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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老者的嘴唇,忽地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轰!”
巨大的轰鸣声转眼传来,被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击中的地面发出痛苦呻吟,刹那间法阵之中的地表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块竟然脱离地面,纷纷冲天而起。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碧光光团,已深深刺入了地底深处。
这片空地四周的各种符纸,包括上面所画的神秘符咒,突然一起发亮起来。空气中隐隐有神秘咒文声音,如低吟倾诉一般响起,无形的力量散发开去,将这股巨大的破坏力量笼罩其中,不使外泻。
法阵之外,阳光和煦,草木悠然,而法阵之内,却是天翻地覆,如狂风暴雨。
这便是此刻青云山祖师祠堂之外的神奇景象。
远处,一个墨绿身影,远远地望着这里,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法阵之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下来,被巨大力量激发上天的沙石尘土纷纷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个巨大的深洞,却依然记录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站在祖师祠堂殿口的那个老人面上,嘴角动了动,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眼神深处,似还有深深的一丝欣慰。
一声呼啸声过后,林惊羽手持斩龙剑从那个深坑中跃了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连英俊的脸上也有沾染了几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时开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却仍然是禁不住的兴奋激动表情。
他抬头,向站在祠堂门口的那个老人望去。
老人的嘴边,挂着一丝笑意,慢慢抬手向他,轻轻招手。
林惊羽喘息稍定,快步走到那老人身边,展颜叫了一声:“前辈,我……”
那老人微笑点头,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满是欣慰疼爱之色,低声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说着,他慢慢抬头,看着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当年,修成这式‘斩鬼神’真法剑诀,也比你快不了多少。”
林惊羽“刷”的一声,将斩龙剑插回剑鞘,面上兴奋之色仍未褪去,道:“前辈,若不是有你指点,我还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修习这等绝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云门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还有你以前那个师父苍松还算可以,其他长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家伙。”
林惊羽一怔,他从师这位神秘的祠堂老人学艺至今已超过十年,这些年来,他修行每深一分,对这老人的钦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当真觉得这老者为自己打开了从来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来修道还可以是这样修行的。
而平日之中,林惊羽与这老人相处日久,老人也日渐疼爱喜欢于他,平日与他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自然牵涉到一些评论天下人物,每逢此刻,这老人的口气竟是意外地狂妄,仿佛放眼天下,竟没有几人能入他的法眼。
一开始林惊羽虽不敢反驳,但心中却也有些不服,但随着修行深入,越来越觉得这老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更加觉得他这般狂妄,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这般道行,当真天下又有几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只是他向来对大竹峰那个肥胖师叔田不易很看不顺眼,其中只怕还有一些当初看到田不易责骂张小凡的原因,此番忍不住道:“前辈,我看那个田不易稀松平常的紧,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少年人知道什么,田不易看去貌不惊人,但在修道之上却是另有一番天赋,而且他性子坚毅执着,远非常人能及,这一点在修行深入之后尤其重要。当年他入门之后一直平平无奇,一旦得到指点开窍,道法修行便一日千里,成就反而还在平日那些活蹦乱跳、看不起他的师兄师姐之上。”
他冷冷又哼了一声,道:“这世间人物,庸才十之八九,如以前天云、商正梁一帮废物,又知道什么?”
林惊羽默然,但看那老人面色倨傲,话里更将天云道人等几位当初名动天下的青云首座看做废物一般,这要是传到外头去,便是惊世骇俗的笑话,但不知怎么,林惊羽此刻听来,却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那老人转头看了看林惊羽,道:“你虽然已可以施展这式‘斩鬼神’,但此式真法剑诀刚猛至阳,威力虽大,却也大耗本身元气。你天赋禀异,年纪轻轻已然可以修成此法,但仍需不断修行,方能运用自如,不到危急关头,还是不要运用此真法剑诀。”
林惊羽在他面前跪下,恭声道:“是,弟子知道了。”
那老人将他扶起,打量了他几眼,面上掠过一丝傲色,道:“方今天下,青云门内外都只道‘神剑御雷真诀’乃是我青云门无上真法,其实当年我派青叶祖师乃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整理前辈祖师传下的道法,又以自身从无名古卷上领悟所得,总共传下了四式真法剑诀,哪一个不是威力绝伦的无上真法?”
