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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在我身上。”廖永忠说这话时,已在桌底下做了手脚,把一包药末倾入另一坛酒里。他回答说:“吴王既下密令除掉小明王,你们二位就是头功。副将是当定了,回金陵就办。”
络腮胡子喝得半醉了,大着舌头说:“副将太小了!等于我们帮他抢来了江山,小明王在,他不得给人家磕头称臣吗?”
鹰勾鼻子一拍桌子:“对呀!给个左丞相、右丞相干也不为过。”
络腮胡子借酒盖脸,说:“廖大哥,你也是大功臣,你去找朱元璋说,咱们哥仨,别争也别夺,你当左丞相,我们俩一个当右丞相,一个当平章,怎么样?”
廖永忠已经把搀了毒药的酒给他们二人满上了,他说:“要价太高了,万一朱元璋不给怎么办?弄僵了就不好了。”他心想,果然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这样的人岂能留着?早晚得坏事,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居然要与朱元璋平分天下,看起来朱元璋是对的。无毒不丈夫,不能留这两个活口,留下他们,就等于留下了自己的掘墓人,那太可怕了。此时廖永忠并没想到自己与他们是否大同小异?
络腮胡子仰脖灌了一大口毒酒,鹰勾鼻子与廖永忠碰了一下,说:“干!”也干了半碗。
络腮胡子乜斜着醉眼,口流白沫说:“他不给?那他不后悔就行!我就向全天下散揭帖,我就说他派人凿漏了小明王的船,把皇帝沉到江中淹死,他抢人家的皇帝宝座。”
鹰勾鼻子比他聪明,忙说:“他不仁,咱也不能不义呀,给多大官算多大吧,这件事,早烂在肚子里了,今生今世也不会说的。”一边说,一边在桌子底下踢络腮胡子的大腿。
醉了的络腮胡子反踢了他一脚:“你他妈踢我干什么?”他两眼已睁不开了,忽然口中白沫掺血,吐了一桌子,他咚一声倒下。
“不好,我肚子疼!”鹰勾鼻子仿佛明白了,想站起来,却站不住,他拿起酒坛子想击打廖永忠,面前的人影却早已重重叠叠、模糊不清了,掷出去的酒坛子反砸在了自己脚上,他也口吐鲜血伏在了桌上。
廖永忠从芦篷船里探出头去,正听外面在大声吵嚷。
廖永忠把剩下的几个坛子酒全磕碎,酒倒在了二人身上和小船舱中。他退到舱口,打着火镰往船中一丢,砰一声大火腾空而起。
廖永忠跳上顶舱,三脚两步攀上大船,用斧头砍断了缆绳,着火的小船在江水里转了几个圈,猛然顺入大江急流,快速漂走了。
站在大船上的廖永忠听见有人喊:“皇上捞出水了,快报告廖将军啊!”
廖永忠从大船帆下钻出来,大声说:“我来了!”
这时有人叫:“火!火!”“谁的船起火了!”
人们望着一团火的小船已越漂越远。廖永忠发脾气说:“怎么弄的?又是沉船,又是起火的?”他此时已经无后顾之忧了,喊叫、发脾气都是表面文章了。
马秀英刚刚起床,正在梳妆台前梳妆,一个宫女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报:“不好了,金菊跳井了!”
马秀英手里的簪子当一声落在地上,折为两段,她忽的站起来,问:“这怎么可能!今天要送她出宫,昨天还高高兴兴的呀!”一边说一边往外急走。
金菊跳的那口井在太监住的后进院子里,是早晨打扫院子的太监发现的。
一群太监围在井台跟前,议论着,地上躺着金菊,身上的衣服湿了,头上有伤,并没有死,此时在呜呜地哭着。
一个太监说:“快别哭了,这是你阳寿不到,阎王爷不收你,你才大难不死呀。”
也有人说:“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有什么想不开的,值得搭上命啊!”
有人喊:“王妃来了!”人们回头一看,马秀英带了一大群人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太监们闪开,马秀英蹲下身,扶起金菊,哭着说,“傻丫头,你怎么寻短见啊!”
一个太监说,幸好这是口半枯的井,水没有半尺深,她若是投另外几口,可就没救了。
她把金菊送回坤宁宫,安慰了她一番,因为范孺人有事找她,马秀英只得把七巧叫来陪金菊,再三叮嘱要看住她,怕金菊还是想不开。
在宫门口,马秀英碰到了宋濂的轿子。这老夫子刚从浦口回来,是到宫里来打探消息的。原来他是赶到浦口去迎圣驾的,结果白跑一趟。
马秀英笑了,说朱元璋给她约定的,不准过问政事,言下之意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部分 朱元璋亲征武昌第22节 你叫我太失望了
宋濂又回到了礼贤馆,发现刘基刚刚起床,正在大柏树下悠悠然地打太极拳。刘基一见宋濂回来,就打趣地说:“白跑了吧?我劝你不要去的。”
宋濂说:“你这么沉得住气!本来说好平明时分到浦口去迎龙凤皇帝圣驾的,可到了地方,又告诉不迎圣驾了,让马上进宫去。这是怎么回事?”
