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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天气有些妖异。我看着窗外,低低的乌云,压着天边一抹诡异紫色。阿杰也是在这样天气跟我道别。
知道吗?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是情人站在你的面前,用憧憬着未来的梦幻表情,毫无留恋的跟你告别。从此两个的人距离就已经划定,如果有特异功能,也许能看见咫尺即天涯的两颗心。
不,我并不是多愁善感的文艺女青年。我不爱阅读,上述道理,是我根据自己经历,整理而成。
这条陋巷巷里的年轻男人,都爱出去闯世界。离别场面几乎时时上演,简直看熟看惯。轮到我与阿杰,自然也是一般的桥段。他来找我,说他要出去闯世界。他挥手自兹去,我没有凄凄满别情。
谁会留恋?都恨不得早一刻离开。连我们这帮女人,也只把这里当成临时的歇脚所在。
一边对镜理花黄,我一边诧异:为什么又想起陈年旧事?你哪来的伤春悲秋权利。
这时阿燕的声音在楼下叫着:“阿秋,怎么还不出门?”
我一边匆匆描眉,一边应:“来啦,等我一下。”
我们三五个年轻女郎,时髦穿戴精容容妆,嘻嘻哈哈去上工。
上什么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例如眼前那名男人,一身西装,戴金边眼镜。阿燕自他身边走过,有意无意,飞过去一个媚眼。
那人大喜,简直色魂授与,以为有鸿鹄将至,色迷迷跟着转过身。
这时我从他身边施施然经过,正是他转身时候。两个人撞在一起,我先叫“哎哟”,然后飞他一个嗔恼的眼风。
转过街角我便开始如飞奔开。隔一会阿燕找来,我们在刚才事发的三个街口外,匆匆清点战利品,钞票取出来一人一卷,钱包连同没有用的证件金卡,一起扔进垃圾箱。
惯常的工作流程都是如此。有时我也单干,选择时间常常是上班高峰期的时段,在公车上。
不,我不对妇孺老弱下手,这一点点操守我还有。现在公车色狼很多,常常色迷迷借着人多就向女人靠过来,身体双手不安份的挨挨靠靠。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色狼色迷迷靠过来的时候,扒掉他们的钱包,再顺手一个耳光,或者施展女子防身术上的招式弓膝一踢,然后嘴里大骂两声“不要脸,死色狼”之类,跟着大义凛然下车去。通常这个时候色狼不是窘就是痛,哪里会清点他的随身财物。
小兰她们说我心理变态。“要在男人身上掏钱,哪用得着这样下手。”我明白她们又要建议我去坐台,她们说:“死相,还等阿杰做什么?”
我其实并没有等阿杰。我屡次解释,她们总不肯相信。
在她们的观念中,我没有等阿杰,就应该有亲密男友。没有亲密男友,就是在等阿杰。非此即彼,思路十分直接。
我很想说:“其实我是一个很深沉的人,不乱搅男女关系。”又怕她们笑话。其实我是惧怕男女关系。象小兰她们的男友,哪一个不是靠着她们坐台的钱吃喝玩乐。唯一的作用是在她们被客人欺负的时候出来虚张声势两分钟。这样的关系,何苦?难为她们还乐此不疲,我敬谢不敏。
揣上今天的所得我回家去。路上顺手买三只盒饭。还踏在楼梯上就听到妈妈在低声的咳。
门开着,屋里亮着灯。纵然这个家破败,可是灯光还是显得温暖。
我把饭盒放在桌子上,先探头进里屋去看。
妈妈倚在床上,听到声音,欣喜的看过来。“阿秋,回来了?”她问。
小月从屋子一角钻出来。“姐,你买了盒饭?”她问。
我对桌子那边努努嘴。
小月乖巧的捧起一个饭盒,端到妈妈床边去。
门口这时候又闪进来一个男人。“好香。”他夸张的深深吸口气。“三小姐今天让我们吃什么好的?”
我白他一眼。“没你份,自己走一边去。”连忙抢过两个盒饭,反手分一个给走出来的小月。
他好脾气的笑,走到里屋妈妈身边。“霜儿,今天觉得怎么样?”声音听上去诚意十足,深情款款。
我在外面咬咬嘴唇。看吧,为什么我对男女关系这样害怕?大部分原因,都是看多了里面两个人现身说法的表演。
果然我那病怏怏的母亲勉力撑起身子。“好多了。”她声音柔情缱绻。突然想起:“淞,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先吃我这份,我现在吃不下饭。”
我不知道一个女人蠢起来可以达到哪个地步。或者说,我不知道一个女人怎么会象花痴一样爱上一个男人后就觉得自己可以吸风饮露的过其神仙日子。纵然,这个人是我的母亲,我还是要说,她真是一个失败的女人。
而我,我也是一个失败的女儿。明明看了她这样十多年,我还是禁不住要生气。
里面已经有人香甜的开吃了。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的跟妈妈说着甜言蜜语。
我跟小月沉默的在外面吃饭。我从来已经把生气与吃饭分成两件不同的事来看。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觉得特别堵心,硬硬的饭粒全堵在胃里,不舒服之至。
难道是天气作怪?最近老是要晴不雨的天气,烦闷死人。
我急急的扒两口饭。一会儿还是出去再买只盒饭。很无奈,可是总归是她生下我来。
这时候妈妈在唤我:“阿秋……阿秋……”我连忙放下饭盒走进去。
我进去了她又不敢望我,神情象个做错事的小孩。我在心里叹口气,知道熟悉的戏码即将上演。
果然妈妈的眼睛望着别处。她嗫嚅着说:“阿秋,你有没有两千块?”
