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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可醒了!”连应祥吩咐完,马上又神色激动的对着穆凊扬念着。
穆凊扬觉得心口份外轻松,以往满填在胸膛内的郁气一扫而空,可是也不知是太轻松还是怎麽了,竟无力的连手也举不起来,才想开口,喉头却也乾的发疼。
“我…病了?”
“可不是!奴才本来还以为是那姓傅的作了什麽手脚,害了主子,正想拿他的命来填,却见他守在屋里两天两夜,担心的不敢入睡才稍加放心!”
“傅…先生?”
“主子,您…是病慌了吗?连人也不认得了?”连应祥瞧着穆凊提满面狐疑,忙又转脸朝旁急道:“傅先生呢?来了没?主子好似病傻了!”连应祥话刚一念完,门呀然一响,傅京华的脸就出现在眼前了。
穆凊扬一瞧见傅京华,思虑才忽然清晰起来,随及也忆起与他重逄的种种情由,心头瞬时一热,情绪激动起来。
“京华…”他忘情的朝傅京华伸长手,傅京华却没有回应他,只一脸从未见的冷静,默然的蹭入床旁,随及伸手搭住他的手腕,严肃的把着脉。
穆凊扬原想开口示意他不要太担心,但一来看到傅京华原若潘安的五官竟憔悴不堪,二来没料到傅京华竟然会看起自己的病来,便也说不出来了。
“京…华!”穆凊扬一开口,声音也异常乾哑道:“我到底怎麽了…竟然半分力也使不上…刚刚还听应祥说…我倒了三天两夜啊!”
傅京华一张脸绷得实紧,颤着声道:“主子…您可曾受了什麽重怆?怎麽心肺伤的这般严重…”
“重怆?”穆凊扬沈思一会儿道:“没有啊…在东北时受的伤早好了…更何况那都是外伤…”随及忽又想到什麽,惨笑一声道:“若说心肺…难道是因为…”他本想说”因为与你生死离异而痛不欲生”,转念想到傅京华会陷入自责,便道:“该是有吧,但没什麽记忆了,来,先扶我起身…”
穆凊扬坐起身,吃力的转脸看四周,瞧见屋里除了自己只剩下傅京华,便马上温柔道:“京华…靠过来。”
傅京华怔了怔,随及明白他的意思,苍白的脸,上了些血色,讷讷的坐在他身畔。
“别担心…我可能是见到你,高兴过头了!倒是你,竟然也会看起诊了!”
他示意傅京华取水给自己润喉,傅京华手不停,嘴巴也同时解释着:“奴才自化人场被带走後…冷先生便安排我住在一间百草药铺,平时除了帮着大夫制药草也自看医书,逄初二、十六,冷先生便会来铺里指点我…”
听到冷颖奇这几年来与傅京华相近,穆凊扬心头又妒又酸,但想到冷颖奇一向反对自己对傅京华产生这样违反常伦的感情,却又在节骨眼出手救傅京华还百般照顾,必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便宽心道:“难怪你把脉沈思的动作像极了杉林!”
“但奴才毕竟不是冷先生…”傅京华眼圈发红,却异常冷静道:“或许真该找…冷先生来…”
“我没事,吃了你开的方子,包准没几天便会好的!”穆凊扬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心口闷的难受却笑着转问道:“京华,我问你一件事,你得认真的回答我。”
“是,主子…”
穆凊扬忽地脸一沈道:“你别叫我主子了…这样听来好生份,好情薄,从现在起,就算有人在,我允你叫我名字…你也别再自称奴才了…”
穆凊扬不理他的满面为难,自顾又道:“你这一路是要去什麽地方啊?”
傅京华怔了怔,随及垂下眼道:“我是…想…想…”
“想什麽?”
“想什麽?别跟我说你要出家!”
傅京华脸上一青一红,紧张道:“是,奴…我原是想去定军山偷偷瞧一眼主子…便要这般做的…只是没想到在岳阳镇竟遇上了主子…後来到了祥和寺…满脑子乱七八糟,竟下不了决心…”
穆凊扬听他说满脑子乱七八糟,心里明白他想的是自己,便开心道:“幸好我来得及时,否则你还得还俗啦!”
瞧着傅京华眨着眼不知如何反应,穆凊扬心绪更加好了起来道:“你以後就跟着我去东北,有我陪着你,莫再想什麽出家的事了,那儿,冬天时是一片苍茫,一片雪白,远远望去,没有开始,没有尽头似的,虽然有争战,荒凉,却很美,以前有时都会觉得很寂寞,现在有了你,必是不一样了……”
傅京华听罢心一跳,他知道穆凊扬的意思,是两人违背常伦的爱恋关系,将可不受阻碍,因此瞬间涨红了脸,穆凊扬便又道:“到时你帮我驯马、养马,我带你去打猎…就这麽一辈子跟着我!在天地连线的地方,极尽的边界,我们永远在一起,皇帝也管不了我们!”
待续………
第廿一章
穆凊扬所规划出的未来实在美极了,傅京华听的心一热,两眼瞬时汪满泪,掩不住激动道:“主子…”
穆凊扬晶莹的双眸一瞅,当场打断道:“叫你别再叫我主子啦!你没听吗?”
