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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儿子没有什么值不值的问题。作为一个父亲,保护孩子的身体和心灵,是他必须要履行的义务。”
“我很敬佩你,但我做不到,所以我将来结婚后,不打算要孩子。”
“我尊重你的选择,也祝你在国外有所发展。”
小廖抬起头,把脸贴在了我的脸上。我们没再说什么,紧紧相拥,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踩着忧郁的舞曲,送走了属于我们的最后一个夜晚。在分手的时候,我把存折递给了她,她看也没看就放进了手提包,说了声“谢谢”,就让司机开车了。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出租车,我蓦然升起一种感觉,觉得小廖的离去将会把属于我的什么东西带走。
事实上,小廖把我的好运带走了。
老局长退休了,新局长上任。他上任没多久,就出台了一系列整改措施,落实到我的书店,就是取消承包制,我们这个集体所有制的书店挣的每1分钱都属于了国家财产。我这个当经理的只能和其他员工一样,拿岗位职务工资。原来由我决定的员工工资、奖金、补贴标准等,都要由局财务处批准才能执行。因为我同时兼任《人才》杂志编辑部主任一职,所以给了我一个选择机会,拿主任职务工资还是拿经理职务工资都可以,但只能在一边拿,不能拿双份。我不在乎工资在哪边拿和拿多少,关键是不能这么随意改变。我已经签了第三个5年承包期合同,每年的承包费由当年的5万涨到了50万。钱不在多少,而在于机制。核定下一个准数,我干就是了,挣多了是我的,挣少了我认赔。把话说在明面上,把事写在合同里,其他的事就是我怎么干了。这下倒好,来个釜底抽薪,干成什么样都无所谓了。但有一条,单位保你的工资收入,大锅里面有你的饭吃。如此一来,谁还玩命干,只有瞎混日子了。
我把书店的营业时间调整了,上午9点到中午11点半,中午休息1个半小时,下午是1点到5点。员工的精神状态随之懈怠了,图书销售额大幅度下降,奖金由平均1千元降到了不足100元。书店很快下滑到维持的状态。
《人才》杂志一直没有多大起色,当年我雄心勃勃地接过来,以为能够干成一番事业。我前后投入了100多万元,将杂志改成大16开的国际流行开本,增加了彩页,搞了几次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杂志在社会上有了一定影响,眼看就要进入快速发展的轨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编辑部的原班人马,一共9个人,在副主任的带领下,向我摊牌了。他们提出,杂志由他们来办,我只是挂名和出钱,需要多少钱我就拿多少钱,否则他们就集体撂挑子。此时,书店的业务发展正如日中天,我抽不出更多的精力来管杂志。他们要是走一两个还可以,全部撤退,杂志肯定要关张。我不能完全接受他们的要求,在文章付印前我要审稿,至于费用,采取实报实销的方式。他们接受了我的要求,但钱花了很多,杂志却没有起色。在我的开销里,有编辑部每人每月1千元的奖金,这个数是局机关干部奖金数的5倍。钱大家拿了不少,活儿却干得不漂亮。有个编辑在底下曾对我说,大家都看你拿得多,所以没有积极性。这叫什么逻辑?自己已经拿很多了,还嫌别人拿得多,真应该让他们喝西北风去。新局长的措施下来了,他们的奖金被我一扫而光。我对各位编辑老爷说,什么时候杂志不亏本了,什么时候有奖金。不仅如此,我还把编辑费取消了,明明就是干着编辑的工作,还拿什么编辑费?新局长不让他属下的工作人员拿双份工资,编辑费理所应当砍掉。
副主任不闹了,他和他的原班人马一样,苦着脸准备过苦日子了。我对他们一点不可怜,机会来了不懂得抓住,老想着天上掉馅饼的美事。机会错过去,天上掉的就是冰雹了,而且砸得你无处藏身。
杂志还要正常出版。新局长是从新闻口调来的,十几年前在编辑岗位上战斗过,因为编发过几篇有影响的文章,从普通编辑的岗位上一步步走上了领导岗位。他对印在纸上的东西情有独钟,上任没多久,就亲自视察了编辑部,来看望他昔日的同行。局长视察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副主任没有通知我,却代表我接待了本局的最高领导。听副主任后来说,局长对杂志非常赞赏,他代表编辑部向局长表了决心,要进一步办好杂志,决不辜负局领导的期望。为此,他向我提出在本年度内给杂志增加50万元预算的要求。
“让局长来找我,我对如何进一步办好杂志有更多的想法。”我对副主任说。
“这怎么可以?局长已经跟我们谈过了。”副主任急了。他是一个50多岁的人了,长得精瘦,架着副无边眼镜,像个文人,却老耍商人的鬼心眼儿。
“那你们自己找钱去吧,我不会增加预算的。”