我很忍耐的说:“妈,你看病、打针,还有家用,小月的学杂费,我全要考虑。我手边没有多余的钱。”
“可是……可是……”妈妈的眼睛恳求的向我望一眼,又惶惶然转开。“你淞叔说他手头很紧……你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先挪一点?”
我红了眼睛,狠狠瞪一眼坐在床边,一派柔情绵绵牵着妈妈一只手的小白……不,老白脸。
“他难道没有他的路数?男人不拿家用回来已经很可耻,他好意思跟你要钱?”其实这话我已经重复过十万次,可是每一次重复,不可避免的,还是怒火中烧。
不单是对妈妈的情人,对妈妈,我同样生气。
说起来她是个美女,不可多得的。我的一张脸就得自她的遗传,为我带来极高回头率,让我在工作起来事半功倍。为着这个,我也不能不感激她。
可是她比我还蠢。我最多就是不肯利用男人,不肯搅上男女关系。而她,白白美了这么多年。爱慕者,有;情人,不断。可是她从来不懂得挑选。
永远是小白脸在我们家登堂入室。到她渐渐年长,换成了中白脸与老白脸。据说每个都会说绵绵情话,知情识趣。可是奇突的,大都没有什么谋生能力,要靠着她吃饭。
而她……真可悲。出身在贫民窟,她却是一个为情而生的女人。每一度恋爱她都似水般融化,对情人柔情绵绵对待。
年轻的时候她做舞小姐,艳压群芳。花钱如流水,对情人恨不得掏心剖肝。
后来有了我们姐妹几个,她的状况大不如前。身边的情人换了又换,她的积蓄一点一点流失不见。
她对每一度情人都体贴关注,柔情似水。每个情人从她手里骗去不少钱财。
她关注的眼光从来只有在情人不在眼前时才投注在我们身上。真悲哀,现在,她又在为情人抽抽噎噎。
“阿秋,不如你先挪一点给你淞叔……大不了,这个月我不打针浪费钱。”她说,一脸的哀求神态。
她在女儿面前从来没有尊严。她自己不要尊严。她没有女儿应该尊重她的自觉,尽情在女儿面前展示她的情愁片片,直接把女儿当作姐妹淘一般对待。
我没有作声。而她,开始嘤嘤哭泣。彷徨,渴求,委屈……全在哭声中展现。
哭不两声,马上剧烈咳喘起来。一声一声似催命符。我悻悻然掏出衣袋里今天的收获,数出一小叠,扔到老白脸面前。
他马上拾起来,快速点数。“怎么只有一千五?”
“有都不错了。”我抢白他。这个死皮条客,就算现在市面上不景气,谁相信他会活不下去?
认识妈妈以前他不是活得好好的。总不成一认识妈妈他立刻丧失谋生能力?
他馅媚的笑,点头哈腰的。“三小姐再给点吧……实在是等着急用……”
“阿秋……”妈妈刚刚从那场剧咳里缓了过来,气若游丝的叫着我。
我不耐烦的再数出三百。“再多就没有了。”
他接过去,装进衣袋里,笑嘻嘻站起来,显然是准备离去。
我先走到外面客厅等着他,听他在里屋跟妈妈絮絮话别。虽然说得情意绵绵可是过程非常短暂,我估计我那不争气的妈妈还在屋里为分别伤怀,他就已经走了出来。
我对他招手,引到他房间里妈妈看不到的死角,才一手抓住他的衣襟。
他眼珠子乱转,就要叫出声。我压低声音,一字字的说:“闭——嘴——”
我的表情森冷。声音也森冷。他马上闭住嘴。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中年男人。
我压低声音狠狠的说:“来骗了吃骗了钱就想开溜?你就算要当牛郎,也得拿出点职业道德。”
“咳……”他干咳,也学着我压低声音,“三小姐,怎么这么说呢……”
“少废话。”我打断他,“收了钱就好好服侍我妈,别想中途溜号。不然马上立借据,还有以前借我的,我都有记帐,一起立了,利息比照银行利息。”
他一张脸青了又白。“我今晚真的有事……”
我斜睨他,觉得我的话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中迸出来的。“好,我再让一步。过往的款子我就不追究了。刚才的钱拿出来,你就可以走人。”
他马上软化。“好好好,三小姐的吩咐,我怎么敢不听?我这就去陪霜儿。本来刚才有事不得不走,我就依依不舍。”
他简直把肉麻当有趣。我放开手,他一溜烟就跑回屋里。
我听到妈妈惊喜的声音:“淞,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你吗?我想着你孤孤单单在家里太冷清,什么事我也要暂时押后,陪你第一……”恶心的表白响起。我与小月交换一个作呕眼神。偏妈妈就吃他那一套,这么低级的招数也让她服服帖帖。
“真的?淞,你真好……”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