许,它
们本来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就算是相信哥本哈根的人,他们互相之间也会发生严重的分
歧,甚至关于它到底是不是一个决定论的解释也会造成争吵。量子论仍然处在一个战国纷
争的时代,玻尔,海森堡,爱因斯坦,薛定谔……他们的背影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但他
们当年曾战斗过的这片战场上仍然硝烟弥漫,他们不同的信念仍然支撑着新一代的物理学
家,激励着人们为了那个神圣的目标而继续奋战。
想想也真是讽刺,量子力学作为20世纪物理史上最重要的成就之一,到今天为止它的
基本数学形式已经被创立了将近整整80年。它在每一个领域内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以致
和相对论一起成为了支撑物理学的两大支柱。80年!任何一种事物如果经历了这样一段漫
长时间的考验后仍然屹立不倒,这已经足够把它变成不朽的经典。岁月将把它磨砺成一个
完美的成熟的体系,留给人们的只剩下深深的崇敬和无限的唏嘘,慨叹自己为何不能生于
乱世,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名,参予到这个伟大工作中去。但量子论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即
使在它被创立了80年之后,它仍然没有被最后完成!人们仍在为了它而争吵不休,为如何
“解释”它而闹得焦头烂额,这在物理史上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想想牛顿力学,想想相
对论,从来没有人为了如何“解释”它们而操心过,对比之下,这更加凸现出量子论那独
一无二的神秘气质。
人们的确有理由感到奇怪,为什么在如此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我们不但没有对量子
论了解得更清楚,反而越来越感觉到它的奇特和不可思议。最杰出的量子论专家们各执一
词,人人都声称只有他的理解才是正确的,而别人都错了。量子谜题已经成为物理学中一
个最神秘和不可捉摸的部位,Zeilinger有一次说:“我做实验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别的
物理学家看看,量子论究竟有多奇怪。”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已经攥下了超过一打的所
谓“解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