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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乃是倚天史上一位名盛一时的炼妖师澹台敦临,而且澹台一族无论于大皇,还是于倚天均有其特殊的地位,因而,他的斩妖途上,除了守护精灵的保护之外,还有引导者确保他的安全,不容有失。
喜乐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让我杀,我就杀他不了吗?”说罢,他忽将长剑立至胸前,左手伸过两指在剑身之上比划着,只听得“蹦”的一声轻响,紧抿的嘴唇开合着,喝出一声:“气从心来,剑随意至,曲连斩!”通透的剑身之上红光乍现,倏地剑影一个模糊,拖着一串长长的尾巴绕着壑明而过,攻向躲在他身后的降麟。
降麟骇得大叫一声:“壑明师兄,救我!”“明”字刚开声,便见壑明两手在身前合行,口中低念:“天灵地圣,万象驱魔符阵!”同时双手向外一撤,原本合什的掌心处拉开一片明黄色的光芒。随即,光茫之中闪耀着出现着一串八张灵符,分别向两侧迅速地往身后包围开去。当降麟的一声“救我”方叫毕,在他与壑明二人,周身已经铸起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驱魔之阵。
在倚天的法术之中,有镇伏妖魔的三大奇阵:天罡、地盈、人缺。而壑明所设的“万象驱魔符阵”乃是驱魔护身的三大奇阵之一,进可以伏魔,退可以护身,是三壁之上的上三等的阵法之一。因而降麟在看到壑明使出这个阵法之中,终于明白了师父扶舟长老的苦心,感动滴差点大哭流涕。
喜乐见又一招被挡了回来,心中自是愠怒非常,接连着又劈出了气势更为凌利的三剑,但除了在这符阵之上震起点点如金星般的明光之外,分毫动不得降麟半分。
“喜乐!”苍囿终于看不下去,无声地闪身过来,一把扼住了喜乐的施法的手腕,厉声道。“你还在胡闹到什么时候?”
“父亲!”喜乐道。“杀了澹台降麟,就可以解除封印,为什么——”
“你闭嘴!父亲的话,你听是不听?!”苍囿厉声大喝,疏朗的胡须在下颔上隐隐颤动着,似乎隐藏着无可言明的愤怒。
“父亲——”喜乐微微怔了怔。
小青爬上壑明的肩头,朝着还倚在桑系玄身边的绮玉招招手,唤道:“绮玉快来。这家伙真正讨厌死了,我们走吧。”她说着,壑明便启步不紧不慢地往门外去了。
绮玉似乎发了一会怔,这时突然回过神来,连忙离了桑系玄跟了过来,一眼看到紧挨着壑明走的降麟,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便张开两条小小的手臂,喊道:“我走不动了,降麟哥哥抱。”
降麟却是一刻也不肯多离壑明半步,这时听得绮玉叫他,便回过头来,瞪着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的绮玉道:“抱什么抱,男女授受不轻,有没有听过?”
绮玉呶嘴道:“人家还是小孩子,不讲这些。难道降麟哥哥小的时候,哥哥的姐姐就没有抱过哥哥吗?”
提起姐姐,降麟的神色便是一沉,支吾道。“有,有那又怎么样——”
闻言,绮玉更是鼓囔着腮邦子闹将起来。“那就是!姐姐可以抱哥哥,绮玉也要哥哥抱!降麟哥哥,抱啦,抱!”
降麟无奈,只好连声哄道:“好,好,抱,抱!”说罢,在仔细打量了周遭一遍,确定喜乐没有从那族屋里跟出来后,便回转几步,快速地将绮玉抱在怀中,然后迅速几个箭步,跃回壑明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几步,绮玉忽然扑哧一声笑将出来。“降麟哥哥好怕死呢!”
降麟瞪眼道:“死,当然怕了,谁不怕啊!”
“我就不怕!”绮玉扬起小小的脑袋,壮声道。忽而明潋潋的眼眸又转动了一下,问道,“哥哥的姐姐是生病死的么,是什么病呢,连大夫都看不好吗?”
降麟的脸色又是一僵,良久又慢慢点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听父亲说,是一种绝症,无药可救,而且还会传染——”然后就在那一个满月的晚上,将姐姐住的那个别院,连同里面熟睡的姐姐,一并烧成了灰烬。但这后面的话,他却没有说出来。这十年来,他一时记得那个晚上的情景,他半夜起身小解时,看到的那一幕。姐姐的别院起大火,姐姐从梦中惊醒后,想从燃烧着的院中奔将出来,但是别院上设了结界。她出不来。
当时,父亲,母亲,还有祖父,就站在院外看着。看着院里挣扎疾呼的姐姐,无动于衷。
他想冲过去大叫,却一把被奶娘捂住了嘴巴。
“那,降麟哥哥想姐姐吗?”绮玉偏过头,认真地问。
降麟下意识地点头嗯了一声,答道:“想。”
绮玉抿嘴笑着说道:“那等救出绮玉的姐姐后,绮玉让姐姐也做降麟哥哥的姐姐!”
降麟怔了一怔,半晌才哑然失笑:“小鬼!说不准你姐姐没我大呢!作姐姐?妹妹还差不多!”