傅京华心头怦怦直跳,红着脸嗫嚅着,他实在不敢叫他名字,便转口道:“三公子…”
穆凊扬失笑道:“你这不是换汤不换药吗?”
傅京华脸一红,忙递给他汤药道:“喝药吧!”
穆凊扬服着傅京华捧来的汤药,也不知怎麽了,忽地觉得胸口十分难受,将喝到一半的药全吐了出来,一张脸登时阴黑的吓人,傅京华急扶着他要躺下来,穆凊扬却说什麽也不躺,只靠着床,双眼无神的望着傅京华,似乎怕他突然不见了似的。
傅京华脸色苍白如纸,却牙关咬的实紧道:“三…公子,不忙喝…”
穆凊扬这会儿却轻轻推开了他,靠在床头,睁着一双黯然无光的眸子瞧着傅京华道:“我总要你叫叫我名字,怎麽你都不愿呢?”他无限疲乏的叹口气道:“还是自始至终,你对我便只是主子的情意,倒是我一厢情愿吗?”
傅京华没有回答他,默然的垂下眼神。
穆凊扬看他避开了问题,心闪一气,胸口疼了起来,不多时竟连吸气也不顺畅了,傅京华赶紧趋向前扶着他道:“主子!怎麽样?怎麽样了?”
穆凊扬忽地用力推开他,出口无力却语意阴冷道:“滚开!既存心…和我过不去,就不要来作戏!”
傅京华被他这一凶,鼻头一酸,几乎墬下泪来,但今下却硬是忍住不掉,只扑通一声跪在床下道:“主子请别用气…求求你,你的伤受不住的…求求你…”
瞧他求的痴心,穆凊扬有些不忍,但想到他对自己总像隔了层膜般,便又任性道:“要我不气,那你不依我?或者…明白的说出你的意思…若你没那情意就走吧!我就是死了,也不差个奴才带孝!”
傅京华紧抿着嘴,抬起头,望了他一眼,咬牙道:“奴才…已作错了一件事,实在…万万不能再错了!”
“唷?你又变回奴才了?”听他乾脆又自称奴才,穆凊扬粗喘几口气,气呆了。
傅京华又叩下头,许久才缓缓道:“冷先生在救下奴才时…曾跟奴才约法一章…”也不知怎麽,他顿了好久,等要再开口已语带哽咽道:“他要奴才立誓,此生此世不得再与三公子相交来往,若果违了誓言…则三公子不得…善终啊!”
穆凊扬听到这儿已怔呆了,正想开口问明白,傅京华已颤声道:“奴才…本来不敢立这样的誓…但冷先生啊,这麽个硬汉人儿,几乎是含泪下跪企求奴才的,他说,总有一天奴才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不得已之下,奴才只好说了…今番此次,奴才与三公子他乡巧遇,奴才一时忘情与三公子相认,竟…让三公子应了毒誓,生此重病…奴才…”话未说完,他已伏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其实这之间还有一件事傅京华没有说,便是在穆凊扬病入膏肓之际,傅京华几乎是宽不解带的待在他身边,这股不要命的守侯再搭上穆凊扬昏昏沈沈中,喃喃念着傅京华的名字,已让其中一个敏感的长随起了狐疑,便在一个夜里拉着连应祥,神色狡黠的说:“主子爷…该不会搭上了那个傅京华吧?”
当刻,忠心的连应祥是厉声喝斥了他,但夜深人静,这一串不堪入耳的指责,傅京华在窗内是听的清清楚楚。尔後,除了连应祥,其他三个长随每每看到傅京华时,都碍着穆凊扬的身份及脸面不敢声张,但却都藏不住那抹似笑非笑、似歧非歧的眼神。
别说这件事根本是事实,就算是误会,傅京华自认身份卑微,这样难堪的处境,忍一口气就过了,可一旦牵扯到穆凊扬,傅京华登时心如刀割无法自己,因为他了解,这麽个天之骄子若因自己而缠上这偏爱男童的秽名,实在是比头落地还屈辱的事,因此傅京华更加觉得不能承认这份感情。
但穆凊扬却不明白他这许多番心思,只长长吐口气,心头又酸又痛,也不知该气冷颖奇,还是该谢冷颖奇。
他知道冷颖奇会让傅京华许下自己不得善终的誓言,正是算准傅京华在乎自己,所以才能做的到约定,若反之,要求傅京华自己不得好死,搞不好他早就不管三七廿一便来见自己了,只是谁又料得到他们会在京畿外的千里遥地相逢,真应个人算不如天算!
望着伤心欲绝的傅京华,心里百味杂陈,想到有人对自己下这般毒誓,心里难免不安,但要他就因为这样一个誓言而与傅京华分离,却是说什麽也不愿。
“京华起来…我的病…不关你的事…快起来…”傅京华伏地摇了摇头,仍是哭着。任穆凊扬怎麽叫也不理。
“应祥!应祥!”穆凊扬忽然撇开傅京华,向着门外叫了几声。
傅京华心一吓,忙揭揭泪,站起身走向一旁,穆凊扬不由得淡笑一下,续又提声道:“应祥!”不多时,连应祥便进了来。
他撇了眼一旁面色凝重却双眼红肿的傅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