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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有一天会长睡不醒吗?一时间她什么也想不到,由于和凌筠不愉快的分别而来的心痛,却似乎突然淡去了许多。
她透过楚曦望了眼桃花漫山的美丽景色,感到暖风带着花香吹拂到面上,心中竟没有许多遗憾,只有一丝不负责任的释然……
见楚曦仍皱着眉,陷入了沉思,她不再多言的转身上了马车,车帘垂下的一刻,有些轻松的一笑,仿佛所有的爱恨情仇都被隔在了帘外。
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终局呢。她暗暗的想着。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苏轼
去东宫的一路上,蓝湛宣都禁不住揣测太子殿下突然召他入宫觐见为的是什么事情。
这几日外面盛传太子和宜伦公主在麓山大吵了一架后不欢而散。京中各方势力都在猜测两人吵架的原因,但两个人极有默契的一起闭门谢客,结果所有人都只能小心翼翼的观望两个权势顶端的人物的动向。
想到这,蓝湛宣皱了下眉,按理说,那两个人吵架这种隐秘的事情是绝不可能这样传得满天飞的……除非,是他们自己默许的……
蓝湛宣抬手揉了揉眉心……而不管是他们两人之中谁的主意,不得不说这招颇为有效的安抚了担心两人的结合会导致权力大洗牌的世族和寒门官员。
而今日太子主动召见他,想来是心中有所决断了吧?
脑海中浮现出那张秀美无伦的脸,优雅翘起的嘴角永远满含讥诮,妖异的黑眸从没把任何男人看在眼里……她好像有个小名,叫轻眉。到现在他才明白她那个名字的真正含义——看轻天下须眉。
江山美人……强势霸气如殿下,也终于到了不得不面对这个难题的时候了。
蓝湛宣走进太子的书房时,凌筠正在临帖,他行过礼之后,便起身眼观鼻鼻观心的静立,也不言语。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凌筠写完了整幅字,吐出一口气,撂笔坐好,才看向蓝湛宣轻声道,“湛宣过来看看孤这幅字临得如何?”
蓝湛宣不解的抬头看了凌筠一眼,只见他虽无笑意,面色却颇为平静,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玉雕一般温润俊美,那双泛着幽蓝的黑眸深邃无底,让人完全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依言上前一看,是前朝书法大家虞子高的《贺兰词》,若有所悟的想了想道,“殿下这幅字十分形似,却只得五分神似。”
凌筠听了并不恼,反饶有兴味的问道,“为何只得五分神似?”
蓝湛宣从容道,“虞子高少时习文,青年时投笔从戎,半生戎马,写这篇贺兰词时,正是大破胡虏,声名鼎盛之时,整幅字意气风发,霸意纵横,大有定国安邦,舍我其谁的气势。”
他顿了顿,见凌筠点头表示赞同,接道,“殿下的临帖,虽尽显王者风范,却终究少了几分纵横沙场的血性。”
蓝湛宣一口气说完,并不怕凌筠不悦,因为深知太子并非听不得逆耳之言的人,更何况,他私心推测,凌筠此时想听的,便是这话。
果然,凌筠听后,微微一笑,欣然道,“湛宣果然不愧为当朝第一才子,于书法一道,亦深得其中三味。”低头又端详了一会儿这幅字,突然将它攥成一团,扔到了一旁,冷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满是脂粉阉人的皇宫,如何造得出血性男儿?孤决定奏请皇上允孤此次亲征突厥,湛宣以为如何?”
蓝湛宣看到那副字帖时,便已隐隐猜到凌筠有此意向,此时听他说出,倒并不十分吃惊。
凌氏本就是前朝手握重兵的将门世族,即使得了天下,历代皇帝也不乏骁勇善战者。当今圣上,未登上皇位前,就领兵在外多年,堪称当世名将。所以凌筠有出征的意愿,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想必皇帝亦不会阻止他去战场历练一番。
只是,此时此刻,他立妃一事,搞得满城风雨,他难道就打算这样和朝野上下僵持着?
蓝湛宣想了想,硬着头皮道,“殿下不畏艰险出去历练自然是好的,然而……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但修身齐家,更在治国平天下之前。殿下是否先将纳妃一事定下,才考虑出征一事?”