绮玉撇嘴道:“不要拉倒!我还不要你跟我分姐姐呢!”
正争论着,前面缓缓而行的壑明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平声道:“绮玉,你确定姐姐是被抓进念魔林了吗?”
绮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说道:“那只大妖怪抓了姐姐往西面飞去,肯定是进了念魔林,而且昨天听到的无咎宫传来的怪叫声,就跟那天的怪物的叫声一样!姐姐一定是被离王抓到无咎宫去了。”
“无咎宫?”壑明微微转身朝西,浅紫的眼眸远远地望向怪叫声传来的方向,淡淡道,“我没有感知有人类的气息——”
“为什么会没有呢?”绮玉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偏着小脑袋沉吟了一会,说道:“我知道了,姐姐是练习过降妖术的,修过幻灵术,因此,灵力很高的——”
“灵气么?”壑明回过头来,平静如水的目光在绮玉的脸庞上淡淡地一扫而过,平声道,“怪不得那边有一股与你身上带的很像的灵气。——看来你姐姐果真是在无咎宫了。”说罢,他便转身朝着西方无咎宫方向缓步而去。
而绮玉的脸色却在他说出那一番话后,顿时白了白。降麟察觉到她的异状,不由震震手臂摇摇她,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他回想了一下壑明方才所说的话,似乎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那是怎么回事呢?迟疑中,忽而间又是明白,忙道:“你是怕你姐姐落在离王手里会有危险罢?放心,有壑明在,从无咎宫救出你姐姐,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他话音未落,绮玉一抹眼便放声大哭起来。“听人家说,离王很厉害的,会经常抓人喂他宫里养的怪物,姐姐,一定会是被他抓去喂怪物的!”
“不会的,不会的!”降麟连忙劝慰。“壑明刚才也说了,在无咎宫感知到你姐姐的灵气,所以说,你姐姐一定还着!我们这不是就往无咎宫去了吗?一定能救出来的!你放心,放心!”
绮玉这才停了大哭,睁着泪眼可怜兮兮地瞅着祥麟,问道:“真的吗?”
降麟壮声道:“当然是真的。”
“但是——”绮玉仍然面有难色。不等她说完,降麟便打断道:“没有但是啦,只管等着看好了,一切有壑明呢!”
“但是——”绮玉犹豫地伸出手,朝着前方指指,小声说道,“但是,壑明先生已经走远了呢——”
降麟回头一看,当下便吓得“啊”地一声惨叫起来,浓密的林丛,蜿蜒的羊肠小道,竟已是空荡荡的一片,壑明那道颀长的白色身影竟也在这一会儿的功夫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降麟不敢置信地大叫起来。“壑明,壑明!”当下奔过去四下子里前前后后地搜索了一番,仍是古树细草,此外别说是人影,就是妖踪鬼影也不见一个。
“怎么办,怎么办?壑明怎么可以这样撇下我们两个,一走了之的!怎么可以?!”降麟急得团团转。壑明可是他们人身安全的保证,现在突然一走了之,以他这斩妖使如此这般微薄的功力,还如何在这念魔林中安生?念魔林,可是魔族聚集之地。先不说遇着那凶神恶煞般的喜乐,更不说念魔八王中随便来一个,就是他们手下的小妖小怪随便拎一个冒出来,也足以使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怎么办?”绮玉两道细细淡淡的眉也蹙了起来,一脸忧愁地望着降麟。“那我们还去无咎宫吗?”
“无,无咎宫?”降麟骇了一跳。“不,当然不去了。”
“那我姐姐怎么办啊?”绮玉小嘴一扁,又放声大哭起来。
“你姐姐——”降麟急得在原处转来转去。让他这样子去闯无咎宫,除了去送死外,没有第二种解释。但是这个小鬼的难缠他也是心知肚明,若是想不出个让她信服的理由来,她必定不肯依他。他一边急得团团转,一边飞快地转动着脑子,好不容易终于让他想出来一种说词。“你姐姐,有壑明救啊!壑明走这么急,肯定是救你姐姐去了,不想我们跟着碍手碍脚的!所以,我们还是先到林外去等着!走吧,说不定我们走到,壑明也就救到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便匆匆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绮玉半信半疑道:“真的么?壑明先生是嫌我们跟着碍手碍脚吗?”
“当然是啦。”降麟想也不想便答道,一面费力地分辨着方向,想寻出出林的道路来。原本一直是跟在壑明身后走,都没有发现,原来这一片林丛,棵棵古木竟是如此相似,而那蜿蜒在林间的小道,看上去竟也像是同一条似的。降麟一脸沮丧地停歇在一条四岔路口上,往左有两条,往右也有两条,他怎么就不记得方才走过来时,曾经经过这么复杂的路口呢?
降麟腾出一只手,不解地抓了抓脸,对绮玉说道:“你先下来一下。”“哦。”绮玉难得配合地哦了一声,便自己顺着降麟的身体爬了下来。待她站定后,降麟探头探脑地分别在四条路上观望了一阵,然后又闷头闷脑地转了回来。
“找到路了吗?”绮玉仰着小脸问道。
降麟摇摇头,没作声。低头在袖中翻腾了一阵,半晌才摸出一叠灵符来,然后一张一张地翻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