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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哥哥 月亮妹妹-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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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直不赞成你去念电影的──虽然说,我自己以前也有过这种念头。妳知道,女生长得漂亮嘛,干脆去
当电影明星。不漂亮嘛……」他停了一下,飞快地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一点愁苦:「要非常非常努力读书才能出人
头地啊!」

    路的谬论居然不幸而言中。原来念电影的本身,和看电影,以及看完电影坐在烟雾缭绕的小咖啡室中,热烈地
讨论蒙太奇、意识流等等是如此地不同。和几个朋友凑钱拍超八厘的电影也完全不一样。

    第一天到学校注册,系主任就把我请到办公室去谈话。「……你的托福成绩很好,经济上看起来也没有问题。
不过──你好象没有什么这方面的背景。妳大学念的是……哲学?是吧?」他又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你有一卷超
八厘的作品,可是不是你导演,也不是你拍摄的。你是负责演出,演的是稻草人──?!」

    他突然轻轻咳了一下,然后努力艰难地吐出一段话来:「周小姐,我要说的是,欢迎你加入我们的行列。不过,
以我过去指导东方学生的经验,以你的背景,我想,如果要在这里攻读学位,需要非常非常地努力才行。」他特别
强调最后一句话。

    系主任那双湛蓝色、好象冰镇过的眼睛,后来经当和教科书上那些背不完的电影理论名词,以及试片室内成百
卷泛黄的胶片、妈妈做的当归鸡、桂花莲子汤等等,轮流出现在我的梦里。

    语文的障碍、文化的差距,以及数字庞大的学费、寒冷的气候,在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家里在汇钱来时,总
不忘在信尾加一句:「花花绿绿的电影看看还可以,念能念出什么名堂来?」路的信则一派天真:「最近又看了些
什么好电影?推荐一两部吧!」他不知道我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电影了,电影是用来写报告和研究用的。

    对电影艺术仅有的一点信心在看了《阿玛迪斯》(Amadeus )结尾,莫扎特的凄惨下场以后,终于完全消失。
天才尚且如此,何况是我──一个又不漂亮、又不愿意「非常非常努力」,只有一大堆憧憬和三分钟热度的女留学
生呢!

    念计算机是另外一种痛苦,没有背景之外,更加没有兴趣。万想不到当时只是想出国「换换空气」的心愿,要
花费这许多代价来完成。计算机程序打了一年多,总算恢复了一点信心──至少大家都说这是一门实用的行业。提
笔写信回家,或写给朋友时,总是不忘加上一句:「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惟独对路不然。

    路的信也逐渐少了。每次寥寥几句,总是「其辞若有憾焉,其情实深喜之」地嚷忙。我出国后不久,他搞期货,
赔了一笔。后来就愈做愈顺,现在在一家大关系企业分公司的外销部门做经理,据说被斗了几次都没斗垮,已经是
面团团的不倒翁级了。以路有小聪明而无大志的个性看来,没有比这个坐领花红、不冒风险的工作更适合他了。

    电影呢,现在是大家都不看了。偶尔看看,也拣不伤脑筋的那种。做事以后不久,买了部录像机,看鬼片、武
侠片、笑片,就是不看需要用心的电影。一来是没心可用,二来是一年的电影系课程,以及更早更早以前,和路及
一堆朋友去看电影的记忆犹新。而记忆,尤其是有许多少年往事在内的记忆,有时不免使人疲倦。

    有一次看某部国语长片,看到一个在大学时代和路都很鄙视的影星。那时候觉得她演技真破,怎么去跟人家外
国演员比。现在看着也还是不行,不过也不见得比美国肥皂剧的那些配了罐头笑声的明星要差就是了。又想起以前
路最常说的一句话:「几流的电影,就有几流的观众。」那时候是嘲笑别人,现在呢……我不禁悚然而惊,起身把
录像机关了。

    ……一直到有一次不小心看了《太阳哥哥。月亮妹妹》(Brother Sun andSister Moon)。

    一个向来望文生义选电影的同事来约着一道去看一部「童话片」。然而片头一出来,我就知道不是;等到导演
法兰西斯柯。柴费瑞利(Francisco Zeffirelli)的名字打出来,我忍不住自己坐到前面去。见到久违的老朋友了,
我对自己说。

    电影是圣方济一生的传记,包括他与修女好友之间的友谊,以及后者如何帮助他传教,开创理想的经过。镜头
美而安静,有如油画,让人不得不忘记片中浓厚的宗教气氛。我的曾经亲密如兄弟的朋友路,曾经跟我提过这部电
影,他当时对这部片子的解释是:「两个好朋友,在一起做了点事情。」

    我想到经商日益发达的路,和做了一个计算机程序员的自己。我们以前也有过一些模糊的、说不上什么来的理
想。也许因为根本不是理想,所以没有坚持下去。也许我们两个都很平凡,又都很实际,所以和大部分人一样,渐
渐把这两个字由名词换成形容词来用了。

