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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肘捅了保尔一下,指着坡下刚来的人说。 保尔连铁锹也没有顾得放下,立刻向坡下跑去。 他的两只眼睛在帽檐下热情地微笑着,朱赫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握的时间比谁都长。“你好啊,保尔!瞧你这身衣服,大的大,小的小,简直认不出你来了。”
潘克拉托夫苦笑了一下。“你没看他那五个脚趾头,行动有多一致,全在外面露着。这还不算,开小差的人还把他的大衣偷走了。 亏得奥库涅夫是他们同一个公社的,把自己的破上衣给了他。不过不要紧,保夫鲁沙是个热血青年,他还可以在水泥地板上躺上一个星期,铺不铺干草都行,然后再进棺材。”码头工人怏怏不乐地对阿基姆说。黑眉毛、鼻子微翘的奥库涅夫调皮地眯起眼睛,反驳说:“我们才不让保夫鲁沙完蛋呢。 我们可以推举他到厨房去,给奥达尔卡当后备火头军。 他要不是傻瓜,那儿吃的也有,暖和地方也有——靠着炉子也行,挨着奥达尔卡也可以。”
一阵哄笑淹没了奥库涅夫的话。这是今天他们发出的第一阵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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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赫来察看了小山包,然后同托卡列夫、帕托什金坐雪橇到伐木场去了一趟,又转了回来。 斜坡上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挖土。 朱赫来望着飞舞的铁锹,望着弯腰紧张劳动的人群,低声对阿基姆说:“群众大会用不着开了,这儿谁也不需要进一步动员。托卡列夫,你说得对,这些人是无价之宝。 钢铁就是这样炼成的!”
朱赫来看着这些挖土的人,眼神里充满了喜悦、疼爱和庄严的自豪。 就在不久以前,在那次反革命叛乱的前夜,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曾经扛起钢枪,投入战斗。 现在,他们又胸怀一个共同目标,要把钢铁动脉铺到堆放着大量木柴的宝地去,全城的人都在急切地盼望着这些木柴给他们带来温暖和生命。
帕托什金工程师有礼貌地,但又不容置疑地向朱赫来证明:要在这个小山包上开出一条路来,没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朱赫来一面听他计算,一面心里打着主意。“您把斜坡上的人撤下来,调到前面去修路,这个小山包咱们另想办法。”
朱赫来在车站的电话机旁待了很长时间。 霍利亚瓦在门口警卫,他听见朱赫来在屋里粗声粗气地说:“用我的名义马上给军区参谋长挂个电话,请他立刻把普济列夫斯基那个团调到筑路工地这一带来。 一定要把这个地区的匪徒肃清。 另外,再从部队派一列装甲车和几名爆破手来。 其他事情我自己安排。 我夜里回去。 让利特克在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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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把车开到车站来。“
在板棚里,阿基姆简短地讲过几句话以后,朱赫来接着讲起来。 他亲切地同大家交谈着,一个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朱赫来告诉大家,原定的计划不能变,第一期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完工。“从现在起,筑路队要按战时状态组织起来。所有党员编成一个特勤中队,中队长由杜巴瓦同志担任。 六个筑路小队都接受固定的任务。 没有完成的工程平均分成六段,每队承担一段。 全部工程必须在一月一日以前结束。 提前完成任务的小队可以回城休息。 另外,省执行委员会主席团还要向全乌克兰中央执行委员会呈报,给这个小队最优秀的工人颁发红旗勋章。”
各队的队长都派定了:第一队是潘克拉托夫同志,第二队是杜巴瓦同志,第三队是霍穆托夫同志,第四队是拉古京同志,第五队是柯察金同志,第六队是奥库涅夫同志。“筑路工程队队长、思想工作和组织工作的总负责人,”
朱赫来在结束发言时说。“仍然是安东。 尼基福罗维奇。 托卡列夫,这是非他莫属的。”
仿佛一群鸟突然振翅起飞一样,噼噼啪啪地响起了一阵掌声。一张张刚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朱赫来一向很严肃,他最后这句话却说得既亲切又风趣,一直在注意听他讲话的人全都轻松地笑了起来。二十几个人簇拥着阿基姆和朱赫来,一直把他们送上轧道车。朱赫来同保尔道别的时候,望着他那只灌满雪的套鞋,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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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对他说:“我给你捎双靴子来,你的脚还没冻坏吧?”
“好像是冻坏了,已经肿起来了。”保尔说到这里,想起了很久以前提出过的请求,抓住朱赫来的袖子,央求说:“我跟你要过几发手枪子弹,现在你能给我吗?我这儿能用的只有三发了。”
朱赫来抱歉地摇了摇头,但是他看到保尔一脸失望的神情,就毅然决然地解下了自己的毛瑟枪。“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保尔开头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得到一件盼望了这么久的贵重礼物,可是朱赫来已经把枪带挂在他的肩膀上。“拿着吧,拿着吧!
