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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溪前,忽想起前面尚有禁制,不能随意出入,恐触埋伏。刚一停步,忽听轻雷之声起自身后。随同雷声过处,前面烟光杂沓,微一闪变,云雾忽开,现出上次来时所见清溪小桥。越疑主人不愿惊扰,见自己要走,有意放行,否则事情无此巧法。先在林中又走了一大圈。照着无垢昨日所说,林中不特禁制重重,由心运用,并能查见数十里外的人物往来。自己由外入内,还可说是魔法高强,护送自己,冲禁而入,这一回身,断无不见之理。以双方交情而论,如无事故,必定挽留,怎会撤禁送行,经此一来,越认定主人此时必有什事商议,不愿外人在场。心急寻师,更不迟疑,飞步过桥。刚到对岸,回望身后,已是云雾满山,连溪水也同隐去,什么都看不见。暗笑:“二弟和我情同骨肉,便无垢也非尘俗女子,如何新婚第二日,便有逐客之意?”当时也未理会,只笑了笑,便往翠屏峰驰去。途中想起:“那枚铁环,看去并不起眼,怎的如此神奇?老魔头那高法力,竟会不曾看出此宝形迹。还有那部魔经,破去以后化成一丸红玉,隔环照样透视,嵌在里面,却取不出,好些怪处。可惜神僧此时不知何往,如能相遇,也可求教,是否就算遇合?这枚红玉,还有何用?”手持铁环,边看边走。本意因那铁环能够透视老远,意欲隔着山石,往里查看,如和魔宫所见一样,到了翠屏峰,只要用此环一看,便可看出师父是否在内。不料沿途所经峰峦均是实心,虽然看出一些,还拿不定是否有效。
正一路看过去,先听西北方天边有破空之声,与那日桃林所闻大同小异,仿佛尖锐得多。心中奇怪,铁环始终放在眼前,也忘了向空照看。晃眼之间,两道黄光已经飞近,在头上作一大圈,盘飞了一阵,突似流星下泻,落向身旁。任寿灵敏机智,先当仙人路过。及见飞近头上,盘飞不已,所驾遁光,又与无垢昨日所说异教中光色相同,便留了心。知道来人决无好意,也许发现双剑宝光而来。仗着铁环隐身,连忙往旁避开。来人也恰下降,乃是背插长剑、妖幡的两个妖道,相貌神情十分凶恶。才一落地,内一身材瘦长的将幡拔下,朝同党怒道:“我方才明明见宝气上升,井还贴着山路往前移动,等到此间,如何不见踪迹,又未见他飞起?此事奇怪。近日翠屏峰藏珍又有出世之讯,莫要被一凡人无意之中巧得了去。既能得到这类奇珍,人必机警,我二人剑光甚强,破空之声老远都能听到,也许被他警觉,不知用什方法藏将起来。此人既不能飞,无论隐藏逃遁,均不会远。这一带又无什山洞,我们可各分一面,施展搜魂之法,由两头起,往中心会合,休说是个凡人,便是真正道术之士,也必显露形迹。你看如何?”另一妖道还未开口,忽听左近树后有人冷笑。二妖人顿时大怒,各把妖幡一指,发出大股黄烟,连人一同飞将过去。
任寿见那邪法也颇厉害,出手大股黄色烟光,中杂无数暗绿色的妖针。前面本有两株大树,吃黄色烟光涌将上去,当时炸成粉碎,齐根折断,残枝断叶满空飞舞。瘦长妖人把手一挥,立似一蓬暴雨,待要随风散去,好似心疑对头藏在树后,当地只此两株大树和一些灌木杂草,意欲全数扫荡,搜寻敌人踪迹。谁知那碎折的大树本随妖道手指向空吹去,不知怎的,到了空中,竟似被风裹住,成了一幢青灰色的伞盖,悬在二妖人头上,离地十多丈,聚而不散。烟光所到之处,灌木杂草也和断树一样,纷纷碎裂,随风扬起,晃眼之间,成了一片精光,寸草全无,人却不曾发现一个。换了别人,见此猛恶威势,早已逃走。任寿自从魔窟归来,胆子更大。心想:“那么厉害的神魔,尚且无奈我何,何况这两个妖道。”便在铁环隐身之下,手握双剑,立定观看。只见妖道各指妖幡,发出大量黄烟飞针,分头搜索。及见地面草树已被邪怯扫尽,人影全无,瘦妖人方说:“我二人的七煞神幡,照例无论人物,遇上便成灰烬。方才笑声就在树后,万无听错之理,怎会寻他不见?这厮不知闹什鬼,早晚擒到,非将他用煞火炸成灰烬,连元神一起摄去,不能消恨。”
话未说完,忽又听左近有人笑道:“凭你也配?”任寿听出熟人口音,心方一喜,二妖人已自大怒。一个突然回身,扬手一道黄光,朝那发声之处飞去。另一个似较高明细心,觉出不是寻常,忙喝:“道兄且慢动手,问明再说。”一面飞纵过来。就这晃眼之间,瘦妖人猛觉身后被人抠了一下,奇痛彻骨,周身酸麻。又惊又怒,忙施邪法,将幡连摇,放出大量煞光邪烟,连同飞剑,朝身后急飞过去。猛觉眼前一花,迎面飞来一个身材矮胖,穿着一件肥大僧袍的穷和尚,摇头晃脑,笑嘻嘻的。那么猛烈的煞火和飞针、飞剑,竟一点不怕,也未受伤,似要凭着空手从对面抓来神气。这才知道不是好相与,一时情急,竟将左道中五鬼擒拿手施展出来。双手一扬,两条手臂突然暴长好几丈,恶狠狠朝前抓去。百忙中觉出敌人并未躲闪,方在快意,猛听一声急叫,同时胸前也挨了一下重的。不禁头晕眼花,口里发甜,两太阳穴直冒金星。耳听对方喝道:“道兄为何对我下此毒手?你疯了么?”定睛一看,双手所抱哪是什么穷和尚,竟是同党妖人。
