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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干净多了,几张桌子上摆着裁纸刀,尺子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参考书和很多装在塑料口袋里的彩色橡皮泥。周坚告诉我那叫陶泥,和橡皮泥两码事。来玩的人可以照着参考书用那些彩泥拼凑成什么东西,然后塞到专门的烤箱里烘干,就算完成了一次艺术创作。
周围的柜子里摆满了成型的或不成型的瓶瓶罐罐,周坚厚颜无耻的说全是丫的作品,被我当场揭穿——其中一个青瓷花瓶还是从我那抄的!最可气的是,这厮整了一平光的黑框眼镜,被进来玩泥的学生称为周老师而不脸红!我套上一条围裙坐到拉培机前,想创作一个大海碗回家喝汤,用来补偿我的花瓶。可摆弄了半天,不是厚就是薄,不是深就是浅。除了一脸一鞋的泥点,我一无所获,丝毫没感受到泥土带来的清新和情趣。
天色渐暗,周坚交代了临时帮忙的一个学生几句,便和我一道来视察这所学校的小饭馆了。
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找到一个有卫生间的饭馆。正好是饭点,学生不少。因为中午没喝酒,我胃口很好。建议先来个酸辣汤和两碗米饭垫垫,但还是被周坚习惯性的否决了。冰凉的啤酒泛着沫在杯中起舞,那么美丽可人,那么亲切。在凉菜上来之前,我们哥俩已经各自干掉了一瓶。随着啤酒的下肚,准备宰一顿这孙子的念头烟消云散。我把服务员叫过来,去掉了两个偏贵的热菜。“等我陶吧的生意上了正轨,我请你三刀一府(北京89十年代较出名的几家宰人的高档饭馆,当然,那刀大多砍在厚实的公款上,与普通百姓无涉)。”我干了杯啤酒“歇吧,我脑子不太好史,您这愿许了多少年我不记得了,次数少说也有20回了吧。”这厮不一为忤,嬉笑着又下了一瓶。
饭馆里进出的人很多。四五瓶下肚后,我们恢复了读书时的良好习惯,开始对这里的女孩子品头论足起来。我时常想,那些在饭馆就餐的姑娘们多么可爱,她们为单调重复的酒局提供了多少新鲜的谈资啊。偶尔碰上一令你惊艳的,简直就是来了瓶五粮液,回味无穷,给这个酒局增加了无尽的快乐。在周坚开始逐个打分的时候,我的目光已经定格在他身后一个留马尾巴的姑娘脸上了。她和旁边一小伙子并排坐着,明显是一对恋人。那哥们估计刚锻炼回来,满脑袋汗珠子,吃的狼吞虎咽。姑娘则一只手扒拉着碗里的勺子,一手托腮,看着她的男友吃饭,青春的脸上写满了幸福。
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又被拽回了从前。那时,那个叫郭小雪的姑娘,不也经常这么痴痴地看着踢完球的我狼吞虎咽么?那些个被夕阳染红的黄昏,那只总在为我夹菜时被我捉住的小手,那些冬青从里羞涩的甜蜜,好象就在昨天!
一看我的眼神,周坚便明戏了。他转过头看了眼“一点不象吗,你丫够操蛋的,睡着这个,想着那个,嘿嘿。”我不屑与他争辩,直接另起半瓶啤酒,吹了进去。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不耐烦的喂了一声。那边的声音沉静如昔“你五一回老家么?”我象被击中似的失语了,我知道,全天下只有一个女孩能把我击跨。难道灵犀的传说竟是真的,在我怀念她的时候,她拨通了我的电话?这句问话我太熟系了,每当假期来临,她想让我也不回去,而留北京陪她的时候,她都会这么问我。那时的标准答案是“你陪我,我就回去。”
可这次她不是要我陪她,而是邀请我参加她跟别人的婚礼!!