    又或者,我们其实是没有理想的,我们有的只是感情。我们这一代,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大风大浪,说到感情,
也许亦不过是「从前在一起看过几场电影」罢了。

    可是我们的故事还没有完。

    初冬的某一个早上,那时候我已经在纽约住了快六年,还是不能习惯那种酷寒的气候,冷得刺人。我带着一个
伤风的鼻子出门,意外地发现邮差已经来过了,信箱里静静躺着路的来信。

    那天真冷。我一手开车,一手不断地去擦前面的玻璃。Pachelbel Cannon的古典音乐缓缓由音响流出来。带子
旧了,像水一样的弦乐因为走了调而显得局促起来,跟其它一切过了时的好东西一样。

    ……有很久没写信了,实在是忙。最近公司在桃园又设了一个厂,我两边跑,累得像孙子一样。不过办公室又
换了间大的,现在在十七楼,比起纽约的摩天大楼是比不上啦,不过,天气好的时候看看淡水河也不错就是了。嘿
嘿,我还买了一幅马蒂斯的复制画挂在墙上,增加一点气质。

    我想到以前我们讨论毕加索、马蒂斯时一无所知的内容,以及无所不知的热情。路买的是他以前最喜欢的那种
「长脖子的女人」吗?

    上礼拜我的大老板住院,治他的香港脚。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抱了本武侠小说津津有味地在啃。老头子快七
十岁了,生龙活虎一般。他告诉我,人生在三十岁以前,是需要不断跟现实妥协;三十岁以后呢,就得不断跟自已
妥协。比如说大自婚姻的责任感啦,小自身上的赘肉啦等等,你能够承认的事实愈多,就活得愈快乐。

    老头子自已两个大小老婆不和,三个儿子分家。我去看他的时候,屋子里摆满了鲜花──全是属下送的。不过
他过得兴兴头头,准备再干十年才退休。

    「现在我还是企业家,十年以后就是慈善家了──只出不进。嘿!这也是一种妥协。」他跟我这么说。

    我知道你从前也是有一点抱负的,可是能够想通了安定下来总是不错。我自己过几年也准备再婚。这次要找个
俗气一点的,当然长得漂亮最好,不过个性合适才最重要。

    路要再婚,生的孩子最好不要像他。那天上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在想。

    说到结婚,我想起来,我的前妻听说最近要到纽约去深造。她没有结婚,跟那个跳舞的后来分开了。你如果碰
到她,有机会的话就照应一下。不好意思啦,总是夫妻一场嘛。

    可怜的路,我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可跟自己妥协得紧哪。

    还有一件事,顺便跟你说一下,你听了可不要难过。记得以前常跟我们一起看电影的小胖吗?他死了,肝癌。
酒喝得太多。小胖死以前已经是大胖了。

    我在他的葬礼上碰到阿关,他还问起你。阿关跟人合伙搞了个广告公司,想要代理我们的广告。我叫他先送份
企画书来看看……。

    我知道你一定不能相信,我们这个年纪已经有人去世。不过小胖是太不节制,唉……

    信纸由我手上滑落。小胖的面孔,因为时间隔得太久,已经有些模糊了。可是死吗?我想我是相信的。冬天的
纽约,地下铁车站的暖气出口处常常蜷卧着一些流浪汉;有时候他们就睡在那里,或是死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是哪
一种。每天忙着上下班的都市人从不关心这些。

    你现在还看电影吗?我有一次开车经过汉口街,原来我们看电影的老巢已经改了,喝咖啡的地方也变成一个服
装店。不过七、八年的工夫耶。你能想象吗?我现在都在家看录像带。方便,而且省时间,不必去跟人家挤着买票。

    有些老片子都是我们以前一起看过的。

    原来路也开始看录像带了。那么他再也没办法在看电影的时候交到新朋友了。

    其实……我很想问你,如果一切情况许可的话,你愿不愿意回来呢?当然我们各人这几年的想法、际遇都改变
了不少,而且未来的情况也很难讲。不过,我现在手头稍微有一点钱了,假使你回来,也许我们可以真正地一起做
点事情……你觉得怎样?

    很久以前,当我还在大学念书的时候,曾经梦想着以后把天外的友人由各地寄来的风景画片,像雪花一样地堆
积在窗前。没有想到出国的是自己,而且住在一个画片中常常看到的城市里。冬天的时候,走在到处飘着雪片的地
上,走在结冰的赫德逊河旁边,走在橱窗沾着零星雪意的第五大道,真正触摸到了雪,而且一步一个泥泞、一步一
个脚印的时候,终于体会到了风景以外的、幻想以外的那点彻骨的寒意。

    而此刻我仍继续地走着,路的信还在我的皮包里。下班时刻人特别多,停车的地方又有一段距离,而雪已经开
始漫无边际地飘落下来。我走到时代广场,十字路口的红灯适时地亮了。远处一个专放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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