原来那同党看出对方法力颇高,形势不妙,意欲借着问话,激令现形,匆匆飞来。
不料也是眼前人影一晃,现出一个穷和尚,一言未发,迎面先打了一个大嘴巴,顿时半边脸肿起老高,疼痛非常。当时暴怒,忙纵遁光追赶。二妖人相隔原只十数丈,本来转眼便可会合,不知怎的,一个只见穷和尚疯疯癫癫打了一掌,连纵带跳,往回就跑,怒火头上,并未发现同党踪迹;一个也未想到同党在前是何光景,瞥见和尚迎面飞来,猛下毒手,朝前便抓。谁知全都弄错。后一妖人正追之间,忽见穷和尚回身后扑,心中恨极,先又吃过苦头,不敢怠慢,也和同党一样,忙施杀手,用千斤大力神掌朝前打去。
人虽打中,自己也被对头抓紧,奇痛彻骨,眼前一花,和尚不见。等到看出是自己人,已全受了重伤。
经此一来,全都愤激,怒发如狂。于是忙施邪法,将身护住,背抵背立定,同声咒骂。忽听对面哈哈笑道:“无知狗妖道,好好两株树,无故将它毁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我佛家最重因果,你们非要看我疯和尚的尊容,且叫你们见识见识,受点报应,省得做鬼也不死心。”话未说完,人影一晃,疯和尚突又出现,笑嘻嘻指手画脚,嘲骂不已。二妖人本是怒极,先恨不得和敌人拼命。及至对方未次出现,猛然想起一个厉害人物,正是这等相貌,不禁大惊,呆得一呆。疯和尚扬手一招,先前悬向空中的那些断树残枝所结成的伞盖,突似大云飞堕,朝二人当头压下,其急如电。二妖人看出不妙,想要逃避,已经无及。只听呼的一声,好几丈高大一幢聚而不散的枝叶已当头罩下,将二人埋葬其内。二妖人困在里面,左冲右突,任走何方,均难脱出重围。那些残枝碎叶扎到身上,和针刺一般,万分难耐;泥腥之气,中人欲呕,逼得气透不转,难受已极。不多一会,便闹了个遍体鳞伤,疼痛非常。急得在内连喊:“神僧饶命!”刚一张口,泥沙碎叶纷纷窜入,越发难耐,狼狈非常。
任寿本想寻疯和尚向其复命,见状大喜,忙喊神僧,追将过去。疯和尚人影一闪,忽然不见。回顾二妖人,尚在当地,碎叶残枝,满身飞舞,不时听到一两声的哀求,不知何故,冲逃不出。心方奇怪,忽见疯和尚又在一旁出现。并还同了一个道装女子,只见背影,没有看清。连忙赶去,这次疯和尚居然未走,忙即下拜,将铁环奉还,说了昨夜魔窟经过。
疯和尚将环接过,伸手一指,内嵌红珠便自落下。拿在手里仔细查着,又搓了两搓,还与任寿。冷笑道:“老魔竟敢和我叫阵么?可惜我在用心机,功亏一赏,将来仍须费我不少心力,事尚难定,真个可气。”任寿见他说时意似烦躁,自知误事,好生惶恐。
疯和尚道:“此事我早算定,不能怪你。明知你居心仁厚,我又不曾明言,如何能够怪你?其实那老魔头法力虽高,只初学那几年不免为恶,后来自知这等行为,早晚必遭天劫,心生戒惧。不久得到魔教秘籍《血神经》,那魔法炼成以后,便成了一条血影,朝人一扑,对方精血元气全被吸去,伤人越多,功力越高。他因不肯为恶,始终未伤一人。
初到手时,因这类魔经,得到的人上附神魔,除非具有极高法力,将其毁去,如怕痛苦,或恐造孽,不肯如法修炼,或是看完仍藏原处,书中神魔立即和人发生感应。只要从头看过一遍,那形似血影的神魔便如影随形,和这人成了附骨之疽,由此不能解脱。老魔也是一念之善,身在魔教,却喜修积,偶以机缘,在东海底银蝉礁水洞之中,得到一部奇书,上面竟有血神经的来历和各种生克化解妙用,内中并还附有九道灵符,专为练经之用。虽然无须受那九年魔针刺体,剥皮焚身之痛,仍须静坐苦关八十三年。一经行法,身子便和僵尸一样,不能言动。但又不似佛道两家坐关参禅,走火坐僵情景。这么长的岁月,无时无刻,不在魔头侵扰苦难之中。从早到晚,不是水火风雷,刀砍针刺,便是摘发挦身,受诸苦痛。最厉害的是常年酸痛麻痒,似有千百个毛虫在骨髓中啃咬游行。
明知是幻景,偏同身受。至于一切可惊可怖的景象,更说它不完。老魔仗着灵符守护心神,居然苦熬,将神经炼成,本身肉体并未葬送,由此成了魔教中第一人物。
“我先以为他这多年来的静修,当已尽去以前狂傲之习,谁知仍有嗔念。幸而那日和你师父对谈时,他用魔法查看,被我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