因为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把握,我们总是不自觉地逃避一些东西。其实,当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的那样难以对付。郭小雪的电话只让我沉默了几秒钟便恢复了常态。“一无是处,哪有脸回家?再说,今年五一出去的人太多,我不想凑那份热闹。”我很奇怪自己的语气竟如此轻松,完全象是跟一个一般交情的朋友聊天。“要是不回去的话,那天你来么?”她轻声问。“听老骆讲,那哥们挺不错的?”我叉开了话题,可用的新问题明显愚蠢至极。晓雪没有太大的反应“还成吧,等你来过过目,把把关。”岁月真是改造人,连小雪都会开这种很俗的玩笑了。
一直默不做声听我打电话的周坚,已经猜出了那头是谁。虽然我没用眼色示意丫回避,可这厮还是善解人意的站了起来,冲我挤了下脸,走向洗手间。“知道这消息那天,我给你们单位打过电话,你已经歇婚假了。”我这次倒没撒谎,我的确给她单位打过电话。“我忘了你的手机号,只好通知骆石平转告你了。”晓雪淡淡地说。至于这个理由是真是假,只有天知道了。反正她今天还是主动给我打了邀请电话,让我的虚荣得到了莫大满足。试想,有几个男人能被前任女友充满善意的邀请去参加她跟别人的婚礼?虽然这种满足可能充满了苦涩。
我对一般事务性电话,比如召集人玩牌,谈业务等,都是以快说快挂为主,因为这种通话一般程序雷同,内容枯燥,毫无乐趣可言。严格地讲,跟郭小雪的这次通话完全可以划归这个系列。她已经嫁做人妇,我再说些风言风语有辱自己的人格。而让我真心祝福明显又不符合我心胸狭窄的本性。所以最后在礼貌地询问了婚礼地点之后,我果断地挂了电话 。
“怎么着,心里已经五味杂陈了吧。”放水归来的周坚故做关心地问我。因为郭小雪不知道他回了北京,所以丫不在被邀之列。我知道他憋着看我妒火中烧的丑态,故而闷了口酒之后,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刚才跟小雪说,她是江南采莲的女子,我是她皓腕底漏下的那朵。不过,因为我开放的美丽,还会有人来采我的。”跟服务员又要了两瓶啤酒后,周坚盯着我说:“看来,女人既是毒药又是良方啊。在睡过你师姐前,别人在你跟前提小雪都不成,而现在你丫都能自己拿她打趣了。”或许,我心态的变化真跟李静有关?可能吗?我不知道,我将面前的杯子再度斟满。
在我上了趟厕所回来之后,周坚宣布了一个可能是丫这次回来后最令我感动的消息:因为我的住处离陶吧太远,为了能更好的照顾生意,他决定以后就在陶吧里打地铺,而不去我那住了。为了他这一公德无量的决定,我们又干掉了几瓶。在我们哥俩摇摇晃晃回陶吧的路上,这厮口齿不清地提议找地方耍会。我断然拒绝了他这个本来相当合理的要求。理由有二,一是近期肾功能被大量透支,二是我还得省钱给小雪买点结婚礼物。当然,作为一个意志薄弱的酒鬼,所有的拒绝都只能是一种姿态。
最终结果是我们在附近的一个洗浴中心睡了一宿。值得欣慰的是,蒸完桑拿后,我顽强抵抗住了做足底小姐进一步服务的要求,带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骄傲沉沉睡去。至于周坚那厮的具体活动,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按头天晚上的口头协议,我们早起采用的是AA付帐方式。我只花了区区35快而已。
回家后我给老骆打了电话,告诉他我明天去参加婚礼的消息。老骆倒没表现出有多吃惊,只是叮嘱我第二天早起,他开车来接我。经过跟他商榷,鉴于我跟小雪以前的关系,如果送礼物容易引起误会,所以我决定封个红包。至于他们两口子,自然是买花里胡哨,别出心裁的礼物了——乔敏同志对这种机会总是能善加利用,既有特点,又无须破费太多。
我个人以为。男女之间,领了结婚证,就算是获得了法律的认可。至于举行一个婚礼,则是互相在道德上作个承诺。法律的问题很好解决,将来要分手还靠它就成了。可道德风险则相对较大,因为这个承诺收回来是不可能的,当然了,对当代人来讲,只要分手的和和气气,能否收回无关紧要,哪个成年人不撒几句谎?哪个少年不冲动几回?
今天我要好好休息,准备明天参加我昔日女友和另一个男人互相承诺的仪式。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奔里扎,说明这坟墓里明显还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记得鲁迅先生在他杂文集子《坟》的题记里说,他因为不想对过去那么决绝,所以把一些糟粕收录成一个小坟包,一是为了收藏,一是为了怀念。那么,婚姻是不是男女收藏爱情的坟墓呢?当然,这种收藏不一定出自本意。或者是为了留念?不过先生还说了,坟墓早晚会被一围屏地的,他倒不怎么介怀。不知那些辛苦修建爱情坟墓的痴男怨女会作何感想。
循着坟墓论推导下去。去参加别人的结婚仪式明显是去参加一段爱情的葬礼,想到这,我稍稍有些平衡。
郭小雪的婚礼在平安大道边上第二一个四星级饭店举行,规格挺高。据说男方有亲戚供职于此,能打不小的折扣(我怀疑这条消息是老骆为照顾我自尊心杜撰的,其实他多虑了,这种地方打折我也请不起好几十桌)。不过因为这饭店是中央某机关办的,服务质量保证会打折扣,这点木用置疑。
在鲁波一路对平安大道不架过节桥这种形式主义大肆批判的过程中,我们到了这家饭店。婚宴设在二楼的会议厅里,门口的桌上放着一红皮的大本。我们在上头胡乱写了些诸如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的废话。然后就被领到了座位前。我在门口瞄了半天,没发现收红包的箱子什么的,只好把它有塞回兜里。我们这桌除了我们,还有小雪几个大学的女同学和他们的老公或现任男朋友。大多都是熟张,于是很热情的寒暄了一阵。可能因为我的原因,主题基本不涉及今天的婚礼,主要集中在女同学变漂亮了,男同学发达的起了小肚子什么的。当然,乔老板娘还要发表一下她通过观察,对这次婚宴大致费用的测算。
我们喝了会水。终于听到那个呱噪不安的司仪请新郎新娘入场的声音。夹杂着密集的掌声,郭小雪同志和她丈夫互相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