“什么?”林惊羽一惊,道,“还有这等事,我师父他……他以前从来没和我说过。”
那老人微微摇头,道:“你师父也不知道的。”
林惊羽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当年苍松道人在青云门中的地步,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老者居然说连他也不知道,但实际上苍松道人的确也没有对他说过。
对这个老人的身份来历,林惊羽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几分好奇。
那老人满是沧桑阅历的眼光只在他脸上转了转,便知晓这年轻人的心思,只是他却也不说破,反而突然间眉头一皱,似是发觉了什么动静一般,目光忽地向远处望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有些奇怪,随即淡淡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罢。”
林惊羽心下委实有些舍不得,但他对这位老人一向以来敬若神明,不敢不听他的话,便端端正正又跪下磕了三个头,这才返身离去。
场中不久便只剩下了那个老人,他沉默许久,身子又恢复了佝偻模样,蹒跚走到一边,扫把舞动,灰尘扬起,在扫起石块灰尘的同时,那些隐秘处的神秘符咒也轻若无物般地被他扫起,飘进了灰尘之中。
※※※
整理好了那片空地,将那些石块胡乱填在被林惊羽打出的大坑之中,勉强填平,这位老人似乎有些喘息疲倦,站着休息了一会,这才缓缓转身,走回到祖师祠堂的大殿之中。
祠堂大殿里,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宁静与昏暗,殿堂深处供奉的无数灵位之前,一点一点闪烁的烛火无声地燃烧着。
只是此刻,却赫然还有多出了一个身影,伫立在那些灵位之前,长身而立。
那人一身墨绿道袍,仙风道骨,正是当今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听到脚步声音,转过头看了老者这里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又转过头向那些祖师灵牌望去,然后踏上一步,在灵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细香,在旁边烛火上点着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将香插在香炉里面。
“我有段日子没来进香了,”道玄真人声音平和缓慢,像是在对一个很老很老的朋友说着话,“不知道列位祖师会不会怪罪于我。”
站在他身后的那位老人颤巍巍地走了上去,将扫把靠在一旁,拿起一块抹布,在祭桌上轻轻擦去香灰,低声道:“你将我青云门搞的有声有色,列位祖师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你?”
道玄真人淡淡笑了笑,转头向他看去,忽然道:“你好像又老了几分了。”
那老人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擦拭着桌子,头也不回地道:“连心都死了的人,自然老的比较快。”
道玄真人默默地望着那个老人,没有再说话,老者缓慢而细心地将祭桌擦完,将抹布放到一旁,转身面对着道玄真人,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道玄真人默然点头,叹息一声道:“那孩子资质的确很高,但是,”他的声音似乎大了一些,“我却没有想到,你会将‘斩鬼神’传了给他。”
那老人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心性资质,都是好的,既然如此,为何不传,难道都如你一般藏密于身,死了带到棺材去么?”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似有怒容,但不知怎么,对着这位老人,他这个天下正道一起尊崇的领袖竟格外的忍耐,便是这等讽刺话语,他也只是面色一变,随即忍住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道玄真人淡淡道。
那老人抬了抬头,道:“我只不过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什么事了?”
道玄真人道:“就在今日,迟些时候,焚香谷谷主云易岚就要率门下弟子,前来青云山拜山了。”
那老人忽地眉头一皱,道:“云易岚?”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也还记得他罢?”
老人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声音忽地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个人,可是个老滑头了……”
※※※
南疆,七里峒山脉。
这里是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以七里峒山谷为中心,向四周延伸开去。一向以来,这诸山之上都是森林繁茂、青山绿水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来的模样。
冰冷的阴风从天而降,在群山间呼啸吹过,如鬼哭一般。天空中布满了黑色乌云,压的很低,有点像当日黎族侵入七里峒时的模样,但威势却远非当日可比。
而原本各种飞禽兽类繁多的森林之中,此刻也已经完全变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各种怪异的妖兽异族,到处都是被杀戮的鸟兽尸体,一片腥风血雨。
随着一声长啸,一道清影从远处飞掠而来,几个起伏就到了跟前,正是青龙。
只见他面容严峻,身上衣衫早已沾满血迹。劲风掠过,他停留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之上,向四周急望一眼,随即向身后望去。
原本平服的森林树木之间,突然响起一声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