我知道你早就眼红了。 不过你要多加小心,可不许打自己人。这支枪还有满满三夹子弹,也给你。“
一道道羡慕的目光立刻射到保尔身上。不知是谁喊着说:“保尔,咱俩换吧,我给你一双靴子,外带一件短大衣。”
潘克拉托夫在保尔背上推了一下,打趣地说:“鬼东西,换毡靴穿吧。 要是再穿你那只套鞋,连圣诞节也活不到!”
这时候,朱赫来一只脚踏着轧道车的踏板,正在给保尔开持枪许可证。
清晨,一列装甲车轰隆轰隆驶过道岔,开进了车站。 一团团天鹅绒般的白色蒸汽,像盛开的绣球花一样喷发出来,又立即消失在清新而寒冷的空气里。 从装甲车厢里走出来几个穿皮衣的人。 几小时以后,装甲车送来的三个爆破手在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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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深深地埋下了两个深蓝色的大南瓜,接上了长长的导火线。放了信号枪之后,人们便纷纷离开现在已经变成险地的小山包,四散隐蔽。 火柴触到了导火线,磷光闪了一下。刹那间,几百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那样难熬——终于……大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可怕的力量炸开了小山包,把巨大的土块抛向天空。 接着,第二炮又响了,比第一炮还要厉害。 可怕的轰鸣响彻密林,山崩地裂的隆隆声在林间回荡。刚才还是小山包的那个地方,现在出现了一个张着大口的深坑,方圆几十米内,在像糖一样洁白的雪地上,撒满了爆破出来的土块。人们拿着镐和锹一齐向炸开的深坑冲去。
朱赫来走后,工地上展开了争取首先完成任务的异常激烈的竞赛。离天亮还很早,保尔谁也没有惊动,就悄悄地起来了。他独自艰难地迈着在水泥地上冻僵了的双脚,到厨房去了。 烧开了一桶沏茶水,才回去叫醒他那个小队的队员。等到其他各队的人醒来,外面天已经亮了。在板棚里吃早点的时候,潘克拉托夫挤到杜巴瓦和他的兵工厂伙伴的桌子跟前,激愤地对他说:“看见了没有,德米特里,天蒙蒙亮,保尔就把他那伙人叫了起来。 现在他们大概已经铺了十俄丈了。 听大伙说,他们铁路工厂的人,弦都让他给绷得紧紧的,他们决心在二十五号以前铺完自己分担的地段。他这是想给咱们点颜色看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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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对不起,咱们走着瞧吧!“
杜巴瓦苦笑了一下。 他非常理解,为什么铁路工厂那一队的行动,会使这位货运码头的共青团书记如此激动。 就连他杜巴瓦也挨了好朋友保尔一闷棍:保尔竟连招呼也不打,就向各队挑战了。“真是朋友归朋友,有烟各自抽——这里有个‘谁战胜谁’的问题。”潘克拉托夫说。快到中午了,柯察金小队正干得热火朝天,突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工作。 这是站在步枪垛旁边的哨兵,发现树林里来了一队骑兵,在鸣枪示警。“拿枪,弟兄们!土匪来了!”保尔喊了一声,扔下铁锹,朝一棵大树跑去,树上挂着他的毛瑟枪。全队马上拿起武器,贴着路边直接卧倒在雪地上。 走在前面的几个骑兵挥着帽子,其中有个人喊道:“别开枪,同志们!自己人!”
五十来个骑兵顺着大路跑了过来,他们都戴着缀红星的布琼尼帽。原来这是普济列夫斯基团的一个排,前来探望筑路人员。排长的坐骑少一只耳朵,这引起了保尔的注意。 那是一匹漂亮的灰骒马,额上有一块白斑,它在骑者身下“跳着舞”
,不肯老实站着。 保尔跑到它跟前,一把抓住笼头绳,马吓得直往后退。“小斑秃,你这个淘气鬼,想不到在这儿碰见你!
你没让子弹打死啊,我的缺只耳朵的美人。“
他亲切地搂住马的细长脖子,抚摸着它那翕动的鼻子。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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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仔细地端详着保尔,一下认出来了,他惊奇地喊道:“啊,这不是保尔吗!
……马你认出来了,老朋友谢列达反倒不认识啦。 你好,兄弟!“
城里各部门都积极行动起来,全力支援筑路工程。 这立刻产生了良好的效果。 扎尔基把还在城里的人都派到了博亚尔卡,团区委的人走个精光。 整个索络缅卡区只剩下一些女团员了。 扎尔基又到铁路专科学校去动员,结果他们又派了一批学生到工地去。他向阿基姆汇报这些情况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现在只剩下我和女无产者了。我想让拉古京娜替我,门口换上‘妇女部’的牌子,我就上博亚尔卡去。 要知道,我一个男子汉在人家女人堆里转悠,实在不像话。 姑娘们都怀疑地瞧着我。这帮喜鹊私下里准在嘁嘁喳喳议论我:‘他把别人都撵走了,自己却泡在城里,这个大滑头。’说不定还有比这更难听的。 求求你,让我也去吧。”
阿基姆笑着拒绝了。一批一批的人不断到博亚尔卡来,铁路专科学校的六十名学生也到了。朱赫来设法让铁路管理局调了四节客车到博亚尔卡,