凌筠早料到蓝湛宣会有此一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当此军机繁忙之时,纳妃便待北伐之后吧。孤还年轻不是吗?先皇和皇上在孤这个年龄,也都未娶呐。”
虽说太子冠礼之后立妃是惯例,但历代皇帝,迟迟不立妃的确实大有人在,这自然跟皇族男性修习的武功有关。
引用前例,暂缓纳妃,也不无可能。蓝湛宣在心中暗叹一声,实在不明白凌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深奥,而蓝湛宣只是忘记了,凌筠虽然是才貌绝世的人物,却毕竟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并不多情男人。
那日他与徐思妍不欢而散之后,心中实在恨极那个三心二意的任性女人,当晚便赌气的召了宫女侍寝,谁知看到那宫女未着寸缕的在他床上的娇羞样子,他心中就只有厌烦,生不出一丝欢好的念头。
他被她伤了心,竟就此厌了所有的女子,也因此更是恨她,只觉得一日与她同在京城之中,便一日难以扑灭心中的怒火。这样的他,还哪有什么纳妃的心思?他此刻就只想杀人。
好在北伐之事,皇帝与他都已谋筹许久,所以他领兵亲征,也算是水到渠成。否则他在京中,迟早有一日不知道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沉默半晌,蓝湛宣不死心的出声道,“经过二皇子之事,朝中乱象初定,殿下此时离朝,是否太冒险了些?”
凌筠轻哼一声,“有她在,你担心什么?”连楚家的那位神仙中人都给她勾下凡尘,这天下还有什么难得到她。
蓝湛宣身为太子近臣,又如何听不出他口中的‘她’是谁,自然也听得出凌筠不知因何气恨难平。看来吵架之事是不假了……他垂首想了想,请命道,“如此,臣望能随侍殿下鞍前马后。”心浮气躁乃是兵家大忌,蓝湛宣此时倒真的有些担心凌筠了。
凌筠垂目不语半晌,似也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道,“也好,你就跟着吧。”
“他要亲征?”徐思妍听到宫中传出的消息,先是一愣,随后苦笑,他倒真是放心把京中的烂摊子扔给她。她知道他仍恼她,正常情况下,这样分开一年冷静下也是好的,坏就坏在如今她自己都不知这身体能支撑到何时了。
是不是应该进宫跟他说说?可是该说什么?又怎么说?她在棋室中盯着棋盘呆坐许久,一直到夜色降临,心中还是没有主意,直到一只完美修长的手在空白的棋盘上落子天元。
徐思妍未抬头的没好气道,“这里似乎不是国公府,而我应该没有邀请世子爷。”
来人不以为意的淡道,“我想到可以阻止你体内精华之气流失的方法了。”
她抿唇看进他清澈如泉的眼,心中竟不知道是喜是忧。
夜话
楚曦见生死大事,徐思妍仍是一脸漠然,知她必是因近来屡受打击,生出了厌世之心,而这种情绪对她现在的情况,无异雪上加霜。
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果然是世上最难的题目,他无奈问道,“你是否还因那日的事恼我?”
没料到他突然离题的提起上次的不欢而散,她先愣了一下,才冷笑道,“我只知你若想让我和他反目,至少因此成功了一半。”
他苦笑道,“那日我虽知他来了,可我说的话也只是我本来要说的,绝对没有半句虚假。我从来不喜欢和人解释,却没想到有一日要向最懂我的人解释……你竟这般不信我吗?”
徐思妍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出了会儿神,才迷惘道,“我懂你吗?其实我不懂你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懂……”他像是缥缈世外的仙梦,永远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她曾耗尽全力的去追逐,却终究没有到达幸福的彼岸,而现在,她早已没有了激情和勇气。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低叹道,“其实你只是不想懂。”
她目中浮上了一层迷雾,让人再也看不真切,有些恍惚的起身走到窗边,推窗望向外面,今夜竟是月圆之夜。
不期然的,一幕幕往事浮光掠影般划过心间,桃林初见,枫院定情,一直到夜娘山中的抵死缠绵……也许这一生,便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而她已没有力气再纠缠下去。
静默半晌,她轻声道,“也许是吧。因为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为你生为你死的小妖。”
“我知道你不是了。”不知何时,他已站在了她的身后,两人明明离了足有一尺,她仍强烈的感觉到他的温度。
听出他语气中难以遮掩的黯然,她竟莫名的有些开心,所以她突然明白到,因为他伤了她的心,所以她也一直想让他伤心。
她转身抬头望着他,嘲讽的一笑道,“楚曦,你可后悔迫我吞下了‘相忘’?你本可以是我的最初和唯一,可是现在,你不但错失了我的最初,也再不可能是我的唯一。”
涉及男女间最私密的纠缠,再洒脱的男子也不可能毫不介意,楚曦闻言,果然眼神一深,定定的看她许久,才苦涩道,“这便是命运吧?虽不甘心,但若一切重来,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只要你能活下去,不管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徐思妍听到这番表白,娇躯一颤,不自觉的向后一退,身体抵着窗棂才站稳,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道,“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现在只想问你,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你的修为早已臻至天人交感的境界,七情六欲亦淡到不能再淡,若非那次长街刺杀,被我全力破了你的心剑如一,使你心灵出现裂痕,你根本就不会对我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