“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不能?钱是我挣的,编辑部我是第一负责人,你有什么资格代表我向局长下保证?” 副主任被我噎回去了。这种小人,你不噎他几次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事实上,有个关系跟我不错的编辑已经在私下里告诉我,副主任在汇报工作时多多少少打了我的小报告,说我只知道赚钱,不懂得办杂志,杂志办成今天这个程度,全是他带领编辑部的一干人马干出来的。他的人生最大理想,就是把我从编辑部第一负责人的位置上踢下去,把他名头前的副字去掉。
我不怕他打小报告,也赞赏他的人生理想,只要他有能力办好杂志就行。问题是他没有这个能力,哭都不行。既然他向新局长作过保证,只好咬着牙去履行自己的诺言了。没有金钱的激励,各位编辑老爷的积极性大受影响,自觉地给自己减轻负担,编辑们减的负担全加在了副主任身上,他无处可说,无人可求,惟有用发疯一般的精神勇挑重担了。可怜他精瘦的身子骨,我担心他迟早会累趴下。
我意识到自己该抽身而退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市场经济的大潮已经从祖国的南方呼啸而来,想在商海中搏击的人都在跃跃欲试。我在单位的处境本来已是庙小和尚大了,突然又来了个冷面判官,不许这不许那,搞得人无所适从。
我对自己的小金库进行了清点,大约有320来万。这是我当书店经理10年攒下的辛苦钱,等于是用10年的生命换来的。我非常感谢当初那些错看了我的人,他们给了我此生一个难得的机遇,让我用10年的生命去换钱,使我彻底摆脱了贫穷的桎梏,可以潇洒地把所谓公家身份像废纸一样扔掉。
我把辞职信交给了局人事处,拉着赵胖子找个小酒馆交代书店的后事去了。赵胖子是在前年退休的,他把我这里当成了退休后发挥余热的第一选择。综合考察此人,我觉得他还是可用之人,除了圆滑和贪心之外,别的毛病不多。我收留了他,并给了他一个书店副经理的头衔,每月的收入是他退休金的5倍。老头儿被我的慷慨搞得屁颠屁颠的,整天忙得晕头转向,惟恐有哪点没干好而对不住昔日的下级。
要好了酒菜,我把辞职一事向他和盘托出,他吃惊得犹如遭了雷击,愣了片刻才说:“不会吧,你怎么会辞职呢?我不是夸你,全局上上下下,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干得比你好,你把我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他的话豪气冲天,像是为我打抱不平。
“赵经理,您别这么说,比我强的人有的是。我走是给人腾位子。”
“你的位子谁敢接?再说,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我可把后半辈子托付给你了。”
“赵经理,您这话我可不敢担当。我辞职后,要是实在没人敢接我的位子,我看你就挑头干得了。”
“我可比不上你,兄弟。说老实话,这辈子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赵胖子有一个比较突出的优点,谁比他官大他就服谁,不是口是心非的服,而是心服口服。
“赵经理,我肯定要辞职下海了。我劝您还是争一争我这个位子,如果上来的人和您不投脾气,走人的肯定是您,因为您是退休返聘的身份。”
“我行吗?”他底气不足地问。
“论本事您没问题,论关系您比我在行。实在不行,拿出点儿钱来,走动走动,我看这事就手拿把儿攥了。”
“行,兄弟,我听你的。”赵胖子的雄心壮志被我鼓动起来,两眼放光,频频举起酒杯,直到把自己灌糊涂为止。
从第二天起,我就再也没去过曾给我带来无限风光的书店。人丢掉一件东西比想象的要容易,因为只有善于丢弃才能获得更多。离开书店,我开过广告公司、科贸公司、文化公司,在商海中扑腾来扑腾去,算来算去,多少赚了一些,但是很累,令人越来越疲惫和厌倦,最后我下狠心把公司还给了工商局,带着300多万的本钱钻进了股市,边炒股边写作,过起了文人加股民的惬意生活。
儿子陈雨生是我的骄傲,这小子在童年时代就向我这个当爹的智力水平发起挑战,使我怀疑他上辈子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这辈子还要干点儿什么大事。否则,他的小脑瓜里不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自以为博学多才的我,面对儿子寻求答案的眼睛,不知多少次感到无地自容。从他3岁开始,他就不停地为难我。
“爸爸,太阳掉到山后面为什么不会摔死?”这是他3岁时的问题。在他提问之前,我刚警告完他不要爬窗台,因为会摔死的。幼儿园的老师脸色煞白地告诉我,陈雨生小朋友喜欢爬窗台。他在的这个班是幼儿园的三楼,万一摔到楼外面去,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爸爸,风的嗓子眼在哪,你去把它堵上好吗?”这是他4岁时的问题。那天晚上,外面刮着狂风,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想让我去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英雄壮举。
“爸爸,电为什么不能有颜色?”这是他5岁时的问题。在此之前,我告诉了许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