刘基平淡无奇地说:“小明王死了,就这么回事。”
宋濂说:“你真敢咒他呀!好好的,都让百官去接驾了,怎么会突然驾崩?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都方便啊!”刘基说,“翻船啊,不小心掉江里呀,船上失火呀,什么不成!”
宋濂想起来了,廖永忠走时,刘基就说过,小明王活到头了,皇帝也当到头了,当时宋濂还不信,难道真的应验了?
“走吧。”刘基收起剑,他要先去换换衣服,恭迎圣驾变成送葬,红白喜事嬗变,天下的事真是难说呀。
宋濂说:“依你的说法,这回吴王该同意登极改正朔了?”
“那当然,国不可一日无主啊。”刘基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真是上天有眼,朱元璋这皇帝当得名正言顺,既不是抢的,也不是夺的。”
宋濂说:“好在李善长他们早把登极大典的一切准备停当了,衮冕加身就行了。看起来你不肯修皇宫,又走对了一步棋,替朱元璋省了银子。”
“但他心里未必高兴。”刘基说,“你不能总是一眼把别人五脏六腑都看透了,想想曹操为什么杀杨修?你多好,总是个好好先生。”
宋濂说:“我并非有意当好好先生,实在是没你那份才智呀。不过,说实在的,你过于锋芒外露,未必是好事,佼佼者易折呀。”
“我何尝不知?”刘基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自己管不住自己的这张嘴呀。”
二人都大笑起来。
小明王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从群雄角逐场上消失了,人们关心的是朱元璋登极称帝的大举动。
六
朱元璋听云奇说金菊投井了,大吃一惊,说:“你胡说。”
“是真的。”云奇说。
“死了吗?”朱元璋问。
“她命挺大。”云奇说,她投井没选对地方,那是太监院里的枯井,只受了点伤。
朱元璋吁了口气,在云奇面前故作镇定,说:“没听说,她为什么投井?今个儿不是要出宫吗?该高高兴兴的呀?”
云奇只会顺着他说:“可不是,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她表面上乐意出宫,出宫上哪儿享这样清福去?一定是不愿意出去,想不开,投了井。”
朱元璋说:“对,对,一定是这样。谁问起来,就这么说。”
云奇狐疑地看了朱元璋一眼,答应了一声:“是。”
傍晚时分,坤宁宫小太监传话,说请吴王殿下过去。朱元璋知道没好事,也得硬着头皮去。
朱元璋冒雪来到坤宁宫院里,跺跺脚上的雪,对跟随而来的云奇等人说:“你们该干吗干吗去吧。”
众人乃留在院中,或到廊下听候。
朱元璋向宫里迈步,立刻有人打帘子,宫中管事太监高呼:“吴王殿下到!”
坤宁宫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只有两个宫女在门口站着。
朱元璋问:“王妃呢?她不是找我吗?”
宫女说,王妃在起居室等殿下呢。
朱元璋想想,装得若无其事地进去。
朱元璋进来时,马秀英连站都没站起来,脸色少有的冷峻。朱元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镇定了一下,他问:“我正忙着,有什么大事叫我?奉先殿挂匾你都不去。”
“我没心情。”马秀英冷冷地说,“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忙什么?忙着给小明王发丧啊,还是忙着自己登极呀?”
朱元璋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两宗毫无瓜葛的事呀。”
“你自己清楚。”马秀英说,小明王不死,你能名正言顺地当皇帝吗?小明王真有眼力见,真会挑死的时候。
朱元璋不敢与她叫板了,便息事宁人地说:“你怎么好像有意跟我过不去呢?”
马秀英说:“这么多年,我有一次跟你过不去吗?我事事为你斡旋,帮你收拢人心,为你抚养孩子,我哪一点对不起你?”说到这里,她流下泪来。
朱元璋坐过去,拿出手帕替她擦泪,马秀英躲开了。她说:“我一直不相信我错看了你,你还是那个仗义质朴的小和尚吗?”
朱元璋说:“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记着你的好处,我们总算熬过来了,就快共享荣华富贵了,你怎么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马秀英说,有时她真愿意再回到从前的日子里去,人没发迹时还有几分真情在。在外面受了委屈,还能跑到她房间来大哭一场,现在都不需要了,他不再需要庇护、同情了,他一言九鼎,可以支配天下了。马秀英痛感以往的相濡以沫的朱元璋走远了。
朱元璋面上现出惭愧之色,他说:“想不到你这么伤心,到底是因为什么呀!”
“你还装!”马秀英说,“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